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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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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尧说:“别让你肮脏的身份连累到她!”
花锦城一觉醒来,天微亮,屋外小雨濛濛,沥沥作响。炉上的药正到火候,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的时候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的外袍掉在地上。
她叫了两声年尧,没有人应,去到隔壁的屋子时,床上也已空无一人。
“莫修然?”花锦城试探性唤道,她从屋子里出来,对着空荡的院子又叫了几声。
小雨很快淋湿花锦城的长发和衣服,她听到远处笛音婉转,年尧伫立于高树细枝之上,轻如炊烟,仿佛一碰即散。
花锦城脚踏清风,一跃而上。
“你让他走的?”花锦城质问道。
笛声戛然而止,年尧纤长的手指顿在半空中。
他回过头,“锦城,陪我回一趟年家吧。”
“你让他去哪了?”
“我……”
“他会死的!”花锦城不由提了提音量,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水,“他会死的。”
当初那只小野猫走丢的时候,花锦城不吃不喝翻遍了整个百草谷,后来她知道,小家伙误食了毒草,年尧怕她难过,所以不声不响的把它埋在了后山谷的莲花池边。
花锦城顺着大道一路追了十几里,最后雨停了,她才找到昏倒在路边的莫修然。她心中一喜正要过去,蓦地却凭空出现几个黑衣男子,看衣服似乎都是魔教的人。
花锦城侧了侧身,躲在树后。
“他怎么在这?”其中一人道。
“喂!”另一人踩了踩莫修然,“不会是死了吧?”
“还有气,要不要把他带回去?”
“谁?!”
“谁在那里?”
花锦城心头一惊,她本打算既然被发现了,就上去解决了这些人,可是一时间,她忽然又有了更危险的想法。
她从树后走出去,那几个魔教人看着她,果然很快便意识到她是谁。
“尊主要的人就是她!”
花锦城敷衍着应付,最后“不得不”束手就擒。
这些人大概是把花锦城当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尽管会些三脚猫功夫也不足为惧。他们把花锦城和莫修然一道丢在粗制滥造的马车里,时不时便来强调一遍她胆敢耍花样的后果。
事实上,花锦城哪也不会去,她正想有个人领路,带她去所谓的阿梵宫去看看。
莫修然的身体原本刚有些起色,淋了雨又逞强赶路,一下子又回去了。花锦城一路听到最多的就是他的咳嗽声,这次莫修然是真的发烧了,烧的直说胡话。
马车停下修整,莫修然辗转醒来,他第一眼看到花锦城大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绵长的喘息后再次睁开,面前的人还是花锦城。
莫修然拧起的眉头几乎能夹死一排苍蝇,花锦城伸手替他抚平。
“我在哪?”莫修然吃力道,他看了看马车四壁,改口又问:“我们要去哪?”
“若是没猜错,去阿梵宫吧。”
莫修然的双目陡然睁大,他用尽力气起身撩起马车的帘子,车外几个正在谈笑篝火的男人看起来都不陌生。
莫修然立刻回头,“那你在这干什么!”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你走!”
花锦城看着他着急竟然觉得欣慰,她悠哉的靠着车板,笑道:“你想让我走去哪?”
“回去,或者去哪都行。”花锦城完全有这个能力的。
“我要是没记错,你之前不也要抓我给你们尊主治病么?”
莫修然顿时语塞。
“你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我……”莫修然错开她的目光,他听到外面的人聊着些不堪入耳的话题,时不时还要扯到花锦城的身上。他忍不住捏起了拳头,“我莫修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你救过我。”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救你不是别有所图?”
莫修然不由苦笑,“我一无所有。”
花锦城便一声不吭的看着他的脸,直看的莫修然全身发毛,他刚要问她在看什么,花锦城忽然抬了抬手。
她的手心暖暖的,覆在脸上叫人有些舒服。
莫修然已然愣住了,那只白嫩的小手抚着他的脸,他条件反射的告诉自己应该躲开,可事实本能却让他想握住那只手,轻轻地蹭一蹭。
但最终他还是躲开了,虽然慢了一拍,可至少没有沉迷进去。
没有人摸过他的脸,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
“族谱上记载着一位先辈,她年轻时美艳四方,到头却还是遭到了男人的抛弃。她非常生气,也非常难过,后来她就有了一种喜好,施以报复这天下。”花锦城收回手,“你知道是什么喜好?”
