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荇》Leonsamsa

3、第三章

　　肖城很早就醒了，平时太忙，闲了下来反而总是睡不踏实。
　　因为最近两个月肖城没日没夜地工作，陈主任看不过去，给她放了两天假。休息了两天，她决定回报社看看，总是不回去，陈主任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让开始工作才好。
　　报社里没什么人，估计都去跑新闻去了。肖城放了包，去敲陈主任的门，推门一看，陈主任正在里面剃胡子。陈主任一见肖城来了，忙问：“事情都处理完了？”肖城笑笑，说：“早处理好了，您不是让我放假吗。”
　　“对对，放假，把这事儿忘了，”陈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找自己装电动剃须刀的小袋子，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气的把剃须刀扔进了抽屉里。见肖城还在边上等着，陈主任问道：“在这儿愣着干嘛啊。”
　　肖城又点无奈，问道：“您打算放我多久假啊？带薪的。”
　　陈主任一听，看肖城的脸色没有前一阵子那么差了，想了想说道：“妇幼保健院正好要开展一项活动，你过去看看，写个稿子吧，不用长，一短消息就行。”
　　肖城一听，问道：“文卫新闻不是小周跑吗。”
　　陈主任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去你就去，你是主任我是主任啊。”肖城听了，没办法，回自己桌子上拿了包，下楼坐车去了。
　　一会儿小周敲陈主任的门，问：“主任，那妇幼保健院我还跑不跑啊。”陈主任说:“你去采访市医院一老中医吧。”
　　“哎，主任”小周啧了一声，“我还说今儿跑个短消息回家陪媳妇儿过生日呢。”
　　陈主任顺手抄了一团纸向小周扔过去，骂道：“平日里就你最愿意偷懒，还陪媳妇儿呢，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我不管你怎么采，给我写一长通讯。出去，把门带上。”
　　肖城在报社楼下等着车，一阵风吹过，她看着路对面的道旁树的叶子一个劲儿地落着，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她只穿了一件长T恤，有点冷，后悔自己穿少了。
　　妇幼保健院在看展什么全市妇女婚前检查的活动，肖城过去看了一眼，不少记者已经围着一个老医生在采访了。她要了一张宣传单，又要了一份通稿，看见一边一个挺年轻的医生站在那里，脸上有些尴尬。肖城瞄了一眼，见那医生名牌上写着什么主任，过去问了几个问题，打算走了。肖城知道陈主任让她来写消息是怕她还在难受，挑些轻活让她做。这个陈主任，平时凶神恶煞的，但关键时候却还挺会照顾下属的。
　　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杨清荇的学校离这里不太远，肖城想了想，坐公交去了杨清荇的学校。
　　学校还有几分钟下课，肖城不知道杨清荇这节有没有课，等了几分钟，听到下课铃响了才拨了杨清荇的电话。
　　“肖城啊，”杨清荇接了电话，那边听着挺乱的，估计是在走廊什么的地方，“有什么事吗？”
　　肖城顿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肖乐的，来照顾一下她呗。“吃饭了吗，嫂子？”肖成问。
　　“没呢，中午走不开，一会儿回去批卷子呢，头一回教高三，得好好表现一下。”杨清荇那边声音清楚了一点。
　　肖乐和杨清荇的家肖城去过，也不大，租的，离学校挺远的。平时杨清荇中午回家不方便就总在学校宿舍里待着。肖乐琢磨买套离学校近的房子，首付刚准备的差不多了，人却没了。肖城看着学生成群结队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心里又有点难受。多好，人家都有伴儿呢，自己呢？肖乐在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什么伴儿不伴儿的，肖乐没了她才知道自己是一个人。肖城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矫情！对杨清荇说：“出来吃个饭吧，我在你学校门口。”
