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雪》兰若诗

6、即将背井离乡

　　“你说你的见解都是自己想的吗？是不是才谁那里听来的？”白逸凡摇着自己的纸扇故意走到她的前面去。他还真不太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女娃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见解。
　　念雪停住了脚步，一个糖人加糖葫芦就砸了过去。砸得他一下子蒙圈了。
　　“呦，原来真的是白公子你啊！我还以为只是长得像白公子的人，所以投糖问路，结果真的投对了。白公子，幸会幸会，咱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只是，小女子家中有事，现在先走一步。再会。”她说完掉头就跑。
　　看着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剩下白逸凡站在原地发呆。这什么情况啊？这家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不过他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明明就是他，她还装不知道。也就是说明明是她说的话，他还装得像不是她说的。
　　看着自己满身满头的糖渍，白逸凡还第一次搞得这么狼狈。这家伙，也不先通知一声，难为他还编了个嫦娥的故事逗她开心，现在她是开心了，该轮到他伤心了。
　　慢慢地走回南宫府。
　　南宫老爷一个人在喝茶，甚是落寞。
　　兴许是感叹女儿即将离家，所以有些伤感吧。
　　“伯父……”他正要开口。
　　“贤侄，你来了，快来快来，品尝一下我这上好的龙井茶。女儿终于要出嫁了，得赶紧庆祝一下。”南宫老爷一看见他甚是欣喜。
　　等等，庆祝？那啥不是落寞吗？伤感吗？
　　白逸凡先是愣了一会，感觉这家人好像还是有些不太同于常人。但也还是笑着在南宫老爷旁落座。
　　“你不知道啊，我老来得女，所以甚是疼爱，以至于她的性格无法无天，我都管不了她。”南宫老爷一顿叹息。
　　白逸凡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无法无天？是说她咋他一身糖渍的事吗？
　　“想当初人家送了我一条翡翠鲤鱼，颜色非常漂亮，特别是眼睛刻得十分好看，结果这娃看上了这对眼睛，非是趁我不在家，挖掉了两颗鱼眼珠，然后和家里的下人们弹珠子玩。心疼了我半个月。”南宫老爷说完好像又经历了一次痛彻心扉，说明他真的是很喜欢那个翡翠鲤鱼啊。
　　“还有，就是，她八岁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巴豆，说是可以让人身体好一点，就偷偷地放在全家人的饭菜里，结果全家人拉了整整三天。虽然她后来思过悔改，一个月不敢出门，但是，家里的下人全都严禁她出入厨房。所以，你切记不要让她下次厨。”南宫老爷一副你要是让她下厨，后果自负的样子。
　　白逸凡额头突然有了一滴汗珠。
　　南宫老爷，你说这么多，就不怕我不要你女儿了吗？白逸凡在心中腹语。只是脸上却是很谦恭地点点头。
　　“还有啊，你别说这茶叶，我现在每天一起床都得去看看我院子里那口水缸，是不是泡着我这些上好的碧螺春和龙井茶。这丫头十岁的时候买了几条鱼，说是看我经常喝茶，可能茶是很好的东西，就把茶泡在鱼缸里，这鱼也是可怜，天天泡在我的茶叶里也坚持了大半个月才死。后来，她又把茶叶撒湖里去，或者是放角落里，说是这茶叶把鱼养死了，不能让我喝。”南宫老爷数落着念雪的桩桩罪行，简直就是罪大恶极。难道有个人要接收他们家的小祖宗了，他自然要好好劝诫一番。
　　“可是，她每次犯了错，就会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你，你还没开始训她，她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篇的认错台词，让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开口，到最后竟然还要劝她不要太自责了，知错能改就好。所以，你千万不能再姑息她了，该训就要训。知道吗？只是，训一训就可以了，可千万不能动手。妻子是用来哄的，可不能动粗啊！”南宫老爷数落完念雪，却又忍不住叮嘱一声，千万不能动手啊！果然是亲爹啊。女儿都上房揭瓦了，他还是舍不得打。
　　白逸凡眼前已经白发苍苍的南宫老爷，觉得突然挺同情他。他自小家贫，过惯了苦日子，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后代不再受苦，所以拼命赚钱，而成为了现在这个家财雄厚的南宫家。这个家的一切全是他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而他的所有辛苦都是为了这唯一的一个女儿。尽管她做了很多错事，尽管她非常不听话，但是却依然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南宫老爷说了这么多，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时间转瞬即逝，不觉间，她已经长大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说完转头看看眼前的年轻人，他五官端正，英俊不凡，家世又好。是个能照顾好念雪的人。只是，一想到念雪即将离开他，把另一个男人当做最重要的人，他的心里就一阵难过。
　　“贤侄啊！你一定要对念雪好啊！千万不可辜负了她。”南宫老爷语重心长地看着他。
　　面对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父亲，白逸凡也是非常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位丈人，虽然念雪任性，但却并不娇纵。野蛮却也善良。这全是丈人教导有方。
　　想到这，白逸凡缓缓站起身，给南宫老爷深深地鞠了个躬。
　　“感谢您养育了念雪这么多年，请您放心地把她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辜负她，会照顾她，会爱护她，不会让她受一点的委屈。”
　　南宫老爷轻轻地扶他起来。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把自己肩头上的重任，都卸了下来。
　　而另一头的闺房内。
　　念雪和南宫夫人在收拾东西。
