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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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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遇到沈初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远远的瞧着他,双手撑在身边晃悠着腿,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的模样。
对此鹤丸毫不意外,沈初对他人气息的感知能力素来敏锐的惊人,无论有害还是无害,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并且提防起来,比本丸里索敌能力最高的付丧神还要敏感些。
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逼出来的,至少他是从来没有成功的惊吓到过她的,熊遍本丸的鹤丸边颇为遗憾的想着,边迎着沈初如有实质坠在他身上的目光走到岩石下面,仰起头对着那上面的姑娘笑了起来。
“哟,走不动了吗?”
鹤丸对着沈初伸出手。她看起来可真小,他想,即使仰视起来也是小小的一只,像是落在岩上的鸟。
沈初停下摇晃的腿,略微向前倾了点身子俯视着眼前的鹤丸,白衣的付丧神立在岩下,向她伸出的手在斑驳的天光下近乎透明,仰面微笑的模样似乎一瞬间便让她的火气烟消云散。
这可真不是个好现象。
沈初扁了扁嘴,直起身子不去看他,遥遥的向远处眺望去,这个位置大约在半山腰,透过树林的缝隙刚好可以看到一段通往她本丸的路,那上面付丧神们正三两结伴的往回走着。
好一副烟火人家的模样,虽然这里面没一个是正儿八经的人类,可他们都越活越像人了,包括她自己。
沈初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可她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甘,就像她这会不想去搭鹤丸的话,更不想理他伸出的手一样。
“我刚才碰到隔壁本丸的纱重了。”她慢悠悠的摇晃着腿状似闲聊,目光瞧着远处微微透着点绿的林梢就是不往鹤丸身上落,“她又带她家清光出门了——她都快把她家清光栓她裤腰带上了。”
被刻意无视了的鹤丸一派自然的收回了手拢进袖子里,仰着头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啊呀,是吗,那可真是让人惊讶。”
应的何其不走心,沈初没忍住低头瞪了他一眼。
被瞪的付丧神仿佛毫无觉察的,袖着手对她微笑的模样像是廊间檐下纤细而柔和的少年,这会正说着无心的情话。
“如果可以,我也是很想被栓在腰带上的哟。”
他的言辞端的恳切,可掺在眉眼的笑里时却总叫人当不得真的模样。沈初眯着眼睛瞧他,然后突然出了声。
“鹤丸——”她把他的名字在舌尖捻的缱绻,瞧着他的模样像是端详着他的猫,“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很久没喊过我主殿了。”
鹤丸缓慢扬起一边的眉毛,轻声“哦呀”了一声——比起刚才不走心的惊叹,这下他可是实实在在的被吓到了——他可真没想到沈初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直白起来。
毕竟他从认识沈初的那天起,他这位自诩沧桑的主殿就处于一种乃纳百川来者不拒的状态,无论是试探亦或是冒犯她都从未在意过的模样,就像是给自己勾勒了角色一样,声唱俱佳的演出着一个名为沈初刀枪不入不识忧愁的角色——这样他觉得有趣极了,也让他开始好奇这张皮囊下到底是副什么模样。
而她现在似乎终于把那副皮囊掀开了些许缝隙,露出些许光景来。
只是那光景显得略微咄咄逼人了些。
“因为同床共枕,所以喊不出口了吗——没关系,鹤丸也可以喊我的名字啊,你知道的吧,沈初,我可从来没忌讳过这个。”岩上的姑娘单手把耳边碎散的头发挽到耳后,对着付丧神笑的甜蜜,引诱他呼唤自己名字的模样就像是要把他引入无间地狱一样,“喊来听听?我很想听哦——”
鹤丸略微做出了发音的口型,沈初兴致勃勃的向他倾过去了身子——然后瞧着他夸张的叹了口气,认输似的摊开了手,“再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大家可是会担心的哦。”
尽管不大乐意承认,但他确实喊不出来——无论哪个称呼,它们都像梗在了他的喉咙口一样。
沈初咯咯笑了起来,她瞧起来心满意足极了,简直像个吃到了糖果,或者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瞬间便拢起了她所有咄咄逼人剑拔弩张,对着底下的鹤丸张开了胳膊。
“我累了,抱我。”
鹤丸愣了一下,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岩石的高度,“这要求还真是吓到我了啊。”他这样惊叹着,但依旧对着沈初敞开了怀抱。
就是往旁边身后有树的地方挪了几步。
沈初不搭他话,笑眯眯的对他眨眨眼睛,反手撑了岩石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鹤丸抬眼就看到他家主殿乳燕投林似的蹦了下来,还是那种他如果接不住的话绝对会摔伤的姿势,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迎了上去,然后被砸了个香玉满怀,惯性的力量带的他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在了身后的树上才算松了口气——他觉得他今天惊吓摄入量已经足够他饱和到三天后了。
而惊吓的源头这会扒在他怀里仰脸问他,“我沉吗?”
