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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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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骇然色变,再是没有想到,那凶手果然便是他们本以为无害的东西,此时看到这样的场景,个个都忍不住后怕不已,只一想着曾与这东西近距离接触,竟全都恶心欲呕且后背汗毛直竖。
吴邪也是给恶心的不行,有些事你心里知道归知道,到底不如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大不是,张起灵背着阿云往上送了送,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提醒他别忘了正事,吴邪顿时想起了刚才被他忽略过去的问题。
“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到底是怎么逃出虫群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吴邪要是还相信胖子的那些话,那才是真蠢,没攻击力?呵呵!谁还敢说这个话,自己走上桥去试试!他是相信胖子不会骗自己,可难保胖子自己不会被人骗,或者说人家做了什么都压根儿就没让胖子察觉。
胖子闻言脸色一变,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胖成一条缝的眼睛眯的更小,一时倒让人看不真切其中的心思,只是呵呵冷笑了两声,“胖爷脸都丢了,这个人自己站出来也就罢了,若是非得当个缩头乌龟,等回头被胖爷我抓到辫子,可别怪胖爷心狠啊!”
解雨辰等几个熟人就算当时没有告知胖子实情,但在吴邪开口以后,也不会再隐瞒着他,所以排除掉他们,便只有一群老外,留云山庄的人,和几家带进来的伙计们了。
偏偏又刚发现了这些伙计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忠心,落在他们身上怀疑的视线自然也最多,而有其他随大众的人跟着,这样的视线只会更多。
吴邪一开始并没有这样贸然试探那个神秘组织的意思,但事情自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并没有谁的刻意推动,他当然也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机会,只好顺水推舟,看看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会不会暴露出什么东西来。
旁的人在这样的视线下多少都有些惶恐,不管是不是心中有鬼的人,全都下意识的打量着周围人的脸色,皆盼着能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的,洗脱自己的嫌疑,只有阿辛和小海不为所动。
在吴邪看过来的时候,阿辛很轻松的笑了一下,“好啦,是我曾经无意中得到的一样东西,就是这个。”他大大方方的从包里拿出一截乳白色树枝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我知道,当时做了无名英雄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你说对吗?”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视线是看着小海的,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
小海只是淡淡的看了他手中的白树枝一眼,面上一点儿被拆穿的尴尬都没有,他也同样从衣兜里取出一小截与阿辛手中差不多的树枝放在大家面前,这两样很明显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手中的树枝却是透亮如暗红色的水晶。
如果说一开始看到阿辛手中的那东西,因为颜色的缘故,大家都还没有认出来的话,那么在小海拿出他的那一个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就都猜到它的真面目了――那是一截晶化后的铁线虫!
或者也可以说它是用红水晶雕琢的,但是想想,谁会费功夫雕这种东西啊。简直连怀疑一下的兴趣都没有,所有人就已经全票通过了这一答案,无他,只因实在是太像了,像到什么程度呢,将那剔透的水晶体放在手电下,甚至能看到晶体内部的经络。
不论它是什么,只要确实对他们有用就行了,吴邪往两人手中瞅了一眼,视线落在两人脸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两人的神情,嘴上轻声问道:“你们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
小海说他是在幻境里得到的,也不知是怎样的幻境,竟还让他提前就获得了下一关的通关钥匙,若非这人是与他们一起进来的,吴邪肯定得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点儿什么了。
至于阿辛么,他高深莫测的看着张起灵背上昏睡的阿云,看的时间有点儿久,张起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都能看出些不悦了,他才在张起灵看回来之前,意味深长的说,“是在公子墓下面的通道里捡的。”
张起灵:……
其他人的经历,不管其中是否有多少隐瞒或者谎言,但至少还是能让他们知道大概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阿云独自一人的时候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因为她自从重逢后基本上就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因此虽然找到她也很长时间了,但实际上,他们却对其间过程一无所知。
吴邪听懂了阿辛所暗示的意思,他无非就是想说,这东西与阿云有些关,并且怀疑阿云与这墓的关系,但他却不知道,这其实早就是他们这些人中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或许荆夙诲还知道的更清楚,哪里还需要谁再来提醒呢。
