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云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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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王朝。
顺义十九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尚书宫奇璋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辜负皇家恩德，罪孽深重，今革除官职，全家一并流放漠北，相关人员交由青玉监处置，钦此——”
一纸诏书，天翻地覆。
宫府。
“皇上有旨，宫家的东西一件都不许留，全部给我装箱运走-----”太监裴术吊着嗓子，颐指气使地使唤着稽查营的官兵，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
“裴公公，这稽查营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指手划脚？老夫还没说什么呢！”稽查署司署长郑蓺气愤地说。
“哟，大人，小的虽然只是个奴才，那也是皇上的奴才，奉的是皇上的命，办的是皇上交给的差事，您那，边上呆着去吧，哼！”
“你--——”郑蓺ｙ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裴术大骂：“好啊好啊，如今连你这样的小太监都敢如此猖狂，这大齐当真是没有王法了！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心思，告诉你：恶有恶报，我看你能猖狂几时！”说罢，拂袖而去，没有看见裴术满脸的嘲讽。
正在搬运的官兵在收到裴术的示意后，将宫家的值钱物件都送到裴术的私府上，浩浩荡荡的离开。躲在附近的百姓见到官兵离去，纷纷从角落里走出来，指着门上象征着倾覆的封条，议论开来
“唉，好好地说毁就毁了”
“还不知道又要株连多少人呢！”
”这官场上啊，就没谁干净”“可不是”…………
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探头探脑，偷偷地问身旁的老大爷“大爷，这宫家倒了，别人还要遭殃？”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儿的邸报上写这那，凡是有关系的，都要从重处理，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唉……”老人说完，只见那女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已经匆忙转身走了。
“姨母？姨母？我们为什么走啊——”马车上，小女孩疑惑的问。“再不走，早不走就该轮到我们了”女人一边回答，一边叫车夫快些赶车。
“椒儿，你听着，宫家倒了，李家怕是也快不行了，姨母是苏家的人，自然要为苏家考虑，本来想带你回去住两天看来是不行了，况且如今你舅舅尚未成年，姜家那边我还要照顾，着实脱不开身，我送你回家，日后有什么需要姨母帮忙的就尽管开口，好了——”
“夫人，李府到了”车夫在外面喊道。“好了好了，姨母不跟你说了，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小女孩刚被她放下车，马车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生怕多呆一秒被人发现。
小女孩名叫李椒，刚刚的女人是她母亲姜惠心的大姐姜惠贞，姜家二少爷姜原同父异母的长姐，庆通侯苏正长子苏博俊的妻子，姜家老爷死后，姜家的一应事务都有大女儿打理，待二子成年再交还，正因为掌握着大权姜惠贞可谓是不可一世，对于这个死去的二妹妹的女儿也根本谈不上关心，原本是想见一见以表亲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生怕跟她沾上关系，牵连到她自己。
“三爷，三爷，椒小姐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口呢”李府的管家汪智边跑边喊。
“怎么，不是让苏夫人接出去了吗？自己回来了？”李彦垣疑惑的问。
“谁知道了？怕是知道了咱们要受宫家牵连，着急就把小姐撇下了，苏府的人才没有好心呢！”汪智不满的抱怨着。
“行了行啦！我这都愁死了，别给我添堵，把椒儿带回去，别烦我！”李彦垣气的不轻，颤抖着声音命令。