鹤丸不假思索的回答:“不沉!”顿了顿挪动了一下靠在树上的身子,又补充,“就是我回去可能需要手入一下。”
沈初眯了眼睛探过去摸了摸他毫发无损的后背,手一路向上勾了他的脖子向自己拉过来,踮起脚尖对着鹤丸国永的左脸就是一口,啃的毫不犹豫。
鹤丸国永出门去接主殿,回来的时候不但带回来了沈初,还带回来了左脸上的一口牙印,那牙印又圆又整齐,一看就是出自牙口胃口都极好的人之口。
除了沈初没人干的出来这事。
鹤丸回来之后也不手入,顶着这口牙印在脸上招摇过市的跑厨房帮厨,负责炊当番的一期对于他这种疑似秀恩爱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了,颇为礼貌且克制的对他建议:“鹤丸殿下,或许您乐意先去手入一下?”
这个样子对弟弟们影响太不好了!
鹤丸握着一捧下午刚采回来的荠菜挑拣着,听到一期的建议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突然答非所问的开口:“你家弟弟们,今天晚上出阵吗?”
“主殿说今天白天劳累所以夜战放假,弟弟们都没有出阵的任务。”一期下意识的回答,答完之后反应过来看着鹤丸,“可以请问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弟弟们可有做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还是您打算做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后半句话他没问出来,但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鹤丸。
鹤丸和他打哈哈似的耸肩:“不用那么紧张嘛,我只是问问。”
一期一个字也不信,他手上剁着晚餐需要用肉馅,眼睛依旧是盯着鹤丸的,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不寻常来。但是很快他的打量就被沈初打断了,他家主殿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一期在吗?”然后看到他旁边的鹤丸,哼了一声扭了脸。
鹤丸顶着带了牙印的脸不以为意的笑。
沈初不理他,扒着门框看一期:“一会晚餐后你当我今天的近侍哦。”
一期放下手里的东西欠身的回应:“谨遵主命。”回应完了更加确定了他家弟弟闯祸了的念头——这座本丸从他来的那天起就没近侍这种东西存在过。
但是他可以对着同僚质疑,却不能对着主殿打探,一期一振压下肚子里的疑惑对着沈初微笑:“请您稍等,晚餐很快就好了。”
尽管他现在心思更多放在了是他哪个弟弟闯了大祸上,可他的礼数依旧无可挑剔。
沈初应了一声收回了头,临走的时候又扫了鹤丸一眼,终于忍无可忍了似得瞪他,“吃完饭赶紧手入去!”她的耳尖带了点红,对着鹤丸隔空虚点,然后在对方微笑的神色里落荒而逃似得跑走了。
一期突然什么都不想问鹤丸了。
他不想和他说话。
不想说话的粟田口长男把鹤丸客气的赶出了厨房,在同属炊当番的粟田口家小叔叔共同料理下按时把晚餐摆上了桌,这位围观了全程少言寡语的付丧神似乎很想安慰一下从沈初走后就眉头紧锁的一期,但是在本丸里【宠物不准带进厨房】的硬性规定下,伴身狐狸被赶出厨房的他也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期接受到鸣狐的安慰,对着他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这实在不能怪他过于担心弟弟们,只是依照他五年来对自家主殿的了解,哪怕是他家弟弟们掀了西小院所有屋顶的瓦,沈初也只是会冷笑着把他们撵上去让他们徒手再给拼好,而不是捅到他的面前来。
作为一位主君,他平日里对待本丸里付丧神的态度显得过于纵容以及随意了些,所以沈初的举动这一次他不得不担心他的弟弟们是不是做出了些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那样,或许他真的需要给他的弟弟们紧紧弦了。
一期一振看着走进餐厅的藤四郎们,目光沉沉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