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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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离京数月，对上京的形势难免少了几分把握，若不从你这里得到些消息，实在是不能安心。”
樊照倒不意，反而点点头，“臣心知殿下一进京就会立刻召臣前来，所以早就有所准备。”知道端昭还要前往仪凤殿赴宴，便长话短，把上京当前的形势捡重点简要的说了一遍，然后才道：“眼下铮王受忌于皇上，虽然仍旧雄兵边关，其势已弱，怕是已经问鼎无望。殿下分裂铮王麾下兵将之举已经奏效，但要说最有力的一击，却依然是皇上给郑王赐婚刘太尉的小女儿刘永淳，这才是真正动摇了铮王麾部的根本。”说到这里，樊照脸上也有了一丝喟叹，“若皇上没有受制于太后和颜家，也未尚不能大展宏图，成为一代圣主。”
端昭微微垂着眼睑，不动声色，扶着坐椅扶手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至于殿下的那几位妃嫔，不过是各自家族立于朝堂的棋子，早就身不由己了，程家、曹家、赵家也还罢了，毕竟不是殿下的人，可邹家现下的形势可有些微妙。”樊照看了端昭一眼，顿了顿道：“殿下当年许诺邹家满门富贵才拉拢了邹家，可现在不但邹家的女儿没有成为太子妃，邹炎学也三年没有挪动过位置，以至于邹家对殿下的信心严重不足，听说最近和厉王走得近了许多。”
端昭闻言，微微一笑，竟似毫不在意，“逐利小人，不足为谋。邹家当年既然能轻易被本宫以利相诱，在本宫心中，邹家便失去了扶植的价值。”
“殿下心如明镜，是臣多虑了。”樊照是聪明人，端昭此话一出，邹家的结局就基本已经定了。程、曹、赵、邹，天顺四大家族，虽不如颜家树大根深，富可抵国，却依然豪宅千栋、良田万顷，因为有功于社稷，子孙均有爵位在身，是天顺有名的避税大户，太子殿下既然有心除去四大家族，又怎会独留邹家一家？
端昭面上带着笑，手指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半晌，突然转换了话题，道：“亦辉，你说本宫是不是该有子息了？”
樊照微微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说到底，本宫也纳妃一年多了，若还没有子嗣，也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端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丁点的改变，可樊照却从这句话中查觉出一丝不寻常，不由试探地问道：“那么殿下可决定了您的大皇子的母妃人选？”
“就谨妃吧，冰雪身体不好，常年带病，怕是不能传承子嗣。谨妃身为四妃之首，又出生武将世家，少小习武，虽不若男子能保家为国，却也身材健美，想必能生下健康的皇嗣。”端昭淡然地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仿佛只是选择一道能饱肚子的菜，压根不在意这道菜是否色香，是否味美。
“她？”樊照有些意外，却又有些意料之中，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捉摸出其中的味道来了，不由道：“程昱可是一代虎将，殿下就这样放弃他，是不是有些草率？殿下这边说到用兵的将领，可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人物。”
“对于大皇兄的人，纵然是将来归顺了本宫，本宫也很难放下心，特别是程昱，扰乱他的心神也就够了，叫他背叛大皇兄，怕是没那个可能，本宫既然不敢留他，还是早早解决了好。”端昭说得云淡风轻，“至于大皇兄，若是父皇没有动手，本宫也不想杀他，将来终生圈禁也就是了。”
樊照闻言面色立时有几分古怪，看了端昭一眼，欲言又止，终是叹口气，“也好，若铮王身死，程昱倒也可保，若殿下还顾念几分兄弟情谊，想留下铮王的性命，那程昱便断然不能留了。”
端昭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再说这事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之所以告诉樊照，不过是为了将来行事方便罢了。
“秋狩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端昭又换了一个话题。
“已经安排好了，今年秋天，皇上十有八九会去西山猎场狩猎，除了殿下和铮王，其他皇子想必都会随行。”樊照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端昭的腿，然后道：“皇上素来精明睿智，殿下若真打算在皇上秋狩时有所行动，怕是很难瞒过皇上。一旦有所差池，怕是皇上也未必会顾忌殿下太子的身份。”
“‘他’几次三番谋害本宫，本宫若再忍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让他得逞，这种性命受到威胁的日子本宫也过够了。”端昭脸上一片冰寒，眼睛在自己不良于行的腿上扫过，那丝阴冷便更重了一些。他言语冷淡，却又夹杂着掩饰不住的野心，“父皇正值壮年，若无意外，在这皇位上再坐个二、三十年也大有可能，我已做了八年太子，可不想再等二、三十年，既然天顺的皇位之争从来都是充满了腥风血雨，那么这个序幕就从‘他’开始吧。”