　　“念雪，这是冬天的衣裳，秋天已经到了，很快就会到冬天了，衣裳要多准备一点。还有，这些首饰要带着，媳妇见公婆，肯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千万不能丢了脸面，还有，银两也一定要多带一些。知道吗？我会给你安排两个丫鬟一起跟着。不能再像在家里一样没规矩。知道吗？白府是个名门世界，不是咱们江城这样的小地方。做事情要稳当，不可慌慌张张，没了分寸。”南宫夫人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好多事情。念雪感觉从来没听过娘一次说过这么多话。几乎都成话唠了。可是也感觉到娘的不舍。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爹和娘的身边，这次却要离开了，而且还是去这么远的地方。这可怎么办啊？她很不想去，很不想离开爹和娘。
　　“娘，我不嫁了，好吗？我不想离开爹和娘。”念雪眼泪汪汪。以前只要她装出很可怜的样子，爹和娘都会顺着她的。
　　“不行，念雪，你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迟早要离开爹娘的，而且，那叶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难道你想留在这里嫁给那叶辰风吗？”南宫夫人也是没有办法，才让女儿走得这么仓促。她也希望女儿能风风光光地出嫁，希望女儿能嫁得近些，能时常回来看望。可是，如今，她也是迫不得已啊。
　　“娘，我要是走了，你和爹两个人有多孤单啊！”念雪还是忍不住哭泣，她想到两个老人家从此孤独无依，没有她在日子，会有多冷清啊。
　　“念雪，你不要再说了，你爹和娘都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你放心吧。你爹和你娘都会好好照顾身体，会等着你抱外孙回来的。你可要给娘争气一点，早点生个孙子或孙女。”南宫夫人笑着打趣到。她只是在转移注意力，让念雪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南宫老爷和夫人只有这一个孩子，却从不埋怨上天没有给他们一个儿子。他们爱她，疼她，宠她，只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快乐，只希望她能个幸福的家庭。现在女儿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终于要嫁为人妇了。她当然是希望能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都教给她。希望她以后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她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娘，你怎么说这种话呢！”念雪一听娘说要抱外孙，脸就刷一下红了。慌忙跑到那边去收拾自己的书桌了。她平时喜欢画画，最喜欢画肖像。曾画了一张爹和娘夫妻同堂的画像。
　　爹和娘都正襟危坐地坐在大堂上，脸色担忧，不知道自己的姿势或是表情可有不妥。却又看不到念雪画得如何，只有坐在那里惴惴不安。却不想被念雪画了进去。
　　这张画是她最爱的爹和娘的画像，所以，她要好生珍藏。想家了就拿出来看看。
　　收拾妥当之后，娘要她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可是她却总是睡不着。然后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坐在荷花池边的凉亭里赏月。
　　月光皎洁，如梦似幻，清亮的光辉铺洒大地。静谧而优美。
　　微风吹动着她的长发，也吹动着池里的片片荷叶。现在不是荷花开放的时节，所以只有荷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伴随着青蛙的鸣叫，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和美好。仿佛十六年来最美好的夜晚。
　　“一个人在看什么呢？”白逸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黑发也随风吹动，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特别的俊郎帅气。只是，看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相公的人，她还真是喜欢不起来。她懒得扭过头，继续赏她的月。
　　“这是不是应了那句诗，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带笑。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还是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懒懒地趴在栏杆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远方。“我既不是明月，也不是沟渠，我只是个即将离乡背井的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孤身一人去到外地。真是一个可怜之人。”她哀怨地看着池水，水面风吹得波光嶙峋，甚是好看。
　　“以后我会代替你的爹娘照顾你，我会是你的朋友，亲人，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他言语诚恳，甚是严肃，似乎全是肺腑之言。
　　念雪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心情变好。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池水。
　　贾宝玉也对林黛玉说了不少的情话，可最终又如何？她不是林黛玉，而他也不是贾宝玉。所以，他的情话对她没有用。算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听从爹娘的安排。跟随他去京城。
　　天空中乌云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白逸凡的脸。他不管念雪如今对他是何看法，他只知道，他想要执她之手，与她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