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吟诗人&玫瑰大盗》巫女的低语

4、秘密

　　冬夜，层层雕饰美轮美奂的穹顶、塔尖仿佛以冰雪雕筑，晶莹玲珑，恍若纯洁的天国胜景。即便凄清的寒月被阴云遮蔽，银装素裹的宫邸建筑群似乎依然在黑暗的天幕下隐隐生辉。

　　这场新降的雪，本应让游吟诗人倍增吟咏之兴。但此时，闻名布列忒尼大陆的游吟诗人——佩利勋爵，却深深感到苦不堪言。

　　这是王廷花园中一处僻静的塔楼，白雪勾勒出塔楼顶端一扇叶型小窗的轮廓，窗口透出融融的烛光，混合着让人脸红耳热的喘息，甚至还夹杂着□□相激撞时阵阵清脆的啪啪声。

　　游吟诗人就缩在这扇小窗下方，尽量让自己的身形隐没于窗沿和浮雕纹饰交汇处的阴影中。他不得不仅仅倚靠手指和足尖在石雕饰纹间维持薄弱的平衡。

　　新雪落定后宁静的夜晚，石壁和石雕表面被积雪渗透，寒冰刺骨，又湿又滑。佩利感觉手指被冻得如针扎般刺痛而且越来越僵硬，他恨不得把全身力气都汇聚到手指上，紧紧扣住窗沿下方的螺旋纹，好让自己牢牢挂在小窗下方，不至于掉下去在黑暗中摔成肉泥。

　　小窗上方洒下温暖的烛光，而游吟诗人却在寒风中挂在墙边苦捱，自己这凄凉的处境，让他不禁想起在家乡到了寒冬时节，家家户户挂在窗户下风干的咸鱼。好吧，稳住！稳住！千万别掉下去！佩利咬牙切齿地无声嘶吼，他地狱的要是掉下去老子就是一滩咸鱼酱了！

　　头顶传来一阵阵床笫欢声是雷哲王和他的情妇激情的欢愉。佩利没想到这老骨头居然如此持久，大大超出他的预估，以至于支撑到现在手臂都有些发麻了。佩利多姿多彩的人生中经历过危险，也面临过尴尬，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陷于又困窘又尴尬又凶险的处境中。

　　可恶！可恨！可是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自从进了城，倒霉事就一桩接着一桩，佩利明白自己这次是被人暗算了，但他竟连招惹上什么人都不知道！如果怒火可以化为实质，佩利的怒焰已经可以把这倒霉催的王廷统统付之一炬了。

　　佩利在心中狠狠地把布列忒尼大陆各部族古老传说中的所有邪神魔怪的名字都问候了一遍，他实在想不出究竟得罪了哪尊大神。忽然，他在风中打了个寒噤，心中如同幽火般闪现出一个念头——不会吧？难道“玫瑰大盗”的传闻竟是真的？！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就在王廷中神出鬼没，佩利心中炸裂开险恶的预感——糟了！难道这一切真是来自“玫瑰大盗”的报复？佩利心念电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意味一个更糟糕的事实——三天前的那个秘密也掌握在这神秘人手中。

　　该死！

　　... ...

　　三天前，这场大雪欲降未降时，王都还笼罩在铅云重重的天幕下。白色鹰隼飞越厚厚的灰暗云层为佩利带来了一项紧急任务。

　　布朗男爵最近全家失踪了，府邸中只有已毙命的仆从。烈焰湾罗卡家族所效忠的“那位”命令佩利尽快找到布朗男爵一家的下落，尽可能解救他们。

　　在壁炉的火光边解读完细亚麻布上的密文后，佩利把那截细亚麻布扔进熊熊火焰中。他在壁炉边来回踱步，面色沉凝，久久不语。彼得平平正正端着一托盘的邀请信进来，一见自家主上如此，就知道他此时正在思考严重的事。彼得不敢打扰，也没有放下托盘离开，因为往往在一番斟酌后，主上会下达一系列命令，所以彼得侍立在门边，静静等候吩咐。

