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劉煢生

4、第四章 凡尘

　　大会持续了五日。贲玴本以为可以到处玩玩，却没想到只能闷在屋内，要么发呆，要么帮严叔的忙。这几天都看不见无神的身影，最后一天她偷偷溜出来玩，好在天界建筑虽多，地方很广阔，所以不会迷路。
　　记得来时坐着天骑，在天上飞时看见天边有一棵大树，那树的叶子是白色的，枝干是棕色的。贲玴第一次见叶子是白色的树。在车上问过严叔，严叔说那是天地之间唯一一棵圣树，自天地间滋长，与天地同在。圣树千年开一次花，每次只开一朵。花吸收天地万物之精华，又是千年过后，才会幻化成人形，成了神女。神女不必听从天帝的命令，是天地间最自由的存在。不过神女只有几百年的寿命，且不会轮回转世。贲玴掀开车帘，直直注视着圣树，身体慢慢没了知觉，精神无法集中。她回头问严叔有没有感觉，严叔摇着头，让贲玴回车里，说她是太兴奋了，累了。贲玴也没有多想，坐了回去。在车上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了一天。
　　有条路是通着圣树的，贲玴哼着歌，周围都是云雾。贲玴无法像神仙踩在云上，只有这望不到天际的路。走了大半天，走到腰酸腿胀，贲玴终于看到了圣树的影子。坐了没多久，远处有动静，贲玴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她看见无神正和一名女子说话，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之前在大会上看到的某位公主。离得不是很近，贲玴却走不开。不知道说了多久，等她再次探出头观望，已经没了身影。严叔找了贲玴半天，等她回去，才知道严叔熬了汤药给她。她身子不好，在彼岸的时候就已经调养不好了，这次又不知缘由睡了一天。贲玴当着严叔的面将汤药喝了，晚上他们就回彼岸了。贲玴坐在天阶上，天海无际，偶尔有路过的，贲玴看不出是神是仙亦或妖魔。不过是看着他们离开，刚刚就看见一位长的绝美的男子，仿佛带着仙气，脚下踩一步都能生花一般。他的旁边也是位好看至极的男子，穿着红衣，一仙一魔。时间差不多了，贲玴回去找了严叔。
　　回了彼岸后，贲玴还是呆在无神身边帮忙，有了她，无神便把大部分事都交给她办了，他倒是得了清闲，一天也看不到几次。贲玴整天都有一大堆事要办，也就不觉得时间太长熬不住了。一眨眼数月已过，她这才想起来当初说好给无神讲的故事，到现在还没讲，无神给她的仙镜，如今都积了薄薄一层灰。贲玴拿着她的日记本，去了无神殿。今日事不多，无神也没有去哪儿，摊开她的日记本。贲玴问无神知不知道人间的什么故事，他笑着摇头，世间分悲乐，分善恶，贲玴翻着厚厚的日记本。
　　有一对夫妻，从小就认识，女孩喜欢男孩，男孩并不知道这份心情。女孩和男孩幼儿园是一起上的，小学是一起上的，初中是一起的，高中居然也是一起。知道的人都说这是缘分，女孩也这么觉得，男孩似乎很迟钝，不知道女孩对他的心思。两家住的不远，大人也时常走动。女孩小时候总欺负男孩，所以男孩和女孩以前经常打闹。初中的时候女孩被附近的混混欺负，女孩告诉了男孩，男孩便每天都陪着女孩回家。男孩对女孩很好，只是一个人单纯的好，一个人却已经悄悄生了爱意。有次运动会，男孩报了男子1000m，女孩和男孩虽不同班，但镇上很多人一直都是同学，也知道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女孩拿着水瓶，在旁边默默加油，男孩很有拼劲，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女孩跟着男孩，男孩跑完后，就跑去扶着他。那天是女孩生日，回家的路上男孩让女孩在他家门口等着，拿了件围巾送给女孩。女孩笑着围在脖子上，她知道这是他织的，虽然织的不太好。
　　讲到这儿，贲玴合上日记本，轻轻叹气，“你猜最后男孩和女孩有没有在一起。”
　　贲玴笑着摇头，“后面的故事明天再讲。”
　　无神拿起茶杯，“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儿也没什么事了。”
　　贲玴将日记本放在她桌上，拿了张纸，“明天可别又让我一个人做事了，我最近不知道为何，睡也睡不够，天天都不精神，我怕状态不好，把事情搞砸了就不好了。”话一结束，凑到无神跟前，塞了块百花糕，“我留了一块给你。”走到门口，身子贴着门，“那块是我做的，特别难吃。”贲玴仰头大笑。
