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是你》半深

17、【医生】1

　　四月十五日，大阳，温暖。
　　消失了半个月之久的白琛此刻坐在开往c市的客车上。
　　沿途的风景一站站略过，眯了白琛的眼。
　　手中的东西她无意识攥着。一不小心按下一块凸起，屏幕点亮。没有密码。原来，它是有密码的。回去的第一天，家里的弟弟已经有她半人高了，不知是谁教会了他手机，见到她就来她身上翻，嘴里还说着:“手机，手机……”
　　妈妈见她没反应，出声:“白琛啊，把你手机给你弟弟玩玩。”
　　她很听妈妈的话，把手机给了弟弟，所以，错过很多电话。
　　她看着未接电话栏里排在最上面那个【医生】的人，又想起微信里郜姐每天发给她的图片，嘴角莫名裂开了。
　　“咳咳咳……咳咳咳……”传来阵阵咳嗽声打破白琛的幻想，她赶紧拍打咳嗽的人的后背，“爸，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男人点头，闭上眼靠着座位背上。
　　见着男人渐渐熟睡的容颜，两颊的鬓发染上了白银，在一堆黑色中很是扎眼。白琛看着看着模糊了双眼，扭头看向窗外，那一块块熟悉的景色提示她到了c市。
　　坐上c市的大巴时她打电话询问了科室主任，向主任描述了他的症状，主任建议她带他到医院检查一番。她知道，爸爸病了，不然，他也不会让妈妈打电话给她。
　　她还知道，路医生今天休息。
　　快到目的地，她唤醒了熟睡的人，“爸，我们到了。”
　　男人幽幽睁开眼，有点不适应刺眼的眼光。下了车，望着眼前伫立的高楼，魏延林立，男人开了口:“阿琛，请假不碍事么？”
　　白琛扶着男人笑道:“我有假的，等于休假。您慢点，现在晕的狠么？”
　　男人走的比较慢，“还好。”
　　看着两人的脚步一致，白琛从没有过的幸福，“我们直接办住院。”
　　男人这时没说话。
　　白琛想了想，“爸，您住院，别人问我们什么关系，您别说成么？”
　　男人浑身一颤，半晌，“好！”
　　白琛心尖慢疼。
　　办好住院手续，今天不是郜姐办公，办公d护士问了一句:“阿琛，半个月在哪儿的？”
　　白琛看了坐在椅子上男人一眼:“回家了。”
　　d护士抬头望她一眼，“这不是过年过节的怎么想起来回去了？”
　　白琛敛下眼，“想家了。”
　　男人咳嗽的声音小了。
　　d护士处理好前序，把病历给白琛，“你直接带他过去。”
　　白琛接过病历，扶起男人去了病房。
　　检查做完拿给主任看，主任看完告诉白琛:“是小脑脑梗，目前症状属于急性的，体力重活是不能在做了，休息一段时间，再打些吊针。”
　　“谢谢主任。”
　　主任拿着ct仔细看了一遍，“他是小脑，你也知道，小脑保持平衡，最怕的就是偏瘫。喝酒么？”
　　“喝。”
　　“那最好让他借了。”
　　白琛歪头想了想，“主任，您能去说么？”
　　主任有些诧异。白琛不好意思说:“老顽固啊，说了几十年也没用啊。而且他最近咳嗽也特别严重，抽烟也厉害，我说了都没用。”
　　主任状似无意一问:“你爸？”
　　白琛也不隐瞒，开玩笑道:“如假包换啊。”
　　主任不苟言笑的脸部出现松动，“这孩子。行，我去交涉交涉。不过，主要还是看你。”
　　白琛知道，“我会的。”顿了顿，“主任，能帮我保密么？”
　　主任又诧异看她一眼，白琛笑着，主任答应:“行。”
　　“谢谢主任。”很开心的离开医生办。
　　“爸，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点东西来，待会会有人来帮你挂水，喊你名字你就答应。”白琛帮男人倒好了水递给他。
　　男人接过水喝了一口捧在手心，“嗯。”
　　白琛站在床边望着男人，男人下巴一片青灰，想来是胡子长出来了。去护士站拿了盆，毛巾，湿了毛巾敷在他的面部，“烫么？”
　　男人摇头。
　　找到剃须刀，弄好手感，拿下冷了的毛巾，边剃边说:“爸，咱能不喝酒了么？”
　　男人闭上的眼睁开，抖动双唇，“阿琛，你以前可不是询问我的。”
　　白琛认真的剃着胡须，笑着说:“爸，我长大了。”
　　所以和我渐渐疏远了。这是男人深藏在心底的话。
　　“好。”
　　白琛笑的更开心了。
　　护士来挂水的时候，白琛已经离开病房。
　　护士询问男人，“26床，请问叫什么名字？”
　　“白檠。”
　　“我们要输液了……”
　　……
　　半个月回来的第一天，白琛上夜班，所以，她等白檠输完液后回去梳洗一番。到了家，拨打未接电话中的【郜姐】，不到一声被接通，接通的瞬间她把手机拿离开耳朵，果不其然，那边一阵咆哮:“死阿琛，这个月你死哪儿去了？电话电话不接，短信短信不回，怎么，你想造反啊？”
　　白琛表示很冤枉，又不敢去挑战郜林现在的脾气，只能顺着她的意，“郜姐～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么。”
　　郜林觉得能听到她的声音都是幸福的，但又觉得不能太便宜她，继续横眉竖眼:“nonono，你已经长能耐了，你不可爱了。”
　　白琛忍不住打个哈欠，“郜姐，我太困了，晚上还要上班，我想睡会儿。”
　　郜林心疼不已，“行了，回家干鬼事去了吧。”
　　白琛迷迷糊糊回道:“人家还是个雏儿呢。看我微信名也知道啊，daisy，小雏菊，小雏菊才是我的真爱！”
　　郜林哈哈大笑:“那照这么说，路琰十天的玫瑰白送了啊？”
　　白琛也没注意听她的话，只是下意识嗯了一声。