　　布朗男爵一家的遭遇，佩利通过自己的情报网也有所了解。种种迹象表明，布朗男爵全家可能是被“夜鸦”秘密逮捕了。那场清除旧王效忠势力的大清洗后，效忠旧王的势力便转入地下。虽然旧王凯瑞和他的儿子们早已被雷哲亲手杀死，埃莉诺雅王后也早在战前数月就遁入修道院中退隐不问世事，但大陆上却一直传言，凯瑞可能还有私生子沦落在民间。对凯瑞忠心耿耿的旧部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的儿子，力图恢复王室的正统传承。

　　“夜鸦”由国师盖里一手创立，据说由效忠他的骑士和术士组成。他们负责秘密清剿效忠旧王的地下势力，也负责暗中稽查私自研习炼金术的人。

　　在被“夜鸦”逮捕前，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夜鸦”。
　　在被“夜鸦”逮捕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向告诉世人真正的“夜鸦”。

　　佩利之前推测布朗男爵可能只是怀念旧王被人举报了，如果不是“那位”的直接指示，佩利完全不会想到布朗男爵竟是王都一带暗中效忠旧王势力的领袖。

　　距离出事已经有一周了，但布朗一家的人头并没有出现在城墙。王廷也没有掳夺布朗爵位的裁决。这件事明面上说法只是被劫匪洗劫了。这意味着布朗一家还处于秘密羁押中，也许是为了审问出更多秘密。
　　必须尽快救出他们，多延迟一天，他们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夜鸦”虽然神秘，但这么多年来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佩利这些年也一直在琢磨“夜鸦”，通过他安插在王廷的人收集大量信息，目前已经大致分析出几位来了。例如，王廷禁卫队执事官——伯杰斯骑士，很可能就是“夜鸦”成员。

　　佩利挥手示意彼得上前来，指着托盘中的邀请信吩咐道，“找找有没有伯杰斯骑士。”

　　彼得不知道主上为什么指明“伯杰斯骑士”，彼得十分反感伯杰斯这家伙，尤其是他看着自家主上的目光，充满了猥琐和狎玩的意味，连彼得这么单纯的脑袋也明白了那目光中的意味，在色-欲上，伯杰斯对男人的兴趣更大。

　　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饶是彼得再不情不愿，还是以最快速度把“伯杰斯骑士”从一堆邀请信中迅速找出来。

　　“大人，伯杰斯骑士有一个美酒品鉴会，是昨天送来的，您说搁着，”彼得迟疑着回复，“您不是讨厌他么？说他像嗅着咸鱼的苍蝇......”

　　佩利如刀的目光让彼得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什么时间？”
　　“今天下午，大人。”

　　“美酒——好！”佩利唇角微扬，绽开迷人的微笑。“走，去更衣。”

　　彼得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主上打扮得，前所未有的——闪亮！花哨！简直就是一只尾翼全开的大孔雀在穿衣镜前傲然招摇。彼得只想戳瞎自己的双眼，天哪，地啊，上帝啊，圣母啊，众神啊，我们英武非凡的主上哪里去了。

　　“哼！”佩利这声低沉的哼声，意在警告彼得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扫出脑袋，但显然没有奏效。佩利不得不在开启密室之前顺手给了他一记暴栗。

　　在敞开的密室大门前，面对琳琅满目的各式武器，暗器，秘药，彼得很快明白了自家主上的意图。显然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赴会。佩利在华丽明俏的装束下，装备了各种秘药，毒-药，暗器。佩利挑了一枚藏有秘药的戒指戴上，款式和华服正相配。

　　见佩利从抽屉中郑重拿出那柄短剑，彼得心中一沉。剑柄上镶嵌的硕大红宝石，是佩利母亲的遗物。为了不损耗这珍贵的遗物，没有采用粘合熔焊工艺，而是在剑柄处沿着宝石切面做了一个紧密贴合的凹陷，再附以精巧的机关搭扣设计固定住红宝石。这柄短剑并没有太多实战用途。但佩利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会在遇到危险时护佑自己。

　　只有在涉临危及生死的任务时，佩利才会携带这柄短剑。连参加新年觐见晚宴，佩利都没有带上这柄剑。

　　“大人......”彼得忧虑地望着自家主上。

　　“彼得，伯杰斯很可能是一只‘夜鸦’。”佩利重重拍了拍彼得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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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成色的美酒在镀银杯中荡漾着暧昧的流光，空气中洋溢着醉人的香醇，佩利一看这摆满长桌的镀银杯，就知道这阵势是为自己准备的。

