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荇》Leonsamsa

7、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肖城就背着包去了医院，正在挂着水，看见杨清荇的短信发过来了。杨清荇说今天中午她爸妈要走，自己又没空送，问肖城能不能送。肖城回她：“能。”
　　水快挂完的时候，徐廖子来看肖城。
　　徐廖子也是肖城的高中同学，以前她、肖城和程白三个人一个班，关系都挺不错的，每次肖城有点什么病都来找她。
　　徐廖子对肖城说：“明儿还得来挂，别忘了啊。”
　　肖城点点头。徐廖子盯着肖城看了一会儿，乐了，说：“不是我说，这做记者也太危险了，你这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人家还以为你看上我了呢。”
　　肖城啧了一声，抬头看看瓶儿里已经没多少药了，就让徐廖子给自己拔了针头，急着要往外面走。徐廖子拉了肖城一下，说：“又不是要采访奥巴马，你急什么啊，药还没给你拿。”肖城站住了，说：“我赶着送人呢，要不药我明儿来拿。”
　　“哎呦你懂不懂什么是遵医嘱啊？”徐廖子说“送什么人你这么急啊，你现在还烧着呢，得好好休息。”徐廖子的印象里，肖城出了自己和程白好像没有特别好的朋友。
　　肖城说：“杨清荇的爸妈。”
　　“啊？”徐廖子有点惊讶，她从肖城那里听过杨清荇：“她爸妈干嘛要你送啊？”
　　“哎你”肖城有点不耐烦，徐廖子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问个事儿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教高三走不开，不找我送找你送啊。”
　　“肖城，”徐廖子看肖城又急着往外走，又拉了她一把，“你·······”
　　“干嘛？”肖城问。
　　“没事儿，”徐廖子笑笑，“明儿别忘了来拿药，哎，要不今天晚上我下班了给你送过去吧。咱俩挺久没好好说说话了，你收留我一晚上怎么样？”
　　“行吧。”肖城说完转身走了。
　　肖城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看了看表来得有点早，估计杨清荇的爸妈还没来，就从火车站买了点水果点心，刚买完，正好看见杨清荇爸妈提着行李包过来了。以前肖城在肖乐和杨清荇的婚礼上见过杨爸爸和杨妈妈，一眼就认出来了。
　　“叔叔，阿姨。”肖城拎着东西小跑到两人面前。
　　“肖城啊，”杨妈妈见肖城来了也迎上来，“麻烦你送我们呢。”
　　“没事，”肖城笑笑“清荇姐不放心你们，我正好没事就来了。”
　　说话的时候肖城看了杨爸爸一眼，觉得杨清荇和他长得挺像的，就是杨爸爸太严肃，不像杨清荇那样给人一种挺好接近的感觉。
　　呆了一会儿要到点儿了，肖城和杨爸爸杨妈妈说：“叔叔，阿姨，您进候车室等着吧，我没票进不去，东西您拿好，注意安全。”
　　杨爸爸本来一直挺沉默的，听肖城说完，点点头，对肖城说：“肖城，清荇这孩子挺傻的，没什么心眼儿。以前我们觉得肖乐挺踏实的，现在肖乐没了，清荇一个人在这边儿，我们俩不放心。我们知道你平时挺照顾清荇的，我和你阿姨也不求多，就想让你俩互相照顾着点，别让她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个伴儿。”
　　肖城听了，说：“叔叔阿姨您放心，能帮清荇姐的我一定帮。”
　　杨爸爸和杨妈妈又和肖城说了几句才进了候车室。肖城向俩人招招手，直到看不见他们了才转身出了火车站，给杨清荇发了个信息，说人已经送走了。一会儿杨清荇的信息就回过来了，说谢谢她。肖城有点不开心，她既不喜欢谢别人，欠别人人情，也不喜欢别人谢自己，得人家的人情。不论是哪样，肖城都觉得挺累的。
　　下午陈主任给肖城分了篇稿子，要求写篇通讯，肖城在外面采访了半天又回报社，脑袋昏昏沉沉地敲了稿子，出报社的时候天都差不多黑了。那边徐廖子给肖城打来了电话，肖城一接，简直感觉自己要被徐廖子的声音震聋了：“我说肖记者，您去伊拉克采访了啊，我在您门外站半天了，您楼上那房东都来看我两三回了！”
　　“我马上就到。”肖城正琢磨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徐廖子的电话来了才想起来，就是忘了徐廖子！
　　肖城刚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徐廖子拎了一个小袋子坐在楼梯上。一见肖城来了，徐廖子一下站起来，把小袋子扔给肖城，气呼呼地说：“跟您说，像我这种上赶着给病号送药的医生真不多见了，要不您写个稿报道报道我得了。”
　　肖城不爱搭理她，开了门，进屋换了鞋。徐廖子跟在后面也换了鞋，她以前来肖城家里住过两回，肖城就给她买了双拖鞋备着。徐廖子看了看肖城的屋子，啧了一声，觉得肖城这么忙还有功夫收拾实在不容易。
　　“吃饭了吗？”肖城从厨房里伸着头问。
