《[幕末]春风如笑》沉睡滴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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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不去看看吗？”

　　“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嘴巴嘟得老高，文气呼呼地握紧拳头，她的风寒已经完全好了，但一想起哥哥丢下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游山玩水，还是趁着自己生病的时候，文就非常生气。从松阴回来，便没和哥哥说过一句话。

　　“文，松阴老师也是为了你好，怕把你累着。你就去村塾看看吧，”春掏出一纸包，“松阴老师也知道惹你不高兴了，在下关买了礼物送给你，”少女打开包装，水绿色的和果子造型精巧，“闻起来好香好甜。”春故意说道。

　　“那……那我也不要！”文依旧撅着嘴，可眼神不听使唤地瞟过去，当时加入大量砂糖的和果子十分珍贵。

　　春心知事情已经办成，她把和果子放在桌上，“我去村塾看看大家都干得怎么样。”提起茶壶和食盒，朝村塾的方向走去。

　　松阴来此执教，时日不长，但短短数月间，村塾的学生便增至五十几人，师生同室共坐时，授课的屋室实是拥挤，夏季炎热，学生们一个挨着一个盘腿而坐，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见此情景，松阴决定增建。学生各自从家中拿来工具，师生就地取材，兴工土木。

　　松很少做木工活，他为此还特意向荣太郎、伊藤等人请教。好在松的父亲清次郎开明，不觉得武士做起木工是件丢人的事情。

　　“大家都歇息一下，春来给我们送饭了。”松阴眼尖，还有好远便望见了少女小小的身影，烈日当头，众人皆挥汗如雨，几人打了赤膊，一听春来了，赶紧穿好衣服，整理仪容。

　　松阴大笑道：“阿松，回去告诉春，格外需要防备这几个小子。”大家哄笑起来。

　　春一到村塾，就提着茶壶，到处帮人倒茶解渴。

　　“那个，荣太郎……”

　　没等少女说完，荣太郎便放下筷子：“是哪儿读不懂吗？把书拿过来。”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喜滋滋地拿出书。

　　“是这一页吗？”

　　少年认真地询问，手上一刻不停地快速翻动书页，春弯着腰，紧紧盯着书页，似乎唯恐一不小心错过了什么。“对对，就这边。这一句，还有后面，这句。”大半部书已被翻过，春参照已经读完的《平家物语》，试着在书上标了汉字的读音。

　　“这个标得不对，这里是特殊用法。”荣太郎看了看四周，找不到一支笔，“笔在屋子里，我再去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标错的地方。”他抱着书爬起来，疾步跑进屋里。“你还没吃完呢。”春拾起他的餐具，紧跟着追过去。

　　“这两个人啊……都痴了。”

　　是谁？心里想的，都被看穿了吗。松急急回头，“阿松，你和我一样，都是这么想的吧。”松阴和善地递给学生一块手巾，“干了一上午的活，辛苦了，一起吃午饭吧。”

　　松阴挑了一棵正对村塾的松树，凉风习习，两人坐在树下吃饭，很是惬意。

　　“春很喜欢读书。”松阴边吃边开口道。

　　“是啊，她以前就很喜欢。”松能够想象出屋子里的情景，春一定是目不转睛、痴痴地盯着书，松的嘴角不经意弯起，荣太郎也是个痴子，就算面对女孩子，也一丝不苟地指出错误，好一个严师。

　　“之前对《平家物语》手不释卷，我还想是不是一时兴起，这次又是这么喜欢，真是非常好学勤学，这个劲头，别说和文比了，就是寻常男子也不及她。”

　　为了感谢春帮忙照顾病中的妹妹，松阴送了本《平治物语》，《平治物语》更侧重于源平之争的前期——平治之乱，不比《平家物语》的哀婉诗意。春却照样读得津津有味，这让松阴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松阴颇有感慨：“不光读，春还喜欢问问题，我当老师，最喜欢善思的学生。荣太郎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愿意尽心多教她一些。”

　　“老师，春……”松静静听着老师的称赞，心里不由五味杂陈，有喜悦，有苦涩。

　　“阿松，你其实希望那个在屋里陪着春的人，是你，而不是荣太郎吧。”松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松，小儿女的那点心思，他看得明白。松单纯，稍微风吹草动，便会不经意地表露出来。

