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那冰冷的温暖 ...
-
用你的血，滋润我的唇。当你的生命凋谢时，我苏醒了。
－－题记
每次都是一抹黑暗，体贴的拂过眼角，把我从似乎漫无止境的梦中惊醒。也许我应该与其他同类一样喜欢夜，因为我喜欢那黑暗中缠绵着冰冷的感觉，这是不是说明我喜欢夜呢？
舌尖掠过一股令人兴奋的温热，我舔了舔唇边那妩媚妖艳的颜色。我的脚步没有声音，体内澎湃着死亡的温度，我完全清醒了，嘴里甜甜暖暖的腥味渐渐散去，似乎白天梦中的疲惫与沮丧也随之散去，连空气污染了的天空似乎都透明了。
我不懂得幸福，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人的夜很惬意。
也许正是这种不该属于我的情绪，让我突发奇想，想要偶尔去一下不该属于我的地方。
人类是种不可理解的生物，他们把某些种金属摩擦的声音叫作音乐。在无数个这样颓废的夜晚，他们还把某种有着美味血液的裸露□□称为艺术。还有，他们还把某些腐烂植物做出的有着古怪味道的液体叫作酒。我听到过音乐，欣赏过艺术，喝过酒——那是种绝望的味道。
我走到一个贩卖音乐、艺术和酒的商店，里面有同我家的蜡烛一样暗淡的灯光，有酒、烟草、香水混杂的味道，有人在伴着音乐沙哑的嘶吼，还有妖娆的身段有意无意在拥挤的人群中贴到你身上，抛个媚眼，然后嫣然一笑而去。我却不曾如她们所愿追上去，因为我不饿。
如果不去想这是腐烂的植物，酒这种液体还是很有种特别的魅力。虽然讨厌腐烂的东西，从酒之中还是能品出那些植物果实死亡的气息——原来人类也喜欢死亡的味道。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吧台的一角，嘴角挂着暧昧的微笑。
“你像个在欺骗自己不再悲伤的失恋者。”他说，然后把一支烟放在有着优美线条的唇上。
我笑而不答。因为不必。不必回答这种自以为是的猜测。
一条雪白的胳膊绕上我的脖子，浓重的香水味压过了体内美味的香气。
它的主人是个穿着很“艺术”的女人。她的姿势很巧妙——可以把柔软的腰肢贴在我身上，又能让我看到她峰回路转的线条。
“帅哥，来跳个舞么？”她的声音像含了块磁铁，想要把人吸进去。
可惜我不是人。
那个女人失望的走开，他居然还在。
侧头看我，嘴角的笑依旧暧昧。
我转过头，没在看他。
“如果不是自欺欺人的失恋者，你为什么不跟她走？”
“如果我饿，我会的。”
他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眼角唇边一点顽皮的惊讶。
我却莫名的捻起他的下巴：“你爱过一个什么人，对么？”
他来不及反应我如何从椅子上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却依旧用那懒洋洋的音调：“是的，不然我怎么认得出你来？”
“可惜你错了，我没有爱过谁。”
将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我转身出门。
“钱都不付么？”
“你付吧，你算输了我一个赌，谁让你猜错？”
我没有回头，却听见他喃喃地说，“我错了？真的么？”还带着不冷不热的腔调。
～～～～～～～～～～～～～
头顶的霓虹映着地面的垃圾，相映生色。
今夜，一个拾荒的老人不用再忍受露宿街头，被寒风冻醒的痛苦，因为他永久的沉睡了。
我在有着酸臭气味的垃圾堆旁边为他念了一段圣经，愿他的灵魂能得到安息。
不是因为同情，而是无聊。
我知道上帝不会接受我的祷告。因为我是被诅咒的，上帝自己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我还会出现在这家酒吧。
也许我知道。
但我装作不知道。
也许是习惯假装。
“今夜我又带来一个答案，不过我想先问你，如果我又猜错了，你要什么？不会还是酒钱吧？”他果然出现了，还带着自以为是的暧昧的微笑。
“你的命。”今天这杯液体是浅绿色的，味道像死去的草。
“真贪心。如果我猜对了呢？”
“随便你吧。”我继续把玩我的酒杯。
这次他站得很近，温湿鼻息几乎可以呼到我的脸上。
“你在爱着一个你得不到的人。”
一杯酒下肚，居然也有点火辣的感觉，像那死草的灵魂在体内疯长，“你的命是我的了。”
“我竟这么容易失掉一条命么？真是疯狂的豪赌。那你告诉我，答案是什么。”他脸上依然是不以为然的暧昧。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答案，我说过，我没爱过谁，我只是来喝酒，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说谎。我不信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能让你的目光和身体都如此冰冷。”
“你的命是我的了，我随时可以让你也如此冰冷。”
“你是说死人？不，你比死人多了一点温度，在这里。”他的双臂从背后环住我，一只手放在我的心口。
“真遗憾，那是我身上最冷的地方。你的命，我随时会来取的。”
他看着我的背影发愣，不知道我是怎样从他怀里离开的。
