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荇》Leonsamsa

17、第十七章

　　早上七点，杨清荇被一阵闹铃声吵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开眼，才想来自己睡在肖城的床上，但是肖城并不在。杨清荇刚伸手按了闹铃，穿好衣服走到客厅里，发现肖城也不在，正在疑惑着，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肖城。
　　“嫂子，起来了吗？”肖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刚起来，你在哪儿呢？”杨清荇问。
　　“有个突发事件，我先出门了，早饭没来得急好好做，凑和着吃吧，一会儿你去学校坐160路车就行，”肖城的话说得飞快，杨清荇差点没反应过来，“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
　　杨清荇走到餐桌边一看，桌子上摆着一杯牛奶，几片面包还有一盘煎蛋。杨清荇坐下来，发现煎蛋已经凉了，不知肖城走了多久。
　　肖城是早上五点的时候接到陈主任的电话，说是三平区的一片工厂区着了火，火势还挺大的。三平区靠近市郊，基本上是市里最偏远的地方，离肖城家有段距离。肖城匆匆收拾了一下，给杨清荇做了早饭就出了门。
　　肖城赶到的时候，火已经差不多快被扑灭了。工厂外围站了一堆忙着灭火的消防员和看热闹的人。肖城想往前工厂前面凑一凑，结果被一个消防员拦住了，说太危险，肖城一想楞往里凑确实会给消防员添麻烦，说了声对不起就开始找周围看热闹的人搭话。
　　边上站着一个披着棉衣的妇女，头发还挺乱的，肖城问她：“大姐，这火烧了多久了？”
　　大姐打量了肖城一眼，说：“你是来干嘛的？”
　　“忘了和您说，我是记者，想问您几个问题。”肖城冲大姐笑笑，说。
　　大姐告诉了肖城一点基本的情况，肖城又等到火完全灭掉了问了消防员一些情况。采访完，肖城才发现本来还黑蒙蒙的天已经完全亮了。
　　肖城看了看时间，八点，决定回报社敲稿子。
　　肖城坐了公交，到报社的对面下车。一下车，就看见报社门口站着三四个人，左顾右盼的，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偶尔报社门口有什么人要爆料或是求助的倒也正常，肖城没太在意，进了报社。十一点过一点儿，肖城交了稿子。还没走到报社门口，肖城就看见早上见到的几个人还是站在门口，正想着要不要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要找什么人，那群人反而向肖城走了过来。
　　那些人走近了，肖城才觉得他们看起来都气势汹汹的，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正疑惑着，其中的一人男人突然问肖城：“你是肖城？”
　　肖城点点头，说：“对。”
　　那群人忽然围住肖城，肖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肚子上腿上一阵痛，倒在地上。混乱中，肖城听见他们叫嚣着：“让你写，让你嘴贱。”肖城没法还手，只好拼命地护住头，不知过了多久，报社的保安赶了过来，那群人也一下子跑的不见了人影。
　　保安想把肖城搀起来，但是肖城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一样，动一下都疼得要死，只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袋又乱又疼。
　　保安挺担心肖城，问：“肖记者，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肖城摇摇头，忍着疼从嘴里挤出话：“没事张师傅，我缓缓就行。”
　　“你这孩子，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张师傅问道。
　　得罪什么人？肖城不知道，她报道过的东西太多了，真要得罪了人数都数不过来，从那群人嘴里骂的来看，估计就是以前报道过的人来找她算账了。
　　肖城又坐了一会儿，身子都要冻僵了，才慢慢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张师傅说：“你这得上医院看看，向你们主任请个假吧。”
　　肖城笑笑，边应着边向外面走，心想最近假请得太多，陈主任说不定又要唠叨一顿。
　　肖城给徐廖子打了个电话，去了医院。
　　徐廖子本来快下班了，接了肖城的电话也没去吃饭，等了肖城好一会儿才等到。本来徐廖子想骂肖城太慢，一见肖城脸上挂了彩，身上还脏兮兮的，也不忍心说她，立马带她拍了个片，又帮她把外伤消了一下毒。
