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情南图庵》成陌君

16、醉酒

　　夜很长，星空很亮。
　　湛夙规矩的躺在床上，发丝都不显凌乱，睡梦中面容舒展似是好梦，忽又手指微动猛得惊醒，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
　　陶越听到动静就推门进屋，准备好洗漱用品，又端来一碗荷花银耳粥，这是她一大早去采的荷花，用的水是清晨荷叶上的露水。
　　湛夙执书坐在案边，他对吃食没什么执念，看到陶越一脸期待就拿起尝了一口，入口即化，泛着丝丝的甜味，夹杂着荷花的清香，确实不错。
　　陶越期盼的问：“怎么样？”
　　“很好……昨夜去了哪里？”
　　“和贵妃处，延情镜找到了。你说过东皋王此番无性命之忧是真的吗？”
　　“……真的。”只是……
　　“和贵妃说只要皇帝无忧就会把镜子给我，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陶越心中想想都开心。
　　“之后去哪里？”
　　“去魔界还镜子，你也知道这镜子本就属于魔界的。”
　　“再之后呢？”
　　“回来找你啊！”陶越理所当然。
　　“来回多久？”
　　“一天。”复命之后去魔界，一天就足够了。但是国师这般问是不是舍不得她？陶越望着湛夙，眼神发亮。
　　“不用回来了。”因为他不会再当国师了。
　　陶越低头，又被嫌弃了。
　　湛夙喝着碗里的粥，没有解释。
　　夜凉如水，星辰浩瀚，就像墨蓝色围布上光彩夺目的装饰，目向远方，天地相接。
　　陶越手里提着几壶酒摇摇晃晃的来到皇宫最高的地方，望着下面的整个东皋国，慢慢啜饮。
　　湛夙站在陶越身后，闻到她满身的酒味，剑眉微蹙，夺走了她的酒壶。
　　陶越此时心智已不甚清明，看到湛夙来就赶紧抱紧他的双腿，一副无赖样。湛夙挣脱不开就顺势坐下，陶越就改挽他的手臂，一脸醉态。
　　湛夙目向远方，是整个皇城。明月高悬于上空，墨蓝天空星星点点，寥远不可及，难免使人产生自身渺小的寥落之感。就着壶口喝了一口酒，酒味辛辣入肠，不明白像陶越这般灵动净雅的女子为何会喜欢这样烈的酒。
　　湛夙喝完酒，浅红的嘴唇上挂着酒渍，欲滴不滴，就像是清晨荷花尖上露水。陶越酒后胆子更大，伸舌把酒渍舔了……
　　湛夙怔，道：“你……你醉了。”
　　“是啊，醉了。”陶越傻傻地笑了。
　　“为何一个人在此喝酒？”
　　“心里……难过……，国师……他都不喜欢……咳……我。”
　　湛夙道：“你多大了？”
　　“褚师父……说我两百多……岁了……咯。”
　　“可还记得前世？”
　　“不记得了，师父……师父说前尘往事，不必……”陶越彻底的昏睡过去了。
　　湛夙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摸摸嘴唇。一口一口的把剩下的酒喝光。他孤身一人这么久，突然觉得现在这般也……突然扫到她腰间的香囊，眼神一暗，瞥过脸去。
　　微风过，带来夜的清凉。卷起他们的衣袂，衣角翻飞，纠缠在一起。
　　次日一早陶越醒来，头有些宿醉的微痛，隐约想起醉酒后国师来过，发现这里是国师的房间，再看到床边散落的国师的衣服，脸不由一红，心情泛起难以抑制的激动，难道……轻轻掀起锦被一角，发现自己衣物完好，不由失望。
　　昨夜陶越拽着湛夙不让他走，他只好褪去外衣离开……
　　陶越在后院竹林找到湛夙，他正在练剑，白衣扬起，神情冷淡如霜，剑花缭乱，招招凌烈，激起一片竹叶如水波般荡漾。
　　陶越也抽出甘灵鞭与他缠斗。
　　空气都像是放慢了脚步，白衣蓝影，红鞭银剑，竹林细叶，眉目流转。算浮生千万绪，长于今朝几多时。
　　陶越执长鞭卷起层层竹叶把她和湛夙包裹在半空中，眉目含笑，空灵澄净，望着湛夙好看的脸大胆道：“湛夙，你喜欢什么季节？”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名姓。
　　湛夙望着她，眼神幽深：“……秋。”
　　空中竹叶开始片片泛起红黄色，如枫叶般绚烂多彩，呈缓慢的速度下落。
　　湛夙突觉心中一动，一股压抑已久的情绪就要喷薄而出，手指紧握指尖泛白：“陶越，你可记得黍离山竹林深处长阳亭下？”
　　“不记得。”陶越确实不知，这些地方她都没听说过，更何论去过。
　　空中飞叶快速坠落，风中只有湛夙陶越相视，目光亘远，似是穿越了千载的时光游曳而来。
　　陶越心急，前尘往事她真的不记得了，难道多年前他们曾相识？他不说，她不知。国师只有二十九岁，可她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两百多年来几乎没离开过更南庵，断没有前世相识的可能。可为何他的目光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要把她灼伤一般，让她丢盔弃甲。可她还是道：“你我前世可相识？”

　　清风吹得湛夙发丝飞扬，扰了清冷的脸庞，他冷冷道：“……不识，我要闭关，不要来找我了。”从空中飞下，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可在陶越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心伤。他该如何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