绿苑。
谢霁馚在亭子里侍弄花草，葱白的玉指轻轻抚摸过一朵正在怒放的芍药，“啪”的一声，娇嫩的花折断了。
“二嫂，你叫我可好找——”娇媚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窈窕纤细的贵妇人步步生花的走来。
“你来干什么？又有什么好事啊？”谢霁馚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收回手，抬起头问。
“二嫂，三伯子家的椒儿刚刚被姜惠贞撇在大门口了。”
来的女子是何艺涵，李府五爷李祺垣的夫人，从前是艺花楼的琴女，后来被五爷相中赎了回来，养作小妾，再后来原配死了扶成了正室，为此惹得父亲李白清十分生气，以至于死后家业也没留给他多少，不过，李祺垣倒是没有因此而疏远她，只是，到李府许久竟从不曾有过孩子。
“怎么，苏夫人不认这门亲戚了？还是姐妹呢？”
“咱们李家这回八成是受到宫家的牵连了，今儿苏姜俩家说翻脸就翻脸，明儿咱们怕就是全京城的笑柄了”
“笑柄？呵呵，怕是弃之如敝屐，躲都来不及！咱们这皇帝，雷厉风行残酷霸道，没诛九族已经是开恩了，咱们这有交往的，肯定是要处理。”谢霁馚微微一顿，转头轻声说：“妹妹，还不回去收拾收拾，现在该找后路了，唉？我记得你是被你爹卖进艺楼的吧，哟，这娘家，好像回不去吧？啊？！哈哈哈……”何艺涵被戳到了痛点，一股怒气上涌，转身夺门而去。
哼！你是正室，我就不是吗？你明媒正娶，我是填房，我也没比你差。
二爷一个月回来几次，心里早就没有你了。我家五爷对我可好。
谁怕谁啊！我没有出路，你就有吗？
何艺涵一路上气势汹汹的走。
“五夫人，五夫人”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橙蔚急急忙忙地朝她跑去，“五夫人，老夫人和大夫人有事叫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儿啊！”她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奴婢不晓得，只是众夫人和姨娘们都要去”橙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
“罢了罢了，我去看看”说着，向大夫人的橙院走去。一路上只见丫头小厮们个个神色匆忙脚步慌张，到处一副人心惶惶的景象。
一进院子，便听见里面有人在哭泣，一个庄重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哭什么哭？我李家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这一个个的都不给我省心，老太太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怎么样，你们倒是先炸了庙了——”
听老夫人气的不轻，何艺涵马上收敛，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本想不被人注意，结果还是叫老夫人盯上了。
“你怎么啦！偷偷摸摸的，成何体统！我是狼还是豹子？竟把你吓成这样，没出息的东西！”老妇人火发得很大很大，举起一个杯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崩落的瓷片划破了何艺涵的手，但她没敢动，老老实实的站在冯盼的旁边。
“娘”谢霁馚上身着浅紫色百合花罩衫下身一件比翼鸳鸯大红裙缓缓走来，微微福了福身子“您怎么那么大火，别气了，对身子不好。”
温婉动人的声音让老夫人杜渚听得很是舒坦，左手抚了抚胸口，放慢语气说：“唉，你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如今是不行了，连儿媳妇儿都管不住了！”
“娘，你这是哪里话？我们哪里会违背您呢？”谢霁馚笑呵呵的说。
“是啊，是啊，百善孝为先，从小就会的道理，哪能忘呢！？”大夫人许慈陵端坐在一旁，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仔细听来却暗暗含着深意。何艺涵心里微微一紧，紧攥的双手心里冒出汗来。
“都知道了吧，宫家倒了，咱们看样子也快了，皇上向来如此，咱们与宫家是世交，绝不会放
过我们，为今之计，保命是第一要紧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接下来究竟怎么办，你们说说--”
老太太说完，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一下子堆在椅子上，瞬间像老了十几岁，往日精明能干的形象一去不返。