　　郜林在那边等了半天就一个嗯，之后没了声响，片刻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叹口气挂了电话。
　　望着一桌子的菜，认命拿出保温盒，陈徉说:“阿琛回来了。”
　　郜林边装饭边说:“是啊，有人要知道了。”
　　——
　　白琛醒来时外面的天气像泼了墨的宣纸，漆黑无比，连颗点缀的星星眼都没有。
　　刚伸个懒腰，“啪”，头顶的灯光亮起，照亮整个卧室，包括开灯人。
　　白琛吓得差点从床下滚下来。致滚下来的原因有俩。
　　一、搁任何人身上，你睡得正香，平时一个人的屋里有人开灯，两个想法，有鬼or抢救的，所以你得叫。很不幸，我们的女主叫的很大声，吵的开灯人差点把她掐死。
　　二、开灯的人，路琰。
　　郜姐开她家灯不可怕，因为她又不是没开过，但路琰……关键他也不像那种人啊……可他确实做了，还面色铁青看她叫的那么欢实。
　　路琰三步并两步从床边的椅子上起来到她身边捂住她的嘴，还恶狠狠的威胁她:“闭嘴，不然我掐死你。”
　　白琛乖乖闭嘴，眨眨眼，示意她闭嘴，他可以把手拿下来了。
　　路琰放下手，顺势坐在床沿。
　　白琛瞟着他的举动，悄悄往后挪。
　　两人的距离就快拉开一大段的时候，路琰的声音幽幽转起:“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不说还好，刚说完，白琛感到屁股一下腾空，身子不受控制往后跌，惊得手脚乱抓，路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进怀里。
　　白琛欲哭无泪，鼻尖清晰的烟草味提示她正在一个男人怀里，而这个男人还是她喜欢的。他就不怕她一个忍不住扑倒她么？
　　挣扎着出了他的怀抱，失了温暖的温度使得白琛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垂下眉目。
　　路琰也不阻挡，靠在床头，闭上干涩的眼睛。周围的空气静的他忽然有了困意，路琰在心里自嘲一番，什么有了困意，路琰，你是看到她平安归来安心了吧！
　　闭着闭着，困意袭击神识，慢慢的，他睡着了。
　　白琛垂着脑袋等着路琰的长篇大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看到她会说很多话，可现在，均匀的呼吸声是什么情况？
　　抬起头，他睡着了，眼底的青灰，她知道，是熬夜导致的。她也有。还是那张好看的容颜，此时，眉目却生了柔意。
　　看到他，她想起了四月第一天，妈妈打电话给她，告诉她，爸爸生病了。如愿的，她请了假。急匆匆跑出大厅，撞了人，刚想说对不起，被撞人先出了声，那样的高高在上:“白琛，路琰送了你一个星期的玫瑰花，怎么，身心有没有得到巨大的满足？还是虚荣？”
　　她抬起头，精致的妆容，刻薄的语句，肖萧。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路琰？”路琰送的？怎么可能？
　　肖萧皱着眉头，“看来你不知道。”倏而一笑:“白琛，你了解路琰多少？他喜酒，抽烟，听说你最讨厌喝酒抽烟的男人，为什么？因为你那个酒鬼爸爸？嗤——”
　　她眯起了眼，温怒:“你调查我？”
　　肖萧大方承认:“是啊。在没认识路琰之前我也调查他。我查到他喜酒，爱酒，于是我也开始接触酒。因为他，我爱上了酒。你还知道么，他甚至在高中三年疯狂的抽烟。你看过他吐烟圈的样子么，那样的迷人。一圈一圈从他的口中吐出，他的整张脸藏在里面，云里雾里，依稀还是那样好看。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你觉得他凭什么迁就你？”
　　她冷静下来，“这些话你不应该和我说，你应该和你的表姐林黛玉说。”
　　“错！表姐也不是真正喜欢他，真正喜欢他的是我，知道吗，我可以为他改变，喜欢他的喜好，你能么？”
　　白琛想都没想，“我做不到。”怎么可能做到呢，她那么厌恶这种男人。
　　是啊，她讨厌喝酒抽烟的男人，所以，她很讨厌她的爸爸，又因为亲情，她渴望爸爸的爱。
　　她明知道他身上总是萦绕烟草味，淡淡的，不浓，可她还是闻到了。
　　她明明那么讨厌烟味，为什么就不讨厌他呢？她与他认识不过尔尔时间，这份喜欢从何而来？
　　哦，她想起，谁说过——喜欢从不问原因。
　　第一次和他逛超市，他和肖萧挑选红酒认真的眉目，她就知道了，他和她永远走不到一起。
　　送花之人和她心中所想一样，那时雀跃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你有天非常喜想要吃一样东西，跑了很多家都买不到，在你打算放弃的时候发现，原来，你转身的便利店就有，那时有多高兴她就有多高兴。
　　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她爬过去替他盖好被子，望着他的眉眼，依旧那么好看。
　　她低喃道:“路琰，玫瑰花很好看，可我不喜欢，我总觉得它是死的。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么？是字眼。那嫩黄宣纸上的诗句，一期一会，世当珍惜。”

作者有话说

　　一期一会，世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