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铺故事录》by卓心

5、乌酸之一

　　这是一条凭空出现的小路，用细碎的白石铺成，长长的，没有尽头。小路两边却是空无一物，灰蒙蒙的，也看不到远处的景致。

　　周围很静，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似乎消失了。

　　这是哪里？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为何会在走在这里？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又将去向何处？怎么脑子一片空白。

　　用力的回想，可是一切徒劳。想得久了，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伴随着的还有针刺般的疼痛。

　　难受的抱头蹲在了路上，不知过了多久，头痛的感觉慢慢的弱了下去。这才再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就在此时，她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鼻端也有淡淡的香气扑来。

　　她惊喜的站了起来，侧耳细听了下声音的来源，就在前面！

　　她迈开步子，朝前走去。一直走，一直走---

　　可琴声明明就在身前，为何走了许久，周边还是一阵空茫？

　　她心下大急，开始快步跑动了起来，就在前面，前面-----

　　琴声也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最后，一片刺眼的光芒终于破雾，倾泄而来。

　　“你醒了。”男子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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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皎。”女子脱开丈夫的手，倾身上前扑到姜衿的面前，神情激动，双眸带光，口中不停的叫道：“皎皎，皎皎----”

　　姜衿本来有些混沌的头脑被她这样一吓，反而有些清醒过来，只是头顶一阵阵的痛，她微皱了下眉，半晌后开口对面前陌生的女子说道：“夫人，你认错人了罢。”

　　女子的丈夫此时也忙跟了上来，对妻子的举动显然也很意外：“秀秀，秀秀，你这是怎么了？”

　　那秀秀并不理会丈夫，只是盯着姜衿看，那双眸中含着急切、惊喜、哀伤----

　　姜衿在她唐突的举动下，并没有走掉。女子眼中最后的哀伤，不知怎么的让她觉得也有些心酸。

　　不管内心如何，姜衿的表面却还是平静的，看女子的目光是陌生的。

　　那秀秀虽然激动，甚至有些无措，但姜衿的反应她还是看在了眼里的。她目光中的热意渐渐退去，替代的却是失望和变得越来越深的哀伤，到最后她突然转过身扑向丈夫的怀抱，嘤嘤的哭泣。

　　她终究还是意识到了，她认错了人。

　　男子安抚着，边轻拍着怀中的女子，边歉意的看向姜衿。

　　姜衿倒是不在意，见女子不纠缠了，便很快越过他们往回走。

　　待姜衿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男子才轻声对怀中的人说道：“莫哭了，小心身子。”

　　秀秀过了好一会才平复好情绪，她才抬起有些红肿的双眸，嗓子有些哑，语气低落：“夷逸，方才那姑娘长得跟皎皎真的好相似，若不是认真看她的样子只有十七八，我真的以为就是皎皎了。”

　　“皎皎？”男子轻叹了一声：“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听到这话，秀秀垂下了眼：“可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

　　“莫要傻了。”男子又叹一气，有些无奈：“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你怎么就还放不下？虽然我不识那皎皎，但我相信她定不愿看到你这副伤怀的样子。”

　　话虽这样说，但秀秀情绪明显失落。她扶着男子的手默默走了几步，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头朝街边一位摆档卖货的摊主而去：“大爷，你可识得方才过去的那位姑娘？”

　　方才发生的一幕，旁边的的人都看在了眼里，那位大爷自是知道的，他对秀秀说道：“这位夫人，您还真是认错人了。方才那位姑娘，我可是识得的。她不叫什么皎皎，却是后街巷子里少室药铺的掌柜。芳名姜衿，大伙都唤她姜姑娘。”

　　“姜衿。”秀秀轻念了下这名字。

　　“秀秀。”男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夷逸。”秀秀抬起头：“相遇便就是缘份，那姑娘我想结识她。”

　　“夷逸，我与皎皎自小相识，感情深厚。遇到你时，她不在了，我与她的故事，你便一点也没有见过。不然，你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姜衿回到铺子里，闻着扑鼻而来的药香味，头顶传来的刺痛虽慢慢的缓解了下来，但精神多少有些倦怠，便就去了后院屋里歇息。

　　这一睡，便就又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呜呜--”月月正躺在院子里药草倒影的阴凉处，看到姜衿出来，便就亲热的叫唤了两声。

　　“月月怎么在这里？”姜衿抱起它：“铺子里有人？”

　　月月乖巧，但若铺子里来了客人，它却会害羞的跑到院子里来，并不与外人亲近。

　　姜衿很快就发现了它这一特点，这会看到它没有粘着枝枝，却是躲在这里，心下便就有些了然。

　　姜衿抱着月月一走到铺子里，便就看到了昨日里遇到的那位叫秀秀的女子和他的丈夫，并无仆从随从。

　　显然两人来了有些时候了，放在他们身边的茶都凉了。

　　枝枝看不见，若遇到要等姜衿的客人，她便就会朝后院喊孟婆出来，倒些茶水招待来客。孟婆并不是个热心之人，往往只倒一出茶水，然后就算客人的茶凉了，她也不会再出来添换。

　　月月在姜衿的怀里没有挣扎，只是看到外人时，把头进埋在了姜衿的臂弯里。

　　“姜姑娘。”秀秀看到姜衿出来，神色中还是闪过一阵恍惚，虽然没有昨日里那些失态，但还是对她充满了好奇。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姜衿的目光，充满歉意。

　　姜衿听到她一出口便唤她姜姑娘，心下便明白她是把她打探清楚了的。

　　“姑娘可是来捡药？”姜衿对她心下并不反感，只是也不想与她多纠缠，淡漠着神色问她道。

　　“姐姐，我问了他们，他们说不捡药。我又跟他们说了，姐姐你也不看病的，可他们还是不走。”枝枝在柜台后面接过姜衿的话回道。

　　秀秀脸然闪过一丝尴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她的丈夫却在这时上前一步扶住秀秀的手，然后对姜衿抱拳施礼，朗朗说道：“姜姑娘，失礼了。我，姓崔，名梵，字夷逸。”然后又看向那秀秀：“这是内子，姓赵，名洛秀。”

　　“我们来自周城，府上几代经商。虽说不是贵人，但也是良民。但这几年我却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四处游历上，倒是去了不少地方，平增了许多见识。此番来到招摇镇，也只因有位故人即将到此，我们便相约在这里相聚。只是没有想到这刚来一日，便遇到姜姑娘。内子发现姑娘长相与她一位故人十分相似，觉得很是有缘。便就有心打探了一番，故今日里登门拜访，却是望能与姑娘相识。若有打扰，还望姑娘见谅。”

　　如此君子坦荡，倒是让姜衿有些意外。她沉吟了下后对一边的赵络秀说道：“夫人，人有相似，不足为奇。也许在夫人眼中是缘分，可对我来说，我更喜清静。”

　　“我并无其它意思，只是想多看姜姑娘几眼。”赵络秀说到了这里，看着姜衿的目光又有些发红。

　　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爱哭，还是真的看到自己就会伤心。姜衿看着赵络秀的模样，心中轻叹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