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阿辛眼神闪了闪,心下有几分明了,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起那东西的具体用法来,当时他们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拿出了它,会有那样的效果也算是意外之喜。
但如今要是想依靠这个东西走过长桥,仅凭目前的这点儿了解却是不能了,毕竟先不说其他,只这东西的作用范围和作用时间都不确定,就这么拿着东西冲上去,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
有了前一个自己找死的先驱,做那高悬的灯塔照亮前路,这一次却再没有人主动愿意去做试验品了,而且这物品的归属人也并不放心将东西交给其他人――在这种地方,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都未必安全,谁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那一触即碎的人性。
出于武力值、人品安全、势力等等各种因素综合考虑,最终定下的敢死先锋队队员名单如下:张起灵、黑瞎子、荆引灵、楚枭、阿辛、小海。
这样的组合有足够的攻击输出,同时也保证了所有势力都有参与在内,乍一看起来似乎很公平,因此没有人表示反对,除了吴邪,他也想跟着去,但他被小哥要求留下来保护阿云,反对也被镇压了,可以忽略不计。
最终试探得到的结果是,那东西的有效范围大概是方圆十米,听起来似乎范围还挺大的,毕竟他们的总人数也并不多,特别是在不久前还刚刚经历了又一次减员之后,方圆十米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太宽敞充足了。
但是要知道,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不过一米的长桥,所以事实上他们能够利用到的也只有桥面上那么宽的一点儿罢了,按照宽是一米计算,也即是10乘以1的长方形面积,若是再考虑到打头和殿后的位置所存在的安全隐患,那么就还要减掉一个平方的单位……
以阿辛和小海为中心,其他人尽可能的向着他们靠拢,然后由黑瞎子带头走上了长桥,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可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好的体验,更别说这么多人在尽可能紧密的抱团的同时,还得像个虫子似的往前蠕动。
吴邪和荆夙诲很有先见之明的自觉选择留在最后垫后,张起灵背着阿云就在他们前面一位,他回头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眼荆老爷子,然后再看着吴邪,就动作迅速的把人往他身边拉了一下,然后默默的阿云交过去放在吴邪背上,在吴邪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已经自己往后退了半步并把刀提在手上。
吴邪立刻就懂了,他抿了抿唇,没有拒绝小哥的关心,毫不停留的举步跟上大部队,张起灵和荆夙诲也随后跟着。
荆夙诲斜着眼睛,将身侧的人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好一会儿,在张起灵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已经不耐烦的看过来时,才神色复杂的低声说:“你看起来变化很大,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张起灵:……
竖着耳朵偷听的吴邪:……!
没有得到预期反应的荆老爷子:……?
变化很大很好理解,和小时候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小灵相比,如今的面瘫张起灵确实可以说跟两个人一样了,没什么变化却可以引申出好几种解释,比如五观容貌基本没变――除了成熟了一些――又或者武力值一如既往的厉害,但吴邪很肯定,荆夙诲所说的并不是这两种之中的任何一个。
同时他也很清楚,老爷子忽然提起这么一个话题的目的,他有意无意的表示出自己对过去的张起灵很了解,希望借此引起小哥的注意,这样就有机会做更多的接触,从而可以探听到他想要得到讯息。
而这一点,吴邪相信小哥也同样清楚,这种小心思并没有什么,或者它也可以算是一种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双赢选择,一般而言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吴邪觉得,按照小哥对自己过去的执着,他想必也不会,提出这个话题的荆夙诲也是和吴邪一样的想法,可惜这一次他和荆夙诲却都猜错了。
张起灵的确对自己那遗忘了的过去很执着的想要找回来,最初是为了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但今时不同往日,在经历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他所执着的早已经不是那虚无缥缈的【联系】,而是他在身边真实存在着的人,阿云、胖子、瞎子……还有吴邪。
既然重视的人都已经在他身边了,那些过去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当然也不是说就不重要了,但是,与其听别人说那些且不说真假与否,而仅仅只是他们所了解的片面之词,他为什么不选择自己亲自去寻找就在眼前的答案呢!
更何况,都是有所求的人,谁更心急,谁自然会更主动,所以在荆夙诲眼巴巴的视线里,张起灵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且沉默。
吴邪只回头和张起灵对视了一眼,就默默的回头继续赶路了,实际上在那双沉静的眼睛里,这一次他什么情绪都没看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到小哥已经做出选择,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只要他没有迷茫,那就足以让吴邪觉得安心了――他原本就是个可以让人安心的人!
