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杂货铺》井上瓷鱼

8、第八章

　　“我讹你钱是有科学依据的？不，不，我是说我要求你赔偿是有科学依据的。”

　　黑衣人转着桌上的白瓷杯，不说话。

　　“你知道什么叫科学吧，就是解释万事万物本质规律的道理。举个简单的例子，天上为什么下雨，不是雨神在上面用大葫芦洒水，而是地上的水汽蒸发到空中遇冷凝结成水滴掉下来。”

　　赵四海四下寻摸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打开茶壶的盖子，倒扣在茶壶的壶口。茶壶的水是之前烧开的，外面包着保温的壶套，这会摸着还很烫手。清凉的瓷杯放在壶口上，白色的蒸汽碰到杯壁，很快凝结成水滴，沿着杯壁滑了下来。

　　“看!”赵四海得意地把杯子展示给黑衣人看。

　　黑衣人瞅了一眼：“这个解释很新奇，不过跟赔偿桌子有什么关系。”

　　“这——这说明桌子被戳一个洞就完全报废也是有科学道理的。”

　　黑衣人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白水，“你要能说出让我信服的道理来，我就把你的东西买下来，如果说不出来，呵呵。”

　　大哥，你呵呵啥啊，有话好好说行吗？我害怕。赵四海抱着不锈钢小小地瑟缩了一下，他发誓他刚刚在黑衣人眼睛里看到了凶光。

　　“要不然咱们上大堂试试？”赵四海急中生智，决定用事实说话，受力点重心什么的一时之间很难和黑衣人讲清楚，但是大堂里的老松木桌子还是很多的。比比它们的受力情况就知道桌子到底坏是没坏了。

　　“怎么试？”

　　“店里还有很多老松木桌子，你随便选一张，我从旁边撞过去，看它们结实程度如何。”赵四海觉得这是一条肉会痛的提议，但是为了自由，他拼了。

　　“我怎么保证你每次撞的力道是一样的呢？”黑衣人笑了笑，“要不然这样吧，我随便选一张桌子，你从二楼跳下去，如果只有有洞的桌子塌了，我就把你的钢买下来，还赔你二十两桌子钱，如果两张都塌了或者都没塌，我就用钢条在你身上轻轻戳一个洞，一根钢条一个，这样很公平吧？”

　　赵四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没武功，直接跳下去岂不是要摔成傻逼。但是黑衣人显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提起赵四海的衣领，轻松把人拎到了二楼栏杆旁边。

　　大堂唯二的光源被人移到了一张桌上，这大晚上的，竟然还有人坐在堂下喝酒。看他白衣无暇的背影，很像传说中的得道高人。

　　“大侠，救命啊!”赵四海死命抓着栏杆深情呼唤道。

　　白衣人回眸一笑，美人如玉，灯下更见风致。

　　“沈大侠，救命啊!”赵四海认出这人是沈观梅，心中希望更甚。万梅山庄是武林正派，看到他这种被欺凌的弱小，应该会拔刀相助吧。

　　“兄台，劳驾你把旁边那张桌子送过来？”黑衣人指了指栏杆下面的位置，微微勾了勾嘴角。

　　“哈哈哈，沈大侠怎么会帮你，他才不会助纣为虐呢？”赵四海哈哈地笑了起来，看着沈观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旁边的桌子走去，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沈观梅经过旁边桌子时，拍击了一掌，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桌子就跟被弹了一下的弹珠似的，嗖地一下朝着栏杆这边飞射过来。

　　桌子在离栏杆约摸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不科学，赵四海只来得及在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被黑衣人像撕胶带一样从栏杆上撕了下来。

　　然后，一个虽然瘦但是也有一百二的汉子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黑衣人拎到栏杆外，赵四海绝望而讨好地笑了笑，就感觉拎着自己的力道一松，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就从二楼掉了下来。

　　赵四海躺在老松木桌上，背部和桌面接触的地方隐隐作痛。很幸运，他可能只擦破了一点皮，然而，他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浑身酸软，感觉自己就像一摊烂泥。

　　“桌子不错。”黑衣人认真地评价道。

　　沈观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大堂，黑衣人只好亲自下来，把那张被他戳了一个洞的桌子移了过来，然后拖着全身发软的赵四海又上了二楼。

　　“救命啊。”再次被拎起来的时候，赵四海一边用小拳拳捶黑衣人的胸口，一边发出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的呼喊。

　　之前那么大动静都没有人出来救他，赵四海已经不指望现在能有人拔刀相助了。但是，这种时候，不说点什么实在是太难受了。

　　毕竟，他真的是很怕死的。

　　“不要害怕。”黑衣人揪着赵四海的衣领，十分贴心地安慰道，“不会死。”

　　最后一个死字还没说完，黑衣人就松开了手。于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赵四海就又一次从二楼掉了下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不用害怕了，因为根本来不及。

　　破洞的老松木桌子受到赵四海的人体撞击，颤颤巍巍晃了两晃，滋啦一声，散架了。赵四海躺在一堆桌子的“废墟”之上，看着倚着栏杆正往下看的黑衣人嘴角勾了勾。

　　“你讲的道理很有趣。”黑衣人从楼上扔了两张纸下来，轻飘飘的两张纸在空中飘来荡去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赵四海胸口上。是两张崭新的银票，南北通兑的福禄寿钱庄的，每张二十两。

　　“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我讲道理的。”黑衣人笑了笑，转身走进了背后的阴影里。

　　“编号0506犯人今日任务已完成。”电子JC的提示音适时响起，虚拟的祝贺礼炮和音乐齐放，赵四海捂着胸口的银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小掌柜哥哥？”不知道哭了多久，赵四海突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叫他。

　　哥哥，掌柜哥哥他都能理解，小掌柜哥哥是什么鬼。赵四海努力睁大朦胧的泪眼，想看看是哪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在叫他。

　　“你——”赵四海打了一个泪嗝，“小孩!”

　　叫他的是黄叔郎的小徒弟，赵四海本来想叫人家名字的，但是话到口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