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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若此前的踌躇是对前路的犹疑,那此刻狐焱的决心一定高上九重天。还有什么比爱恋之人的挽留更强心?

      亦风细细审度他的表情,多到数不清的情绪在他脸上交替,他心中淡淡一笑,这位神秘莫测的公子与他想得一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而且没脑子,上一次就已经和他说了,眠术对他无用,之前的窘态都被他一览无遗,这回还不长记性,结果又被抓个现形。他醒来时就正听耳边有人抽泣,哽咽之声饱含无奈,嘴里还嗫嚅着要离开这样的话,他口齿不清,亦风便蹙眉分辨了许久,心中莫名软了下来,就算他最初意图不轨,此刻的样子也分明是动了真情。

      他这厢挽留得用心,狐焱却不知他心里所想,只一味的感激,更狠下了决心,人生快意,谁还管得了谁的将来。

      这么说就是承认了他并不排斥这份感情,两个大男人,放着外面如花似锦的娇娥看不上眼,反而彼此看对了眼,随便单拎出来哪一个,都会被世人唏嘘,狐焱笑得合不上嘴,想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但刚站起来,便又栽了下去,腿脚彻底麻木,像是两根不听使唤的木桩,本以为今日丢人要丢到家了,不出意外一定会摔个狗吃屎,谁知身子一轻,衣角翩飞掠过眉眼,走马观花一样的印纹花绣,飞断过,是注目凝视的剑眉星目,刚毅的况味。

      亦风在他摔下去前,飞身揽住他的腰,四目凝对,周遭所有的春意盎然全部黯然失色。

      这般相拥而视许久,狐焱早已神魂颠倒,还是亦风咳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脸色霎红,映着略微苍白的肤色,更有几分娇羞如花的味道。

      他不起,亦风便揽着他品咂,一副绝色的容貌,再加之那似有若无的熟悉感,竟莫名其妙地将他俘虏了。他从不知爱情是什么滋味,自幼长在师父的谆谆教诲中,身边玩耍的只有一群师弟,都是男人,他那时竟没有半丝感觉,至于女人,他更是从没想过,从小到大,他结识的友人只有他的狐焱,直到连他也滔义赴死,那亲眼目睹的锥心之痛至今萦绕在他梦境,因而他不睡,最怕午夜梦回,他会被心魔吞噬。

      是了,他才是心魔缠身之人,只是他懂节制,既然不能睡,那便醒着,十年如一日的清醒,一直到眼前这人突然闯进他的生命,原本痛失挚友的错落竟然渐渐被弥补,一开始他本以为这人接近他是有什么目的,是要吸食他精元,还是要损他灵力,他起了防备之心,但长久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人就是单纯地想和他在一起,施个眠术,却什么也不做,只是猫儿一样靠过来;睡醒一觉发现自己失控伤了他,会眼眶发红,含泪给他上药;甚至于他一次又一次将他拒之心门外,又侮辱轻蔑,他都只是一笑而过,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才是那快乐的源泉。

      试问谁能不心动?说他处处留情也好,道他见异思迁也罢,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呢,已经点醒你了,却还赖在他手臂里不走,就不能怪他放荡孟浪。

      彼此慢慢靠近,吻落下时,他瞥到他缓缓闭上眼,长睫如扇,覆在眼下,许是因紧张而轻微颤抖,他眉心微颦,局促不安地等待着那一下降临。

      亦风扯唇无声轻笑,手掌安抚地往上移了移,换到他肩膀的位置,轻轻按了下。他也慌张,内心亦如鹿撞,只是不能在他面前乱了阵脚,否则接下来的场面谁来稳?总不能第一次就一团乱麻罢。

      他也合眼,侧了侧头打算深入品咂,却好巧不巧,从天而降几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他二人头上、身上,再弹滚下去,生生将这副香艳的景象打破,还把沉浸其中的二人吓得不轻。

      狐焱惊呼一声,本就如置幻梦有些呆呆的,现在头顶顿顿的疼,耳边滑下冰凉粘稠的液体。他抚着头,怕是砸伤了见血,心中胆怯便没敢碰疼的那处,无助地望了望亦风,见他脸色由惊转沉,嘴角坠着,似乎有些生气。

      再往上看,一抹雪白站在他头顶的树杈上,满眼的愤愤不平,挑着眼梢睨他。

      是他醒来时见到的白狐。狐焱真当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得吐血,这团子刚刚一溜烟没了影,现在却来坏他好事。