　　“啊？”杨清荇在电话那头声音老大的喊了一声，“那你等等我吧，我马上出来。”
　　一会儿肖城看见杨清荇穿着身蓝褂子，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了，那用力奔跑的架势，真不像一个老师。“哎，肖城，”杨清荇大老远冲肖城喊着，喊完自己也觉得声音太大又向四周看了看，所幸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来也不说一声啊。”
　　“别跑了，不急那一会儿，”肖城向她摆摆手，笑道“我刚采访完，正好顺道来看看。”
　　杨清荇问：“那儿吃去啊？我请你吧。”
　　肖城说：“这儿我不熟，你带我找找，请客还是我来吧。”肖乐的后事花了不少钱，都是杨清荇自己掏的。虽然肖城知道杨清荇现在手里还有一笔房子的首付钱，但以后杨清荇总不能一直中午住学校，说不定她要自己买房子，当然也有可能会重新结婚和别人一起买。但如果她要自己买，一个年轻老师工资又不太高，这笔钱很难拿出来，肖城不想让她多花钱。至于肖城自己，反正大概一辈子都是她自己住，一直租房子也没什么。
　　两人找了一家拉面店，要了两碗拉面。
　　肖城笑道：“这是替我省钱呢。”
　　杨清荇一边掰木头筷子，一边说：“倒不是，我赶着回去批卷子，吃这个快。这家店开了挺久的，味道也挺好的。”
　　面一端上来，杨清荇吹了两下就开始吃，吃得挺着急的，肖城怕她烫着，喊她慢点吃。杨清荇低着头吃了一会儿，抬起头和肖城说：“哎，没想到高三老师这么难当，你知道高三小孩每天做多少卷子吗。”肖城摇摇头，杨清荇拿手一比，说：“每天得发一小摞，那些老教师给的卷子我都没忍心给那些小孩多发，还自己给他们改试卷呢。”
　　肖城吃了两口面，打量了杨清荇一下。她长得是那种大概男生特别喜欢的样子，大眼，白皮肤，长头发。以前肖城心里没在意过，但现在杨清荇是被肖乐托付给她的人，她必须在意。杨清荇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挺苍白的，现在店里挺暖和的，她脸上渐渐泛了红。
　　看着看着，肖城打了个喷嚏，杨清荇见肖城穿得挺薄的，问道：“没带褂子啊。”杨清荇琢磨着肖城平日喜欢背个双肩背包，看起来能装挺多东西的，不知道她有没有背个褂子什么的。肖城摇摇头，说：“没带呢，也不太冷。”其实肖城觉得外面挺冷的，但她怕说了，杨清荇会追问着说什么关心的话。肖城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关心自己，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人家也许只是随口一问，但她总觉得这一问就欠别人点什么。杨清荇听了，果然开始脱身上的褂子，脱完递给肖城说：“穿着吧，你比我瘦点，应该能穿，”杨清荇又看了看肖城：“就是不知道够不够长。”
　　“不用，”肖城伸手想把杨清荇的手推回去，杨清荇却把衣服往肖城的手上一搭：“学校近，我马上就回去了。你要是感冒什么的，我多愧疚啊。”肖城一听，还想推辞一下，说：“这儿离我家也挺近的。”但是杨清荇眉毛都拧在一起了，说道：“行了，再近能有我几步路近啊。”肖城不好反驳，只好接过了衣服，转身喊老板付了账。
　　杨清荇看了看表，十二点半了，对肖城说：“下午第一节我的课呢，我先走了，你不用送我了。”肖城想想，说：“行吧，衣服改天我给你送过来。”
　　“不用，”杨清荇一摆手，“改天我去你家蹭饭的时候再拿吧。”说完，不等肖城回话就走了。以前肖城不常见杨清荇，觉得她算是温婉型的，但现在肖城感觉自己大概是想错了。
　　肖城拿着杨清荇的衣服，穿了穿试了试，显得稍微有点短，但还勉强，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高，不到一米七。杨清荇大概比她矮一拳，挺瘦的，挺好看的，肖城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