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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2 节 ...

  •   【2】

      许三多和成才向队里请了假,他们想回家一趟,然后再去探望一下史今和伍六一,此二人合伙做向导的惬意生活让他俩颇为向往。袁朗大方批准后,还关照他们要孝敬爹妈友爱战友一些冠冕堂皇的交代,说不必急着回来。吴哲乘机,说我也想回家。
      袁朗说没门儿,已经走了两个了,你下一批。
      下一批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你等着呗。
      这是他的报复,吴哲想。

      但最后袁朗不得不批准他的告假,吴哲家好像出了什么乱子,连吴哲自己也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家里的意思是希望他尽可能去一趟。他隐隐觉得事态严重,这种直觉也传染给了袁朗,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吴哲走后袁朗很担心,因为打过两个电话去问发生什么事却被那人胡乱搪塞,说什么过两天就能回来不用担心。可他却听得出对方声音中的疲累。虽然后来吴哲的回归的确准时并且毫发无损,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他极力粉饰下的太平。齐桓薛刚几次打听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而未果。

      这天袁朗趁四下无人时拉他到一边,单刀直入地逼供。吴哲好像上紧发条太久,什么感情像洪水决堤一般让他整个人疲软下来,卸下笑容脸色僵硬地说,我哥,和嫂子,走了。
      袁朗琢磨了一秒这话是什么意思后长吁,叫他节哀,虽然他内心看来这样的安慰形同不痛不痒的废话。

      “你跟你哥感情很好?”

      吴哲说是很好,但是跟我的侄子更亲。我爹妈哭得死去活来,我哥和嫂子是出国旅游时候出的车祸,没带儿子一起去……吴哲说话没以前利索,袁朗看见他嘴唇颤颤,那是强忍着悲痛。他说小孩子多可怜,他才六岁,就再也看不见他爸爸妈妈了。袁朗安慰似的拍拍他,吴哲倒抽一口气说队长我没事儿了,我这点难受比起我爸妈来根本什么都不算。

      是的。袁朗说,你的父母和侄子,他们所承受的,比你多得多,伤痛也比你更深,这个时候你必须坚强去抚慰他们的创伤。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吴哲抬头,眼里迷茫着疑惑着,他问袁朗,除了安慰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担负起什么责任?

      袁朗突然受惊似的想到吴哲的话里隐含的深意,这个时候说什么责任都不是件轻松的事。“你说的是哪种?我想不是养家糊口,那没有必要,陪伴父母也并非长期,我猜到你想说的是什么,我只能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的确让我佩服。”

      吴哲惨笑,他的脸色一直这么忧悒着,他说:“孩子需要一个健康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

      袁朗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料事如神给他带来莫大的痛苦,他怒气冲冲地在吴哲眼前走来走去,可对方眼里空空的根本没在意。

      “打从这件事一开始,就不是你,或者任何人可以控制的,你的侄子,你以为你可以取代他父亲的位置么?!”

      “我没想控制,我只想补救,父亲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但我可以给他父亲一样的照顾还有亲情。”

      袁朗有点怒不可遏了,他咆哮着说我只能说你是责任心爆棚,这是不错,我很喜欢你,但这回我甚至对你感到敬佩!记住,头一次啊头一次!但我一想到接下去你想说的话我更恨不得先把你打趴下!
      吴哲被他气冲冲的样子给噎着了,以至于辩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对着他发火,但他却心甘情愿让袁朗骂个够。可袁朗却停下了,他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了,走了十米开外又冲回来,拉了吴哲往回跑,途中吴哲几次想挣脱却都没成功。

      他们在吴哲一直照料的花圃前停下,袁朗余怒未消,他指着已经几乎败落光的花丛,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属于它们生长的季节了。他说:“你看,你自己看,你一直都在这里灌溉你的花,你的妻妾,你擅长园艺,为我们这个营地装点了与以往都不同的柔和的美丽。因为你喜欢,你用心去做所以很出色,但你看,现在好好看看,如果你不再在它们身上倾注心血,它们就必定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萧条、索然、毫无生机,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吴哲深呼吸说这是自然原因造成的,谁都有自己的生存条件。

      是的。袁朗反问,于是你认为我们和这些身不由己的花一样,而忘记了人类作为高等生物的潜能?呵,做了这么多铺垫花了感情和心血,一夜之间什么都付之一炬,你觉得我可以或者应该什么都不做,听天由命?

      吴哲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让我想想,你别咋咋呼呼的。

      袁朗果然闭嘴,他也竭力说服自己拿出更多的耐心去指引这个已经进入自己设定困境中的迷路男孩。是的,和自己比起来,吴哲的想法的确片面,然而幼稚并伟大。

      这天夜里吴哲和袁朗,依旧失眠。他们都在思考一件相同的事,却始于两个不同的出发点,一个是想找到方法使折毁前路的伤痛减至最低,一个企图在目前一片茫然中开辟一条新的途径。

      第二天,除了作训时候,袁朗没多和吴哲说一句话,也尽可能不去看他,他觉得吴哲传来的任何一个都会让他在愤怒之后不自觉的松动,这种境况下一个人弃权足以叫人懊丧,如果两方都消极那事态就不可挽回了。他现在所做的就是按照吴哲的要求,给他时间整理思绪,他想的太多所以做的太少,如果现在连想的时间都要给他剥夺,那么,他也许真的无法在私事和家事中做出正确的权衡和选择。

      吴哲发现袁朗刻意的无视,这让他心里更为矛盾,他不知道袁朗这样的表现是对自己的失望还是给自己的空间。他发现自己的确是害怕答案是前一种,其实这不是正合他意么,为什么反而让他感到更为苦涩呢?他猛摇自己的头,想暂时给自己的脑子一点清净。

      “吴哲!到你啦!你还等什么?!见鬼啦?!”吴哲这才发现许三多成才不在,自己流水卧射的序号提前了两位,而袁朗正在不远处毫不留情地呵斥他。

      齐桓薛刚他们都感到最近袁朗对吴哲特别的严厉,他们有些责难队长明知道吴哲家里的事,却还对他这么严苛。袁朗自己却知道,对吴哲行事从严可以让他至少还能在训练时拿出百分百的士气。

      “你非得耗掉他所有的力气吗?”齐桓走到袁朗身边,他也担心吴哲,他觉得袁朗的作为已经悖于人道。

      袁朗疲倦地看着齐桓,他说,他太累了,如果再累一些可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我不介意做恶人,反正我也做习惯了。他的脑子还要拿来思考,但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不是不让他有时间想,相反我希望他能把自己整理好。袁朗顿了一顿,但他已经失衡了,你们看我伸出手,其实我不是想推他,而是想把他再拉回来。

      齐桓问,那吴哲他懂么?

      我不知道。袁朗回答得很坦率,我希望他能懂,但不是这些,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
      这个吴哲心里知道,在回来之前他曾向父母保证过自己会担负起曾落在他唯一的兄长肩上的所有责任,他会像一个父亲一样照顾他幼小的侄子,从那一刻起他已不再是那个充满玩性的大孩子了,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男人的担当。他的父母对他这种偏执的决定不置可否,当他们还在惨祸中伤心得半死的时候,根本无法理会这个承诺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后来他的父亲打电话跟他说,要他按自己的路好好生活,却不想到吴哲已对自己的诺言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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