　　徐廖子看了看拍好的片子，说：“骨科的小李说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左手要打个石膏固定一下，静养吧。”
　　“要多久好？”肖城问？
　　“怎么着也得三个月才能好全了。
　　“那打了石膏多久能拆？”
　　徐廖子瞅了肖城一眼，说：“一个月，看看有没有骨痂再说。”
　　“那我不打石膏行吗？”肖城问，打了石膏太妨碍写稿，能不打还是不打。
　　“神仙啊你？能不打石膏你还找医生干什么啊？”徐廖子把片子放下，双手插在兜里做到椅子上气呼呼地也不看肖城。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城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怕耽误写稿子，打就打吧，最多麻烦一点。”
　　徐廖子转过头来，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说你好歹也是个文字工作者，遵医嘱这种事还用别人教啊”
　　肖城点头应着，怕自己越辩解徐廖子话越多。
　　“正好小李还在，我带你打上石膏。”徐廖子站起来，搀着肖城的右手往骨科走，“哎肖城你别说你还挺轻的。”
　　“还能和你似的么。”肖城说。
　　肖城胳膊上几处淤青，徐廖子听了马上戳了一下，疼得肖城直咧嘴，骂道：“你这也算有医德？”
　　“不算，你快写个稿子报道一下得了，”徐廖子乐了，说道，“我和你说你这事儿应该报警，绝对不能便宜那帮家伙。”
　　肖城没做声，那些人到底为什么打她她都不知道，估计是别人雇来的，这样的人哪儿找去？
　　打完石膏，徐廖子问肖城：“大记者吃饭了吗？”
　　“没呢。”肖城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叫徐廖子一说还真觉得饿了。
　　“叫个外卖？”徐廖子看了看表，快到下午上班时间了，出去吃怕是赶不回来，想了想又说，“你得吃点清淡的，要不给你打份病号饭？”
　　“不用，”肖城有点无奈，“以为你要请我吃好的呢，我自己回家吃吧。”
　　“你这胳膊都折了谁给你做饭啊？”徐廖子盯着肖城问，她觉得肖城八成是想先应着，回去还真不一定好好吃饭。
　　“身残志坚。”肖城慢慢站起来，说道。
　　“要不找你嫂子给你做做饭？”徐廖子问道，怕肖城多想，又说，“你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我给你做也行啊。”
　　“你？”肖城撇撇嘴，往外走着。
　　“哎呦肖城你，”徐廖子叫道，“好自为之！”
　　肖城到医院门口的站牌前站着，想要找一块钱坐车，但是左手吊着动弹不得，拿了半天才拿到钱包。肖城觉得有点好笑，想着自己都这样了，还是对自己好一点，于是叫了一辆出租。
　　到了楼下，肖城一步一步地上楼，简直有一种爬上去的冲动，刚走到门口正巧碰到楼上房东太太端了个碗下来。房东太太一见肖城吊着手，忙问：“小城啊，你这是这么搞的？”
　　“磕了一下。”肖城说，她怕说多了房东太太理解不了，并且这事儿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能磕成这样？”房东太太问道，但是见肖城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又说，“正好做了点骨头汤，做多了，给你端过来点儿。”
　　肖城开了门，让房东太太进屋，房东太太问：“你这样能做饭吗？”
　　“能，”肖城说，“就是麻烦点儿，没事儿。”
　　“啧啧啧，也该找个人了。”房东太太把汤盛出来，突然对肖城说。房东太太是那种特别热心的人，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自然对肖城很关心。肖城笑笑，说：“没碰见合适的。”
　　“现在的年轻人，”房东太太叹口气，说，“对自己的事一点儿都不上心，总想着能遇到什么合适的人，其实身边的人说不定就挺合适的。”
　　肖城楞了一下，身边的人？她没想过，也不想去想，不敢去想。
　　房东太太又和肖城说了几句，上了楼。肖城坐在饭桌上，喝了一点汤，想起昨天杨清荇还坐在自己对面吃饭，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还只有一只胳膊，忽然感到有点孤单。
　　这阵孤单感着实让肖城感到了一阵吃惊。自从她下定决定要一个人生活之后，除了肖乐的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在身边陪她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