“机会可以制造，可想要杀‘他’并不那么容易。”樊照却是直言不讳，对端昭所谋他其实还是有些不赞成的。
端昭沉默片刻，冷静地道：“如有必要，本宫会亲自动手。”
樊照的目光立刻赤裸裸地落在了端昭坐在轮椅中的双腿上。“听说殿下善于骑射，可眼下……”
“弓箭伤人，以武制胜，兵将之道，非我所能。”端昭摇摇头，笑得有些阴森，“本宫也该向本宫的这些兄弟们学习学习，同样的手段，不同的人用来，效果自然也是不同的。”
樊照一时无语。
“你放心，本宫不会一辈子坐在这张椅上的。”端昭笑道。
樊照定定地看了端昭半晌，突然也一笑，“的确该动手了，若殿下真的当上三、四十年的太子，来日纵然能荣登大宝，臣只怕也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门外敬忠敲了敲门，“殿下，敬诗、敬蓉过来了。”
门内，樊照看了端昭一眼，“臣该回去了。”
端昭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亦辉，颜家……”
“不能留。”樊照有些激动，似乎只要一谈及颜家，他就有些失去理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端昭的话，“殿下，我们早已经达成共识了不是吗，颜家看似已经衰败，可我们还远远没有触及到它的根茎，比之四大家族，它动摇了我朝的根本，其害犹胜。”
端昭叹息道：“只可惜了颜冰雪……”
提到颜冰雪，樊照的表情也有些犹豫，想了想，“她……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若真能一心留在殿下身边，对殿下自然是大有助益，可若没了颜家，留着她终归是……”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是很明白的。
端昭皱眉，“她富有才情，又知谋略，更有胆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她救过本宫的性命，说实话，本宫感激她，若她能深明大义，先国后家，明白忠效不能两全的道理，将来富贵荣华，江山万里，我端昭必然与她共享，若她执意维护颜家与本宫做对，本宫也只好对不起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于颜家，本宫是绝不会手软的，我天顺以后历代君王也绝不能再因为粮食问题而受制于人。”
“殿下能这样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不过，颜冰雪虽然身轻体弱，可并不弱小，相反她很有手腕，有她和颜家顶在前头，殿下行事会方面得多，所以眼下殿下待她还是要多一分耐性。”樊照嘱咐道。
端昭点点头，此时他的眼里一片清明，方才的一丝犹豫和愧疚早就不见了踪迹。
“殿下该前往仪凤殿了，臣也告退了。”临到走时，樊照突然道，“殿下知遇之恩，樊亦辉必然竭力相报，殿下可千万别让臣等失望才是。”
端昭闻言，淡然一笑，“本宫绝不会让尔等失望。”
“臣告退。”樊照施了一礼，大步而去。
端昭眼见樊照离去，本来温和的脸便立刻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闭上眼睛，背部放松，轻轻地靠在椅背上，叹息道：“夜啼，你说，为什么就没有人懂本宫的心呢？”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幽静。
端昭自然也不会期待自己那个木头一样的暗卫会给他答案。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惆怅、又有些兴奋，却又折射出他眼底的阴鸷。
敬忠带着人守在门口，一直是那副忠厚老实的样子，眼见樊照离去，相较于一旁乡下土包子、满脸不耐的鱼笑以及表面恭敬、克守本份，却不停拿眼瞄向大门的敬诗、敬蓉，他的表情则过平静，虽说太子殿下赴太子妃的宴肯定是迟了，可他依然面不改色，毫无焦急之色。
“敬忠。”
里面唤了一声。
“是。”敬忠恭敬地道。示意一边的敬诗、敬蓉，“殿下唤你们，还不进去？”
四个人推门进去，端昭坐在椅子上，表情很是慵懒，倒像是小睡过一会儿似的。
敬忠上前两步，帮端昭把领子折了折，接过敬蓉递过来的湿巾。
敬蓉盆中的水早已经凉了。好在现在已是夏初，天气渐渐升温，便是冷水也并不显得冰凉。
端昭也不挑剔，接过湿巾擦了手脸。
敬诗则忙着给端昭脱去朝服，换上便服。
敬忠转到端昭身后，帮他摘了头冠，重新给他梳头，然后扎髻，只是再没戴冠，只在髻上缠了块美玉。
端昭本就生得英俊，平日里朝服正冠，自然是给他的太子身份凭添了许多威严，此番锦服美玉，少了几分庄重，多了一份随意，颇有些文人骚客的雅致疏狂味儿。
待到收拾齐整，已过了午时三刻。
好在敬忠早就叫了软轿在秋燕阁外侯着。
一行人到达仪凤殿时，已是未时一刻。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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