　　“荣太郎问我，为什么不教春读书。”松一字一顿地说道，“春聪明，一点就通，教导起来很容易。我们还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春会是个优秀的学生。”仿佛回忆童年，神情恍惚，松闭上眼，“我很感激荣太郎愿意替我教导春，荣太郎学问好，教得一定比我好。”

　　“不可妄自菲薄，阿松，”松阴不赞同地摇摇头，“荣太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我曾让他多跟你学学。”

　　“跟我学？”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庸如细棍的自己哪里有值得别人学习的地方。

　　“吉田荣太郎好比冰，吉田松则是水。冰锐利却难以长久，水至柔而缺乏棱角。你二人若能习得对方长处，补己之不足，定有增益。”如同阳光，照亮了松的心房。那时的松阴意气风发，那时的松踌躇满志，那时他们对未来充满憧憬，年少豪情一身是胆的感觉，让松记住了一辈子。

　　新屋落成没多久，文突然跑来找春。“快来村塾看比剑，今天的可不一般，比平常的剑术好看多了。”春刚用抹布擦了擦手，便被文从厨房里拉着跑了出去，美代子笑着提醒她们注意脚下。

　　“文，你等等我，跑那么快做什么？”春边跑边整理头发，文跑得急，她费尽力气才勉强追上。文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激烈的跑动让领口变得有些松松垮垮，她气喘吁吁，但也不愿意跑慢点。

　　“桂来了。”

　　“桂？”

　　“嗯，桂小五郎，哥哥的朋友，以前跟哥哥学过兵法。”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文实在坚持不住，脚步慢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桂……论才学……论剑术……整个长州……也是数得着的……”她还想再说下去，一口气没顺上来，咳嗽起来，春忙拍拍她的背。“一会儿……见到了……你就知道了……”文又拉着春，跑了起来。

　　当她们跑到村塾时，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不仅是学生，松阴的叔父、松阴的妹夫等村塾管理者也纷纷围在那里，每出现妙招高招，人群中便会爆发出欢呼喝彩声。但少女们身长不足，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里面的精彩对决。

　　“奇怪，高杉呢，”文跳了一下，仍然什么也看不到，“平时这种时候，就他声音最大。”再次使劲地跳起，这下文瞟见了熟人，她喊上春，硬是从男人堆里挤出了一条通道。

　　“久坂，高杉呢？”观战的人甚多，氛围却极静，文不得不压低声音。久坂目不转睛，半响没回，“我问你高杉人呢？”文撇撇嘴，光听声音便可知她很不悦，久坂指指前面，仍没有将目光从比赛上转移过来。

　　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个人挡着，但春顺着手指方向望去，最里面的空地上正在比剑的是高杉和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高杉收起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虽手中举的是木剑，却仿佛身处战场，两人的招式变化极快，忽快忽慢，方才正是两军对垒，忽的便杀得难解难分，高杉眼神炯炯犹如闪电，柳生新阴流的免许皆传，绝非虚名。

　　而高杉对面的男子始终气息平稳，挥刺斩劈，看似极简，但变化无穷，不晃虚招，雍容的大家风范尽显无遗。

　　春从未见过如此专注的高杉，也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比赛，她向陌生的武士投去好奇的一瞥，恰好望见荣太郎，他和伊藤、增野站在对面，低语交谈。

　　似乎是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荣太郎张望了一下，人群中少女正注视着他。两人相□□头示意，重又将注意力投入到比赛中。只是，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忍不住想要笑。

　　“想什么呢，不好好观战，笑什么呢？”增野打了他一下。“没……没什么……看，高杉要用必杀技了。”荣太郎心不在焉地掩饰过去。

　　高杉与桂已对峙久矣，是时候一决胜负。四周空气陡然紧张起来，春不禁凝神屏气，高杉……

　　“高杉，加油！”

　　春惊诧地看着文，本不该喊加油的，但文眉头紧锁，全神贯注紧盯赛场，看起来比高杉本人更心急。

　　“啊啊！”木剑相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