　　酒过几巡后，佩利俊美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晕，蓝眸明耀，如春日阳光下湖面的粼粼波光，伯杰斯殷勤地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引他走向下一杯酒，“佩利，来，你知道这是什么酒么？这可是霹雳森林的泉水酿的。”伯杰斯把盛满的镀银杯递向佩利，一双三角眼笑得眯成一线。

　　“霹雳森林！欧——你连这也弄得到！”佩利欢呼着接过镀银杯，“来！干杯！为了陛下！” ，佩利一仰头，心无芥蒂地一饮而尽，仿佛并没有看见伯杰斯在举杯时眼中贪婪噬人的火焰。

　　带着灌醉对方的意图，佩利和伯杰斯在眉来眼去中走完了三分之二的长桌，留下一路空杯。他地狱的！怎么这家伙酒量这么大，还没有醉！两人不约而言在心中默默咒骂。

　　佩利终于开始有些身形摇晃了，甚至主动搭上伯杰斯的手臂才能站稳，他似乎开始有些眼神恍惚，以至于在几个杯子间流连一番才抓紧想要端起的那杯，戒指无意间擦过杯沿。佩利端起酒杯却送到伯杰斯嘴边，伯杰斯忙不迭地就着佩利的手饮下杯中酒液。

　　“哈哈哈哈，伯杰斯，我在霹雳森林里面，嗝，见过......精灵，”佩利含糊不清道，“抓住...就像兔子....哈哈哈哈”佩利搭在伯杰斯肩头，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渐渐倚靠在他身上。“精灵...兔子.....”他眯起迷蒙醉眼胡乱道。“走！我们去打兔子！”

　　伯杰斯见状立刻吩咐侍从把佩利扶走，带到早已准备好的“休息室”中去。虽然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和美人亲密无间。但雷哲王对贵族们有很高的道德要求。鸡-奸罪一旦事发，可是要身败名裂的。
　　佩利离开后，伯杰斯又和宾客们装模作样寒暄了几句，也借故匆匆告退。

　　当伯杰斯摇摇晃晃来到“休息室”时，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他倒地前，佩利一个箭步闪到他身后关紧了门。

　　几乎扒光了伯杰斯，佩利才如愿找到了进入伯杰斯书房的秘钥。离开前，佩利脱下层层花哨的外套配饰，胡乱扔在伯杰斯周围，只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从窗户溜走。

　　佩利长期的冥想修习使他的视力、听力、感知力都超常敏锐，轻易避过了巡逻卫兵，伯杰斯的府邸布局很简单，除了巡逻卫兵，庭院中只有一些仆从往来，还有一些石匠在来回奔走忙碌着，也许在修缮后院的建筑。

　　伯杰斯确实是“夜鸦”成员无疑，手中这枚秘钥就是身份的证明。除了抽象的鸦羽纹饰，其中蕴含的法力波动，也和盖里国师为禁卫法师炼制的法器类似。

　　也许是常年身为“夜鸦”一员，作威作福惯了。伯杰斯相当自信，毕竟在王都中谁敢打“夜鸦”的主意呢。府邸中的戒备竟十分松惫。佩利顺利摸到书房附近。即使没有来过伯杰斯家，找到书房位置对他来说也易如反掌，因为只有这个区域散发出有规律的魔法能量波动。显然是有一个守护禁制在。
　　佩利的手下也早已混入伯杰斯府邸，感应到佩利的传讯法器发出讯号，立刻行动，弄出动静引开了书房走廊中的守卫。

　　佩利得以从容进入书房中，迅速翻找文书资料。很幸运，他不但查到了“夜鸦”关押囚犯的几处秘密地点，甚至还找到了下次行动的抓捕名单。

　　一切都非常顺利！佩利稍稍花了一些时间将这些信息默背下来。将一切恢复原状后，佩利打开房门正要迈步出去，忽然脸色一沉，顿在原地。

　　他出不去了。

　　伯杰斯正在门外暇整以待。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

　　“喔，佩利，”伯杰斯斜睨着眼前的美人，狞笑着步步逼近，把佩利堵进门内“能告诉我为什么呢？我亲爱的小佩佩会出现在我的书房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