莫修然无解的目光表明她并不知晓。
花锦城便继续说,“她游历天下,遇到各种样貌俊朗的男子,她不杀他们,却只将他们的皮囊割下,带回去好好存着,兴致来了就拿出来欣赏欣赏。”
莫修然剑眉微蹙,瞳孔中却还是有些懵。
花锦城没见过这么笨的男人,便大方的点一点他,“所以,没准我救你,也只是为你这幅皮相呢?”
莫修然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看起来对花锦城的故事有些不敢苟同,又对她后来的话有些迷惑。
“我的……脸?”莫修然问。
花锦城简直不知他在困惑什么,“是啊,你的脸这么好看,我很喜欢。”
“好看?”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脸好看,从来都只有人见了鬼一样的躲开他,花锦城却说他长得好看?
花锦城忽然不想逗他了,莫修然的表情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大概连常人基本的审美都没有。可她又有点不甘心,她拍了拍莫修然的胳膊,让他看着她,“那你看我,我好看么?”
莫修然愣愣瞧她半晌,最后点点头,“嗯。”
好在还有救。
莫修然又开始一阵咳嗽,几乎将血都咳出来。花锦城翻出装药的兜袋,莫修然却扭开头,没有将她递来的药丸吃下去。
“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你的药了。”他说,“你还是趁现在快点离开吧 ,阿梵宫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尊主不会放过你的。”
“大不了我帮他治好病。”
“你不明白,进了阿梵宫的大门,他就不可能再放你走。”
“那我就杀了他。”
“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莫修然欲言又止,“总之,你不能杀。”
“因为云舒么?”花锦城大概有些明白,她可能的确把事情想简单了,“那就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
“你别再撵了,我不会走的”花锦城说,“要么你跟我一道走,不管你那妹子,跟我回百草谷。”
显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莫修然是个倔脾气,花锦城更是个倔脾气。
“对了,年尧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
莫修然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阿梵宫根基庞大,财力雄厚,尽管那场大火烧得壮烈,却也不足以毁其所有,如今重新修葺,短短几月便已大有复兴之意。
殷离残狠世人皆知,有多少冤魂葬在这宫殿楼宇之中都有些不足道。花锦城走在这玉石路上,隔着鞋底都觉得脚烧得慌。
宫人将她领到一座偏殿,说是专为她安排的住所。殷离需她医治,虽为阶下囚,可里外却不失上宾待遇,只是少了些自由罢了。
花锦城从进了阿梵宫的大门后就没见过莫修然了,直到殷离空出功夫来要见她,她走过曲曲折折的玉石路,却不是去往殷离的宫殿,而是去往惩戒营。
莫修然被四肢拉开锁在铁柱上,他的身上又多了几道新鲜的鞭伤。
花锦城实在不知道殷离这老东西是何用意,但她却知道如此场景必然是做给她看的。哪怕那么一瞬间她气愤的血气逆涌,但还是忍住了。
“尊主这是何意?”
“之前让这小子去请谷主,谷主不愿来,想来是他对谷主多有冒犯,如今我就为谷主出口气,也当是赔罪了。”
话说到好听,花锦城却也不会傻到真信。这殷老鬼八成是瞧出了什么端倪,故意用这招来试探她,她若表现的在意,那才是真的上了他的当。
可是不在意,那一鞭鞭甩在莫修然的身上,她又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莫修然还撑着一口气没有昏迷,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是已经死去。花锦城当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殷离分明丝毫也不在意这人性命。
“怎么说也是尊主手下的人,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也真忍心?”
“阿梵宫上上下下一视同仁,不论是谁,犯了错都当受罚。”
花锦城在心中狠狠呸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反而有些不屑,“不过您这惩罚也太不痛不痒了。”
这话倒讲的殷离猝不及防 ,他大笑一声,“否则谷主有何高见?”
“给我准备些东西,我来让您瞧瞧,什么样的惩罚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