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德

29、第二十九章

　　十里长街像是走了一辈子一般漫长，轿身随着轿夫的脚步每起伏一下，心里就有什么东西也要跟着被摇晃出来一样。颜冰雪紧紧地拽着衣袖，颇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他知道并不是晕轿，而是他的心理在做祟。

　　为了平复心情，他掀开轿帘往外看去，天还未大亮，本该寂静的街道上却并不寂静，同色的轿子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他这才想起并非他一人待选，据说此次为太子选妃，天顺共诏女子三千人，临近大选，便全部集中在了京城，此刻从各条巷子里出来，便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些青春少艾的女子，因为一道圣旨而不得不进宫来，这其中包含着多少人的血泪、多少人的不甘，她们身上也许背负了家族的荣辱、也许只是名利的牺牲品，但无一例外的，她们被迫走上了一条充满荆棘和阴谋的道路，生死荣辱全都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进到内城，天色已亮，只是天边的那道乌云经久不散，空气潮湿而沉闷，隐隐约约地传来雷声，但那雨却始终下不下来。

　　陆续有街旁的店铺开市，街道两旁的也逐渐多了些看热闹的行人。

　　所有的轿子都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井然有序的前行着，没有丝毫的嘈杂和凌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三声锣响，轿子停了下来，颜冰雪定眼看去，只见远处一片巍峨的建筑群掩映在了簿雾中。

　　有太监出了宫门，宣读圣旨。

　　然后是漫长的检验身份的时间，由于人数众多，直到午时，众人才全部进了宫门。

　　入了宫门之后，便被排为十人一组，先由内监进行初选，但凡高矮胖瘦不合宜者皆被淘汰。

　　经过初选之后，约摸有千余人过关。次日，便由稳婆引入密室查其身体，但凡肤色稍差、身体匀称度不够、身有异味或已非童女之身者再被淘汰大半人数。

　　颜冰雪既为男儿身，好在颜家事先已经买通稳婆，这一关自然是安然渡过。

　　第三日，便是由内务府官员对过关的三百余女子进行礼仪的考核，但凡举止粗鄙、神态轻浮者复被淘汰，余下的便登记造册，呈送御览。

　　经过层层选拨之后，真正有机会能见到皇上、太子的也不过百名。这些女子容貌固然不俗，其身份也是经过严格筛选的，非富则贵，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在等侯皇上御批的时间里，颜冰雪和其它约百名女子居住在皇宫的外围霖晨殿，每人都独门独户，虽然地方并不大，却还算清静。入选的女子除了允许带进宫的丫环，每人还配有两个宫女、两个粗使的杂役太监，待遇算是很不错的了。

　　宫内上下，颜少云均已经仔细打点过，颜胜雪身份特殊，又受皇后宠爱，自然常常出入宫廷，但霖晨殿不比别处，眼线众多，此时又是最敏感的时期，为了避嫌，自然不宜公然造访，但尽管如此，颜冰雪入宫后的第七天，颜胜雪扮做宫女，还是混进了霖晨殿。

　　“三日前，皇上已经下诏，为太子遴选执笔司录，着内务府从入选女子中挑选，敏王已经关照过，明日便有定论。”颜胜雪话虽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出了什么事？”

　　“当初定下这个计划，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现在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怕就怕我们费尽心力，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看来是有其它人也看中这个执笔司录的位置了。”颜冰雪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原因，这本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一旦太子失势，其嫔妃自然难逃厄运，这些待选女子背后各有势力，几位皇子也各有眼线，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势力有遭一日遭受打击，这执笔司录的位置自然有人要抢了。”颜胜雪冷笑道：“这其中最不甘心的当属大皇子铮王，要知道此次程昱的女儿也已经入选，若不出意外，必然是太子四妃之一，程昱是铮王手下第一大将，若因太子失势而受到牵连，铮王的势力自然会受到重创。”

　　“铮王势大，手握重兵，权势日隆，又是皇后嫡子，如若他极力周旋，这执笔司录一职说不定真的旁落。”颜冰雪缓缓道来，虽然心中也有些忧虑，却远不如颜胜雪表现得急切，“皇后的态度如何？”

　　“天顺自建国以来，未有嫡子承位的，但显然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挑衅祖制了。”颜胜雪皱眉，“皇后虽然没说什么，但身为母亲，偏向自己的儿子是肯定的。”

　　“其它诸王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铮王坐大吧。”颜冰雪肯定地道。

　　“不错，据闻，昨日郑王、淳王、昕王、厉王先后进宫面见了皇上。”颜胜雪恼怒道：“没想到这执笔司录一职倒变成一块肥肉了，人人抢着想吃到嘴里。”

　　“这是自然，说到底执笔司录在太子身边任职，官职虽然不大，有时候却能发挥重要作用。”颜冰雪微微沉凝，“我们也不必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皇上若下定决心剪除铮王的党羽，铮王自然没有机会，至于其它诸王，为了平衡这些皇子的势力，皇上也不会轻易下决定。”

　　“怕就怕我们白忙了一场，现在一想，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胜雪不必太过担心，这件事我们仍然有很大的胜算。”颜冰雪微微一笑，“我们最大的胜算，就在于敏王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虽说敏王受皇上宠爱，但在这件事上也未必会依了敏王，我们若只寄希望于皇上对敏王的宠爱程度来行事，实在是过于草率。”颜胜雪摇了摇头，仍然愁眉不展。

　　“这只是其一。”颜冰雪点出其中的重点，“最重要的是，敏王和其它诸王相比，实力是最差的。”

　　颜胜雪疑惑地看了看颜冰雪，只见他微微的笑，脑中立刻闪过一道灵光，道：“你的意思是说，执笔司录专司记录太子及其妃嫔行止，算得上是太子近臣，不论任职的是哪一方的人，都不吝于在太子身边安排了一个眼线，必然为其势力增色不少，而敏王因为实力略逊，即便执笔司录是他的人，势力虽有所提升，却仍然不会坏了诸王势力的平衡。”

　　颜冰雪点点头，“不错，皇上必然会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执笔司录一职给了敏王举荐的人，自然是比给其它诸王举荐的人更有利于朝中的局势。”

　　颜胜雪闻言，愁容略展，“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这执笔司录一职非你莫属了。”

　　“话虽如此，但天心难测，这一切都还需要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