　　无神皱着眉，嘴里一股苦味，手里还剩半块，除了苦其他也没什么，和着茶吃了下去。坐到椅子上，拿起贲玴的笔记本。中间夹了张纸，纸上写着：故事的下半部分，日记本可以随便看。无神笑了笑，纸重新放回原处。贲玴又差点醒不来，去无神殿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无神也没有说什么。贲玴翻开日记，接着讲昨天的故事。
　　高中的时候，女孩想向男孩告白，不过那时候男孩身边已经有另一个女孩子了。女孩不确定男孩喜不喜欢自己。不过从某一天开始，男孩身边没有那个女孩子了，又到了女孩生日，男孩这天向女孩告白了，希望女孩可以和他在一起。那年是高三。两个人在一起了一年，很甜蜜，日子又美好。男孩出了车祸，两个人的大学离得很远，男孩成绩好考上了好大学。女孩当天坐着火车，没有见到男孩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但我想，人生总有些人是怎么也忘不掉的。”贲玴的声音接着响起，“那是我刚刚来彼岸时，刚做皌灵不久。在送男孩灵魂回彼岸时，听男孩讲的故事。他说起女孩时，就连发丝都泛着幸福的彩光。男孩早就喜欢女孩了，只是不想自己没有什么作为就让女孩将感情付出，他想有个好的未来，一并交给女孩。人间故事太多。俗世爱情太苦。酸甜苦辣柴米油盐伴随大多数人的一生。”贲玴随手又拿了一块糕点，“一天讲一个。明天接着讲。”
　　“这里面，你记了多少故事。”
　　“我不清楚，遇到一个记一个。我怕哪天把这些故事都忘了。”
　　“既已不为人，又为何要记着呢。”
　　贲玴拿了块她做的点心塞到无神嘴里，“我嫌苦，你吃吧。”
　　无神偏头轻笑，嘴里淡淡苦味。
　　贲玴一大早就去了水苏那儿。水苏躺在椅子上，在树下乘凉。“神医的日子过的可滋润？”贲玴笑着打趣。水苏拿着放了些时候的茶杯，喝了一口。贲玴做在树下，“我这几天总觉得睡不够，但身体又没其他毛病，所以来你这儿看看。”
　　“你的身体无碍。别担心了。”水苏收回手，继续闭着眼躺着。
　　“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别常来。”水苏轻又淡的一句话传来。
　　贲玴笑着离开了。
　　无神告诉贲玴，他要去人间一趟。问贲玴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贲玴问无神去人间做什么，他说这一代神女似乎在人间有逗留的迹象，所以去看看。历代神女都会被记载下来，只是这一代神女在百年前就失去了踪迹。贲玴对人间比较熟悉，一同去了。去了人间贲玴也帮不上什么忙，人们看不见她和无神，白天就四处逛逛。路上碰到一位老人，坐在路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路边有人在小声议论。老人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老人年轻时候是村里的大美人，家里不算富裕，好歹也吃的起饭。按着家里的意思嫁给了一个种田的农民，家里不仅穷，大人对她也不好。第一胎生的是女孩，家里不满意，又生了两胎。大女儿没上什么学，一直在家干农活烧饭，后来大女儿外出打工，挣得钱小半都被家里要求给了两个弟弟，供他们读书。因为是男孩，所以家里特别溺爱。十几年后，大女儿嫁给了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过着简单充实的小日子。后来家里只剩下了老人一个。两个儿子没心没肺地活着，撇下老人。几日之后，贲玴又路过这里，却不见老人，从别人口中得知，老人的大女儿回来看老人，发现家里的房子被卖掉了，两个儿子那也找不到老人，通过别人的帮助，找到老人后将她带回了家。
　　据调查神女踪迹的那位神说，神女有可能就在眙州。贲玴正好就是眙州人，重回故地，早已物是人非。贲玴第一次在路边目睹了一场交通事故。那人的身体就这么飞到了贲玴脚边，血流了一地。一滴血穿过她的身体，滴落地上。无神的手覆在贲玴眼睛上，带着她离开了。
　　春天，柳絮纷飞。每一天，都有新生命降临，也有人离去。贲玴与无神在人间待了几天，没有找到神女的踪迹，就回了彼岸。回到彼岸后，贲玴就一病不起，整日睡不醒，水苏来看过，贲玴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吃了很多药也不管用。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到秋天，贲玴的身体突然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