闻言，女眷们又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哭起来，“娘，你要我可怎么办啊！我无儿无女，二爷又不常常回来，我一个小妾如何讨生活？啊……”
哭诉的是李宏垣的二姨太，从前颇受宠爱，自从当年小产不能再生育后，李宏垣对她便变得淡淡的，这些年，李宏垣常年在外经商，鲜少回来，就算是回来也是去谢霁馚那儿，甚少看她，有传闻说二爷已经在外又成了家，不把她们当回事了，她这憋了一肚子委屈，偏偏李家赶上这档子事，她的眼泪快要比孟姜女都要多了。
“老夫人，您瞧瞧这算怎么回事，二夫人还没说话，她便火急火燎地只替自己考虑，全不顾二爷的脸！”老夫人身边的侍女红英转着两只琉璃珠似的眼睛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胡琦，眼里喷着嚣张跋扈的气焰。
“红英，怎么说话呢？！”大夫人埋怨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不懂事，都什么时候了还放不下自己的那点恩怨情仇。
红英当年是要被嫁入二爷房里作妾的，要不是二爷在吉日前遇见了胡琦，她也不会被退婚，继续以丫鬟的身份看着他娶别人。红英与胡琦的梁子就是这那时候结下的，后来胡琦失宠，可红英依然看她不顺眼，仗着是老夫人身边人，处处找麻烦。
老夫人信任她，也娇纵着她，平日里的事几乎都交给她，就算做错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大夫人，很少有人不给她面子。
红英没再吱声，只是脸上还氤氲着不满。
“娘，依我看，咱们都是旧人了，死啊活啊的，到没那么打紧……只是，晚辈们，咱们总要保住他们的呀，我李家不能无后……！”徐沛青情深意切地流着眼泪说。
“不错，是该把孩子们先安排出去。”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过身问许慈陵，“我记得大媳妇你娘家有不少亲戚吧，可有条件不错，没有孩子的？”许慈陵仔细想了一想，回道：“是有合适的，柴府就很不错，柴夫人膝下无子若是把仰儿送去，想必会待咱们孩子很好的。郭府，蒙府——”
“你说蒙府？蒙将军府？”老夫人诧异地问。
许慈陵嘴角微微滞住，而后继续和颜悦色地答道：“是了，蒙家世代忠勇，颇受皇家器重，前不久蒙励回京师，我曾去拜访，他家里只有男丁，咱们要是把女子送过去，定个娃娃亲也是好的呀，日后说不定为我们还能助一臂之力呢！”
“只是，送谁呢？”一个较为微弱的声音响起。
是啊，送谁去？是大爷李继垣与许慈陵的女儿李桦，还是李椒？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只听徐沛青说：“可是，蒙家与我们并不熟啊，他们常年不在京城，能帮上我们吗？”
“有什么啊，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把椒儿送去，不就是结个亲，迟早是要嫁人的，若能为我们李府做点事，也不枉我们这么疼她！”
说话的是李白清的妹妹李白钗，听闻李家出事，不顾年纪从外地赶来，一下车便火急火燎地奔向红院，听说此事与老三有牵连，怒不可遏，正好有机会，也该让他女儿去替李家还账。
“六姨母，椒儿还小，再说，她母家姜氏一族……”
“姜家？！哼！帮不了什么忙要他们何用，说是亲戚，苏正他那儿媳妇儿心眼比谁都多，管他们作何？咱们家事，轮不到外人插嘴，椒儿姓李，是李家的孩子，就该听李家的话，他们是什么东西！”李白钗一番狂轰乱炸不好听，却点醒了杜渚。
对啊，把椒儿送去，无疑对李氏有利，姜家那边不管怎么待椒儿，都不损伤李家的利益，若是椒儿再能争点气，说不定，联系李蒙姜苏四家，李家不怕没有回身的余地。对，就这样。
“传我的话，安排人给蒙将军府送礼，再安排后日会面，慈陵啊，后天你代我去向蒙家商量这门亲事，其他的也都一并交给你处理，你们几个，都长点心，帮大媳妇分忧！”
“是，谨遵母亲教诲。”
老夫人安排完，就同李白钗一起回后院了。
剩下的女眷们一个个互相瞧了瞧，只听大夫人安排：“都是一家人，姜惠心去的早，咱们替她去照顾照顾椒儿，马上就走了，你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到底是李家的女儿，也不能亏了她，让蒙家嘲笑。……唉，行了，去吧，各干各的吧……”
许慈陵一番话说的十分无奈，惹得几个心软的夫人和侍女禁不住落泪。
也不知这泪水究竟是为了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风云突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