“真的没有心跳。”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他自言自语道。
～～～～～～～～～～～～～～～
我还是带走了前天的那个女人。
趴在她丰满柔软的胸口上，品尝着年轻而糜烂的甘醇，真是一种享受。
今晚的液体暗黄得诡异，而且难喝。
他坐在我身边喝一种鲜红的液体，让我不禁想象：如果把血装进高脚杯也应该如此好看。
“你蛮大胆的嘛，居然又来？”我发现我在刻意模仿他的语气。
“我怕你找不到我，就没法要我的命了不是？”他偏着头，表情有点痞，依然暧昧。
我无话可说了。沉默。
“尝尝这个。”他把他的酒杯递给我，又把我的酒杯拿走，咂了一口我的酒，而且是故意把嘴唇放在我喝时触到的位置：“这酒太烈，不适合你。”
我默默地尝了那红色的液体，有点呛，回味却香醇绵长，如同充满绝望的死亡过程。
像血。有点腥，却有甘甜温暖的回味。
“再来一杯么？”
我没回答，面前已经又满上一杯红色液体。
“这酒很容易醉的。喝的时候不觉得，不知不觉就醉了。”
“唔。”我又干下一杯。
酒吧里的灯光摇曳而恍惚。我好像爱上这种红色液体了。
他滚烫的吻落在我的脖子上，好像会把我那死了上百年的皮肤灼伤。
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说：“喂，我还没有被你灌醉呢。”
“你会装作醉了的，你最擅长自欺欺人不是吗？两次，我都没有答对，但我也都没有错。”轻轻摩挲我的下巴，他的眼中有我熟悉的绝望和我不熟悉的平静，“而且，我醉了。”
是的，我最擅长自欺欺人，所以我也醉了。
～～～～～～～～～～～～～
迷人的黑夜如约而至，我喜欢这样，如同葬礼般，到处都是黑暗。
他站在窗口，夜风吹着他的头发，他还是一脸慵懒的神情。
可能是感觉到我醒了，他回头微笑，暧昧而忧伤，“你的棺材，睡着不是很舒服呢。”
“习惯就好了。”
“你一直贴在我身上，是向往人类的温度呢？还是在害怕自己的身份？”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后悔也来不及了。话说回来，我的身份你早发现了吧？你是谁？为什么不害怕？”
“呵呵，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啊，还以为可以多一会温存呢。”他坐在棺材的边沿上，抚摸我的脸颊，“我是个吸血鬼猎人。”
不知为什么，我很平静。
见我不回答，他继续说：“我盯着你很久了，太久了吧？久到不应该，久到让一切变得太复杂。”
他点了一支烟，袅袅上升的烟雾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不得不做这个决定呢。你杀我？还是我杀你？”语气平静得可怕。
“随便你吧。”我转过身，倒头继续睡。
他俯下身来，搂着我，温热的手指在我的胸口抚摸。
我还在装睡。
一整个白天，我在沉睡，他可以杀我，他没有。
夜晚，我的能力超过他，我可以杀他，至少可以反抗，免得他把桃木钉钉进我的心脏，我没有。
“你今晚不出去吗？”
“不，我累，我要继续睡。”
“不吃东西你会饿的。”
“…………”
“我们约好的，我的命是你的，因为我输了我们的赌约。但我也要你的心里，有我的热度。”
他的气息吹到了我的脸上，我突然睁开眼睛：“你不想做吸血鬼吗？”
“不想。我不能。”他苦笑，猎人有猎人的执著。
“那算了。”这次我真的睡着了。
梦中，似乎有人在说：“你会饿的，我会心疼。”
有滚烫湿润的唇贴上我的，如果我需要呼吸的话，现在一定窒息了。
然后，有熟悉的，腥的、热的液体流入口中。一百多年了，第一次发现原来血还有点苦涩的味道。
真傻，他明明知道，百年以上的吸血鬼一两个星期不吸血都没有问题，尤其是我这种常年都每天吸血、杀人如麻的恶魔。
醒来的时候，嘴角殷红。
他恬静地睡着，脸上还带着暧昧的微笑，却再也不可能抱怨我的棺材不舒服了。
颈上动脉的位置，是他自己用刀割开的，刺眼的、深深的伤。
我知道，这道伤不可能痊愈了，每到夜深人静独自徜徉的时候，它都会痛，因为这一刀，也刺在了我心上。
从来没有想过，可能我的墙需要粉刷了。
我没有主动去吸，他的血应该没有流尽吧？——果然还有。
我在用冰冷的血描绘，每一种悲伤的色彩。
原来我很有艺术天分，我很快就让墙上，布满狰狞的猩红——有他的，也有我的——原来刚刚抓到他的刀，我的手也受伤了呢。没有关系，我看着伤口渐渐愈合，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可我知道，世上并非没有能伤到我的人，我的心，永远都抹不掉他留下的伤。那伤，还带着他的热度。
～～～～～～～～～～～～
一百多年，一切都在变，只有夜，总是不为所动的如期而至。同样不会改变的，是一个孤独的，夜游的躯壳。
我不会让我的猎物太痛苦，但我会让他们绝望——只有绝望的人才懂得，能够以死解脱是怎样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血，那冰冷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