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铺故事录》by卓心

4、招摇镇之四

　　姜衿把受伤的兽抱回了铺子后，摘了几片地苏木的叶子,把它们捣碎，打算敷在兽受伤的腿上，帮它止血消痛。

　　枝枝早已听到动静，她虽看不见，但还是蹲在了地上，把手小心翼翼放在兽背上，非常喜爱的一下下抚摸着它：“姐姐，它的毛发可真光滑，比姐姐的头发还要滑呢。”

　　那兽似乎感觉到了枝枝的善意，却是乖巧得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抚摸。直到姜衿帮它包扎时，才受痛的呜呜了两声。

　　枝枝眼睛不好，少有玩伴。正是爱玩的年纪，却每日里困在铺子里。如今来了一个兽便就让她欢喜成这个样子，姜衿看着，觉得心疼。

　　枝枝自是无法看到姜衿有些沉痛的表情，她依然咧嘴笑得甜蜜，又问道：“姐姐，这是什么兽？”

　　“有传闻说白帝与凤鸿氏女成亲后，因四处征战，鲜少有时间陪他的妻子。凤鸿氏女虽无怨言，但却也日渐忧郁。白帝心中有愧，便就去北方的一座牛首山上抓来一灵兽，给凤鸿氏女作陪。”

　　“传闻此灵兽，眼睛长得似狸，浑身黑毛，但却有一条长长的白尾，非常漂亮。灵兽性格温顺，从不咬人，古灵精怪的，非常得凤鸿氏女的欢心。从此，她就再也没有忧虑过。”

　　“因此，世间便就有了，得此兽便永得欢愉之寓。”

　　“姐姐。”枝枝抬着头听得入迷：“世间真的有此神奇灵兽？”

　　“既有传闻，有此灵兽也并不足奇。”

　　枝枝听了更是一脸向往，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有些抱怨道：“姐姐，我是问此兽，你怎么扯到白帝时期去了。”

　　“傻丫头。”姜衿笑嗔道：“你是没看到，此兽长得跟白帝抓到的那灵兽很是相似呢。”

　　“啊！”枝枝一惊，灰白的目光往手边望去，像是要把兽的样子看清，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的手僵在了半空：“这，这，这是灵兽？”

　　“姐姐只说相似，岁月都过去那么久远了，那灵兽在不在还难说呢。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如此兽般稚嫩。”姜衿摸了摸枝枝的头：“枝枝不必心存顾忌，姐姐只望，此兽也能让枝枝永无忧郁。”

　　枝枝听了这话，才缓过劲来，猛点点头。

　　那兽却是在此时，忽然昂起头，伸出舌头亲昵的舔了下枝枝的手。

　　“啊。”枝枝感觉到了手上的痒意，却是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就又嘻嘻的笑了起来。

　　“白帝时的灵兽名为朏朏，朏，意也有月出之意。枝枝，此兽，我们便命它名为月月如何？”

　　“啊，月月。”枝枝惊喜的叫了起来，对这名字自是非常喜欢。

　　那兽也颇有灵气，枝枝试探的唤了它一声月月，它便呜呜一声，似在回应。

　　“只多吃饭的嘴，却不见姑娘带回什么东西来填下我们的嘴。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无法维持生计了。”孟婆拎着蓝子从外面走了回来，看到铺子里的两人一兽，便就是一顿抱怨。

　　“孟婆莫担忧，你去厨下看看，那里面可是有好东西呢。”

　　李猎户听到姜衿一下子就说出了他的病症，心下震惊之余，却是对姜衿的药看的无比珍贵。不但把月月这兽送给了她，还顺手又猎了两只山鸡送给姜衿。

　　日子一天天过去，丹木因换了泥土之故，又焕发了生机，姜衿心头总算松了一气。月月的伤势也在姜衿的草药下，慢慢的恢复了起来。它非常乖巧，总是静静的不是趴在枝枝的臂弯中，就趴在她的脚下。偶尔会呜呜的叫唤两声，舔舔枝枝的手背，逗得枝枝总是笑嘻嘻的。

　　雨水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了许久，天气渐渐转暖。这日，姜衿把铺子里喜阳的药材一一的搬到了铺外的廊下。

　　“姜姐姐。”低头间，听到有人怯生生的唤她。

　　姜衿抬起头来，便看到铺子门口站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面目清秀，长得却是有些瘦小。

　　“小石。”姜衿识得她，是前面街上做得一手好糕点的柳婆的孙女：“小石，可是来捡药？”

　　枊婆年纪有些大，时常有些头热身痛的，都会让小石过来拿点药材对付着。

　　小石怯怯的点头：“婆婆说，眼花，让姜姐姐给点药。”

　　年纪大了，眼睛本就不好使。再因做糕点，每日里被热腾腾的水汽薰着，眼神更是不好了。

　　“稍等下。”姜衿听后，转身进了铺子，却是没有吩咐枝枝捡药，而是去了后院。

　　后院墙根处长着一簇簇小草，此时小草都开着黄色的花，很是鲜艳。再细看，那黄色的花朵下面，还长着有带荚的果实。

　　姜衿便把那果实摘了一把，然后包好，递给怎么也不进铺子里来的小石：“让婆婆煮水喝，能治她的眼花。”

　　小石伸出她那双瘦小的手接了过去，怯怯的也不敢抬头看姜衿：“姜姐姐，婆婆说，药钱可否用糕点抵？”

　　小石的爹好吃懒做，更是嗜赌，家里的钱财都被他败光了。小石的娘受不了他，已经跑走了好几年。家里只靠柳婆卖糕点维持生计，日子并不好过。

　　姜衿点头：“知道了，我会让孟婆去你家拿糕点。”

　　刚说完，枝枝却是从铺子里探出了头，眨着她有些灰白的眼睛：“姐姐，我想吃孟婆做的凉糕，能现在去拿来吃么。”

　　对枝枝这样的小要求，姜衿从来不会拒绝，她摸摸枝枝的头，让她看铺子，然后便跟着小石去了前街。

　　凉糕是用藕粉做成的，白白的，透透的，也不知枊婆还在里面加了什么，闻起来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枝枝很喜欢这种味道，隔三差五总是要吃那么几个。

　　姜衿提着糕点往回走，被热热的太阳一晒，只觉得全身都起了燥意，头脑微胀，很不舒服。她皱了皱眉，眼睛也半眯了起来，恍惚间看到迎面走来一对年约三十多岁的夫妻。

　　姜衿微松开眉，多看了他们两眼。

　　这夫妻二人虽只带了两位仆从，但锦袍绣衣，束冠环佩的，一看就知非富即贵之人。但贵人出门多乘车，再者贵人也不会来这小街小巷闲逛。镇上有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商楼林立，贵人自持身份，只会在那边走动。

　　这两人倒是奇怪。

　　两人走得并不快，男子紧紧扶着女子的手，眉目中尽显对女子的疼惜，但隐约间却似有些忧郁。女子眉眼弯弯，心情似不错，只是走动间有些娇喘，显然体弱。

　　“我们回去吧，这出来也大半日了，得注意身子。”男子扶着女子，温言劝道。

　　原来是外乡人！姜衿听着那男子一口端正周语，心下解了惑。

　　就在她收回目光之时，前面的那女子也在抬眼间看到了她。待看清姜衿的面目时，却是突然顿步，本来笑意吟吟的脸也在一瞬间呆愣，她眼睛里先一阵迷茫，然后便是震惊、不可思议，最后更是不由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