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江東紅》一生一聲

3、二 貓與阿蓮

　　那是一扇沒有闔上的窗，屬於江南的繁華與詩意透過樹影斑駁映在了少女尚未清醒而畏光的瞳膜之上一派瀟灑而迷濛。
　　「咦，睡了這麼久嗎……」她發出模糊的疑問，抬手揉揉眼睛。
　　喵──
　　剛剛好像有什麼碰到了自己的肩頭？溫溫熱熱的，像是誰溫柔的大手？
　　喵──
　　「嗯？」張芹順著那細細的嗓音低下頭，竟對上了一雙澄亮而好奇的大眼。
　　「哇啊──」身為一名標準的貓奴，張芹瞬間切換成了貓控模式，伸出手就要去逗弄那小小的孩子。
　　嬌小的虎斑貓咪也沒有反抗，任由興奮的少女將牠抱入懷裏搔搔頭，只是張大嘴，咪咪地又叫了幾句，一雙碧綠的眼亮晶晶地也看不出是抗議還是滿意。
　　「從哪裡跑進來的呢？」仍處在亢奮模式中的張芹繼續對著小貓揉揉捏捏，對自己身處的環境渾然不覺，也沒聽見稍遠處風兒帶來的誰的喧鬧和笑語，只專注地對小貓咪親親抱抱。
　　直到她興高彩烈了好一陣子，面頰都因喜悅而染上紅暈，張芹稍稍放下似乎有點玩累正在打呵欠的貓咪，打算捲起自己一直覺得有些礙事的長袖子，少女才察覺到了異狀。

　　「等等，我原本的衣服是這個嗎…」她低頭掃了下自己胸前交叉的衣襟，沉而寬大的袖口，再一撫觸，原先應是為防被江風吹亂而緊繫成髮辮的長髮不知何時變成了連指尖也辯解不出來的複雜髮式；這些還不夠打緊，就連原本帶在身旁的大大包袱都不見了，張芹的手機相機隨身電腦證件護照等等的家當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意識到了事態嚴重，少女跳下那張硬梆梆的床鋪，焦心地環顧四周；那隻小貓則自顧自地蜷進了剛剛還遮蓋在張芹身上的那床被單裡，似是想要打個好好的盹。

　　不對。
　　張芹向前走了兩步，退了回來，又向著窗戶走近了一步，然後像是畏縮了一般又退了兩步路。
　　這不是她沉沉睡下的那個廣場、不是她遠渡重洋之外的家、不是她誤入了哪個奇妙的古裝攝影棚就是全世界聯合起來開了她一個玩笑。
　　不會吧，難道其實只是為了搶劫？現在的搶匪為了搶錢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為了錢包裡幾張薄薄的鈔票還要造出這麼精緻的場景氣氛道具劇情來哄騙我這是夢境…
　　「哈、哈…」少女走到一面不甚清晰的銅鏡之前瞧了幾眼，看到那模糊屬於自己的倒影梳著自己怎麼也思考不出來究竟怎麼固定住的髮型一臉茫然，心灰意冷地又走回一開始躺著的那床榻上，倒回被子裡，惹來小貓的嗚嗚抗議。

　　張芹從被子中撈出小貓，將牠抱在自己單薄的雙臂之間晃了晃，眼神在那些層層疊疊木製精細的屏風和到處都有的珠簾上頭徘徊著，忽然又有了不一樣的推想：
　　該不會這是什麼新型的密室逃脫實境遊戲吧？！
　　為了不被那不曉得藏在哪裡的攝影機給拍到，讓那些也許群聚起來要看她笑話的人抓到把柄，少女清了下喉嚨，懷著滿腔重新燃起的希望和篤信再次坐正了起來。
　　「話說，」張芹低下頭又看了貓咪幾眼，「你長的真像小虎呢。」
　　小虎是少女的母親幾年前從友人那裏帶回來的虎斑貓咪，一雙綠色的眼炯炯有神，卻總是在夜半的時刻嗚嗚地鳴，也許是在想念牠那早逝的主人吧。
　　小貓喵喵叫了幾句，一雙短短的腿在空中蹬了幾下。
　　然後少女瞬間又發現了一件事不對勁。

　　右手猛地搭上空空如也的左腕。
　　「不見了？！」那雖然不見得是多名貴的飾物，可卻怎麼說都是親愛的外婆傳送下來的禮物，沒了玉鐲的手腕顯得那樣蒼白而纖弱。
　　張芹徒勞無功地在榻上地上房裡的架櫃上尋找著自己的玉環，直到連床底都已查看了兩遍以上她才終於宣告放棄，頹然地坐在一旁雕飾得華美的椅凳之上撐著頭。
　　這讓我如何向母親交代呀…外婆會傷心的呀。少女長長地嘆著氣，抱著貓把玩著桌面上一樣精雕細琢的小水杯子，心裡頭亂七八糟地甚至沒聽見有人揭開珠簾的清脆聲響，直到對方猛地停下腳步發出驚呼她才茫然抬起頭。

　　「婧小姐！」來者是一名梳著簡單髮髻的女孩子，穿著米褐色的漢式袍服，看到張芹卻是不曉得為何一臉驚恐，驚懼地低下了面孔。
　　抱著貓的少女想都沒想便直覺地開了口，「我叫張芹！」
　　侍女模樣的女孩子趕緊點了點頭。「芹小姐，」她乖巧地改口，「阿蓮不曉得小姐起來了，這就去跟少爺稟報！」
　　張芹趕緊抬手攔住了她。「別別別，不需要這麼大張旗鼓吧…」她滿臉尷尬，不過就是起床了而已有什麼好報告的？還有，這個少爺又是誰啊…滿心都是不好的預感。
　　名喚阿蓮的女孩只好留在原地。「那，芹小姐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阿蓮替妳拿來。」
　　張芹先是怕麻煩地搖搖頭，低下頭看見小貓亮晶晶的雙眼之後又突然改了口。
　　「這樣吧，阿蓮能幫我拿些貓兒吃的東西過來嗎？」她小心翼翼地用謹慎的字句掩飾住自己的不安，好在阿蓮似乎一心只在意自己的吃食與所需，不曾注意到這「主子」的不對勁。
　　「好的！」阿蓮露出了小小的笑容，微微彎下身來看著小貓咪。「小姐這是打算要養貓兒了嗎？公子聽到也會同意的。」
　　呃，怎麼扯來扯去又扯到這個公子了…張芹繃著臉上和善的笑，在阿蓮摸摸小貓的頭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忽而又心生一事。

　　「對了，阿蓮，妳過來的路上可曾看見一個玉珮？白玉和胭脂色一半一半間染著的模樣？」
　　小侍女歪了下頭思考，最後還是遺憾地搖搖頭。「阿蓮不記得了。」她說著，「小姐掉了重要的東西嗎？」
　　張芹下意識嫌麻煩要搖頭，但在阿蓮不解的目光之下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嗯，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希望能找回它。」
　　阿蓮恢復了笑容。「阿蓮明白了，這就幫小姐去找找。」
　　然後她一手挑起珠簾，將身影隱沒在那層層疊疊的屏風之後，徒留一身水色衣袍的少女在房裡與一隻虎斑貓對坐相望，彷彿這樣就能望穿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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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這樣，試試水溫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