      “亦风……”狐焱欲哭无泪,头上更疼得厉害,他刚刚看清了,地上滚落的是一些山间野果,真是颓,他现在一定丑极了,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

      亦风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在被他轻唤的一瞬间,换了柔和的神色,温煦牵过他的手,领他朝一边走去。

      狐焱此刻羞恼得想要一头撞死,问也未问,只一味跟着亦风走,他牵他手,并不全握,而是只轻轻拂过指腹,狐焱便觉安心,一刹那想到的是,至少这样子不会被扔到荒郊野外。

      狐焱被带到河边停下,此处的小河虽不宽,但湍急,从上游流下,清澈见底,有鱼儿嬉戏。

      亦风没说话,上来便去扒他外袍,狐焱刚刚被吓得不轻,怔愣一下,忙双手护住胸前,带着哭腔道:“别、别……现在不行……”

      亦风一愣,反应过来后,心中甚是好笑,这人看来是真紧张,不然也不会被惊成这样,他和缓笑笑,朝他比划了下头顶,轻声道:“你头发上沾了果浆,在这洗掉罢,别弄湿衣袍。”

      说着指了指他衣衫,狐焱冷静下来,这才清醒过来,刚刚山果掉到头上,有一颗直接摔裂,果浆溅了一头,黏在发上。他方才下意识的拒绝,此刻看来反倒是他想歪了,脸色由白转红,懊恼地垂下头。

      他缓缓将外袍脱下,肩上也溅了些紫红色的汁液,月白的绸缎上甚是扎眼。好一只白狐狸,狐焱恶狠狠地想,别让他逮着,否则一定教他认清,谁才是老祖宗。

      他落坐在岸边石上,挽起中衣白袖,微微低头打算撩水沐发,却在手指沾水前,看到面前河水中折射的倒影,眼梢一扫,扫向下面的自己,如墨的黑发衬着瓷玉般的面孔,只是一层紫红,甚显狼狈。

      “我自己来就好。”狐焱轻轻道,然后拢了拢长发,浸在水间。

      “我来吧,你躺下。”亦风上前一步,伸手揽过他的长发,按了按他肩头,示意他靠在石头上,狐焱本想拒绝,但此时浑身无力,便随他去了。

      面朝天空躺在那里,头顶有几只飞鸟闲适飞过,方才睡过了头,现在日头偏西,洒在他脸上金辉一片,狐焱有些颓,刚刚本可一吻芳泽,却在仅有咫尺的距离被人打断,就好比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今日不完成的吻,明日也许他就变卦了,甚至不承认之前那句挽留,其实他早就想起来了,他的眠术对亦风没用,他当时抱着他呜咽,他也一定是听到了,才会在他醒来后那般惊异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望着天边渐渐浮起的晚霞,他咬了咬牙,踌躇地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亦风手上一顿,转瞬又恢复如常,指尖轻轻梳理那如绸长发,“我怕你会后悔。”

      狐焱无力地抬手,手臂搭在额上,袖筒正好可盖住脸,他唇角翕动,有些讷讷地摇头,“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只是你锦绣仙缘就这么被我毁了,终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要恨死我的。”

      亦风则轻笑,显然是没细品他话中意味,只柔声反问:“不是说不许你走吗?怎么还提在不在的,既然是求之不得,就好好抱着别松手。”

      这个抱字惹得狐焱耳朵嗡鸣,脸色飞红,好在衣袖遮脸,才不至于又在他面前丢脸,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牵动,他不能释然,仍旧执拗地问:“当真不悔?”

      亦风没多解释,只半晌一个坚定的“嗯”,狐焱微露的嘴角上扬,心中却迈不过那个坎,他的上一世终究是惘然了,亦风如今的许诺,是对寒酒,而非狐焱。只是那又何妨,他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句吗?是狐焱,或是寒酒,又有什么关系呢。

      掺了苦涩的微笑,好在眼中的犹疑是被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亦风看不到,可心中不比他松泛多少,沉沉的心坠在地上,他想,终有一日寒酒会后悔的,是他一时自私滋生了贪婪的欲念,替身是最好的解药,他现在处于濒死的极限,他若不饮鸩止渴,只怕会疯。他的狐焱还在怨恨中不去往生,他却已经移情到另一人身上,仅仅是这人有狐焱的味道,一举一动,都勾他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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