　　“没呢，来你家能吃饭？”徐廖子冲肖城夸张地挤挤眼“快照着我爱吃的来几样。”
　　“过来择菜。”肖城在厨房里喊。
　　徐廖子老老实实的去厨房择菜，择了一会儿，徐廖子看肖城的脸挺红的，用手背往肖城额头上一贴，发现还挺烫的，忙叫道“哎呦我的大记者，您都烧成这样了也不说声，菜也别做了，赶快吃点退烧药睡一觉。明儿一早我给您再来一针吧。”
　　肖城正切着菜，听了徐廖子的话手也没停，说“就是有点儿晕，没试出来难受。”
　　“哎，你”徐廖子知道肖城这人挺能扛的，但是她这么无视自己有损自己医生的尊严！“你行不行啊，我又不是非得吃你做的饭。”
　　肖城瞥了徐廖子一眼，看徐廖子真挺气的，想了想，放下刀，说：“那你做吧，盐别搁多了。”
　　“我知道，”徐廖子说“你上床上躺会儿吧，把药吃了。”
　　肖城转身出了厨房。
　　一会儿徐廖子端着菜出来了，看肖城趴在沙发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肖城？”徐廖子喊了一声，肖城慢慢睁开眼，问“好了？”
　　“好了，”徐廖子说“洗手去吧。”
　　肖城洗了手，看徐廖子笑盈盈地坐在餐桌旁，问她：“捡钱了这么乐？”
　　“没有，”徐廖子说，又盯了肖城一眼，递给她一碗饭“肖城，和你说个事儿。”
　　“说，”肖城看看桌上的菜，一看就油不拉几的，像放了半瓶油似的。
　　“我想给你介绍个人。”徐廖子盯着肖城，有点忐忑，想看看肖城的反应。
　　肖城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你这是和程白商量好了要给我找对象啊？”
　　“没有，哎呦程白和我想一块儿去了，”徐廖子见肖城好像不太抗拒，继续说：“不是，你别打断，我们院眼科有一小姑娘，和我挺好的，长得特水灵，和你一样，都是那什么。”
　　“同性恋。”肖城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慢慢地说。
　　“恩，”徐廖子不太好意思说这词儿，怕肖城不愿意听，“总之她条件什么都挺好的，人也挺好的，要不你哪天和她见见？”
　　“不见。”肖城说，虽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还挺坚决的。
　　“为什么啊”徐廖子有点急，“你说你要是能遇着个合适的人多好啊，那小姑娘长相、脾气都没的说！”
　　“她爸妈知道她喜欢女的吗？”肖城抬头问。
　　“大概···知道吧。”徐廖子说，“就是现在不知道，以后也总会知道啊。”
　　肖城没说话，又把头低下了继续吃饭，那边徐廖子更急了，问：“见见吧，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一个人不是？”
　　“怎么不能？”肖城说，“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这样太委屈自己了。”徐廖子说。
　　“这不是委屈的事儿，”肖城说：“我要是不委屈自己，就得有好多人会受不了。”
　　这回换徐廖子不说话了。肖城知道徐廖子也是为自己好，见徐廖子看起来挺失望的，肖城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谈恋爱，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你情我愿就能行的。吃饭吧，你一大医生见天儿替我这个病患操心我也挺不落忍的。”肖城又夹了口菜“就是这饭做得真不给是病人吃的，这么大油。”
　　吃了一会儿，肖城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杨清荇。
　　徐廖子问：“有采访？”
　　“不是，”肖城说“杨清荇。”
　　徐廖子不问了，边吃边听肖城和杨清荇说话。
　　“嫂子，”肖城说“怎么了？”
　　杨清荇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肖城说：“我不忙呢，行啊，一会儿我就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肖城把电话扣了。
　　“啧，”徐廖子冲肖城撇撇嘴“从没见你和我说话这么客气这么温柔啊。”
　　“你自己吃吧，吃完收拾收拾，我出去趟。”肖城站起来，往自己屋里走，一会儿出来了手里拿了件蓝褂子。
　　“哎你什么意思啊，肖城”徐廖子冲肖城喊“这么晚你哪儿去啊，还发着烧呢。”
　　“杨清荇每天往学校跑不方便，想这学期先住学校里，我去帮她收拾收拾东西。”肖城边往门口走边说。
　　“你神经病啊，”徐廖子使劲敲了敲桌子，说“让她改天搬啊！真的，我认真地跟你讲，你这样的烧死活该。”
　　肖城冲徐廖子笑笑，说：“她不是今晚上正巧没课吗。徐大医生在这里还能让我烧死不成。”说完，肖城开了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