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有梦》猜無忌

4、兰曦

　　此刻的魏国皇宫，一场羁押皇后的宫变刚刚结束。来自宋国的皇后势单力薄，为人又清冷漠然，十年来在宫中朝中并无多少自己的亲信，发生这样的宫变已是预料之中。只是为何发生在宋国兵临城下的关头却值得人揣测，莫非朝中已是抱定和宋人对抗到底的决心了吗？
　　由于情况特殊，皇后暂时监禁含英殿中，由三百禁军看守。皇太后则乘辇回到天极宫主持全城防御事宜。
　　与清冷的含英殿不同，天极宫作为一国权力中枢，威严而忙碌。宫前各路将军首领待命，侍卫来往传话，对国家命运的某种不祥揣测使大家都保持着某种默契，尽管往来频繁，却都沉默少语，气氛压抑。
　　太后的步辇刚刚到达，有宫人早已原地待命，此时小心地上前搀扶。然而这位掌控一国命运的女子尽管已有些年纪，发鬓微白，在这样的关键时期却依旧身形矫健步履从容。
　　“宋国使者可到了？”端华太后一拂身后所披的紫貂斗篷，一边匆匆朝殿中走一边问身边的太监。
　　“刚刚才到，已在里边候着了。”太监俯身回答，说着已是进到了殿中。
　　大殿中烛火辉煌明亮，鎏金镂空莲花纹暖炉正透着温和昏黄的光。殿内齐刷刷站着两排卫士，个个表情肃穆，紧张地守卫着主人。
　　殿中一个黑衣人负手而立，身形不高，背对着殿门。听得有人进来，方才悠悠转过身。
　　“宋国使臣见过魏国孙太后。”黑衣人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言语高亢清亮。
　　太后微微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来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想了一想，侧身吩咐道：“李致，你且领着侍卫们下去。”
　　侍卫们应声而下，一时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太后和太后的贴身侍女宛眉以及那个宋国的黑衣来使。
　　“看来祁将军毫无一丝诚意。”孙太后目光似剑，直直望着殿中的来使，语气冰冷。宛眉亦紧张而戒备，微微俯身挡在太后身前盯着殿中身材矮小的使者。
　　不料使者竟哈哈一笑，爽朗地问道：“何以见得？”
　　“若有诚意，断不会派一个女子前来。”孙太后目光一转，“说吧，阁下潜入我大魏皇宫究竟有何目的？”
　　被称作女子，眼前的使者却也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微微一笑，掀去头上大大的风帽，露出一头黝黑浓密的长发和眉目美艳的脸庞。
　　细细一看，确实很容易就可以辨认出那是一名女子，皮肤细腻白皙，杏眼如星，两颊红润，微笑时唇边有两枚弯弯的酒窝，满脸的富贵之相。正是因为一眼辨认出女子身份不凡，孙太后并未立即下令抓捕，反而屏退侍卫单独询问。
　　“望魏国太后见谅，我确实是祁将军亲派的使者，有令为证。时间紧迫，也不赘言。我所来是为宋国连云公主之事。”女子并不拖沓，亦无恐惧，一边直言所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军中令牌准备呈太后过目，随之附上的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饰，晶莹剔透，色泽圆润光洁，做工精湛，中间刻了一个小小的“祁”字，一看便价值不菲，大有来头。
　　太后微微皱眉，仔细打量了手中的玉佩和眼前特殊的来使，心下明白了几分，便想了想道：“倒是不难，只是不知姑娘以何为条件？”
　　眼前的女子笑了笑，眼中忽的闪过一丝阴郁，压低了声音慢慢道：“只要目的达成，我可力劝将军退兵，还你太平。”
　　太后微微眯上眼，饶有深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冷笑道：“姑娘真是爽快。哀家已将皇后安排妥当，派了禁军守卫，姑娘可以转告祁将军放心了，纵是两军交战哀家也可以保证不伤她分毫……”太后脸上有着对这种要求背后的关系了然而不屑的笑意。
　　不料女子竟摇摇头，脸色一转，声音一改之前的爽朗，变得有些冷冽，她慢慢道：“此话只现下说在太后心里，我的目的是……”女子顿了一顿，抬起手掌在颈间轻轻一划。
　　女子容貌的明丽美艳与刹那闪过的阴郁形成极大反差，使得端华微微一惊，缓了半晌，才问道：“这可是祁将军的意思？”
　　女子不置可否，只拉了拉风帽，低头笑起来，露出两弯浅浅的酒窝，道：“我可以见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