张起灵之所以走在最后,就是因为他觉得最后的位置会有危险,无论再怎么整齐紧凑,队伍在转弯时必然也会拉长,更别说他们这里更多的还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长桥也足够绕,那么留在最后的人,不小心退出安全区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事实上张起灵的想法是对的,这一路上他和荆夙诲就不止一次的被挤出了安全区,偶尔还包括倒数第二位的阿云和吴邪,但出乎意料的是,就算如此,几次下来他们也没有遇到任何攻击。
“我没有告诉你们吗?”在吴邪和张起灵仍旧谨慎小心的观察着周围时,荆夙诲忽然故作惊讶的来了这么一句,张起灵猛地心里一跳,直觉他要说的话恐怕会比较危险,先下意识的往前面看了一眼,吴邪也默默的提高了防备。
“她就是这里的通关□□啊!”果然,就见荆夙诲抬了抬下巴,他指的是阿云。
张起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幸好他也知道这话不能给别人听到,所以说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连吴邪都只是隐约听到一点儿,也幸好别的人都在担心自身安危了,也没空去注意他们的这点儿小意外。
这一路再没有遇到任何东西,他们安安稳稳的直接走到了湖心亭,然而就在打头的黑瞎子第一只脚踏上湖心亭的时候,莫名的波动瞬间从他脚下荡开,速度极快的传到了亭子中心的一根立柱,使得立柱上的一颗金铃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又通过立柱将声音传到它另一头连接着的湖里。
在那一刻,整个湖面似乎都抖动了一下,漾起无数相互套连的水波纹,在所有人不明所以但足以感应到危险而拔足狂奔的时候,整个湖面似乎瞬间被染成了暗红色,接着在眨眼之间,无数暗红色的触手破开水面凌空而起,高高的在头顶俯视着他们。
湖面和洞壁都早以看不见,入眼的只有沿着长桥一望无际的暗红色触手形成的高墙,但紧接着,就连长桥的颜色也以极快的速度缩短着,暗红色的虫群蠕动着迅速向他们蔓延过来。
虫群的速度十分快,吴邪才刚踏进亭子,它们就已经涌到了身后,但张起灵和荆夙诲还在亭子外面,吴邪往前冲了两步,迅速把后面的地方让出来,一头扎进人堆里。
亭子另一头空荡荡的,并没有虫群的影子,但人群不知为何全都停在亭子中间,并没有再往前,吴邪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转头去看,刚好看到小哥把荆夙诲丢进亭子里,而他自己却暴露在虫群面前!
张起灵已经拔刀在手,只等着最快的那一条再靠近一些,抓住机会就能一刀将其斩首,至于其他的就再说吧!
近了……更近了……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张起灵的刀都已经举起来了,那条巨虫的口器也已经张开,露出满嘴锋利的獠牙,就在这时,吴邪忽然感觉到阿云垂在他胸前的手动了一下。
如果只是这样,吴邪只会觉得是阿云醒过来了,但事实上她没有,而更令人怀疑的是,那近在咫尺的巨虫它停下了,或者说,是整个湖面上的虫群,都从极动骤然变成了极静,仿佛时间突然停止了一般――就在阿云的手动了一下之后。
巨虫血盆大口中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看起来似乎随时都能将眼前的张起灵一口吞下,但张起灵仍旧很淡定的站在原地,他并不是在观察巨虫,实际上处于第一战线的他,才是第一个发现变化的人,他甚至当时就清晰的感觉到了造成这种变化的源头,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头去看。
诡异的静默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有加深的趋势,除了张起灵和吴邪,其他人谁都不明白这番变故的由来,因此他们的视线就停留在了事件中心的张起灵身上,都以为是他做了什么,就目前看来也确实是他最有可能。
在这样的静默中,张起灵终于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便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眼前的庞然大物,就连它利齿缝隙里即将滴落的涎液也尽收眼底,在这一刻,张起灵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并非是如斯强大而震撼的力量,而是一种莫名的笃定,或者说是预料之中的事终于确认了的淡然。
这种感觉很新奇,张起灵一时无法准确的描绘出来,只能暂时压在心底,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问问吴邪,他相信吴邪必定能给他个准确的解释……当然了,哪怕是现在立刻就问,吴邪也一样能回答,很明显,这不就是熊孩子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有大人善后,所以行事就无所顾忌了么!
当然啦,我们小哥可不是熊孩子,这仅仅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时间静止也不是永远就这样了,等到张起灵进了亭子后,虫群便恢复了自由,它们仍旧毫不客气的占据了人类的退路――长桥,但值得点个赞的是,这座湖心亭似乎是有结界包围一样,虫群并不能突破进来,一旦到某个界线,它们就自觉的不再继续前进了,也不知是在忌惮些什么。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终于有了空闲来了解清楚自己的处境,或者说最早进来的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有后面的人被人群挡着,才不知道真相,鉴于他们本来人数也不是很多,所以再具体一点儿来说,应该说是只有落在最后的吴邪荆夙诲张起灵三人还蒙在鼓里,以至于也只有他们三人才有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吴邪的敏锐可不是说说而已,在这样的时候,他只是眼角余光扫过,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不自然的脸色,而这时,他也终于有空闲去想先前一闪而过的疑惑。
直到看清亭子外面的状况,吴邪先下意识的瞄了张起灵一眼,那眼神有些难言,他是到这会儿才知道他的乌鸦嘴又一次应验了,也懂了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一脸的沉重。
因为这座湖心亭,只有他们来时的那一面桥,另一面却是空荡荡的湖面,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他们被困在了湖中心这座小小的亭子里,而后路也已经被虫群占据,实际上他们早已是在虫群的重重包围之中了。
这才是真正的进退维谷,虽然这亭子暂时安全了,虫群遇到那个无形的屏障就会退回去,但它们总是要先撞上来,受阻后才会退回去的,这不知道其中原理,谁知道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况且他们难道就要这么被困住了吗!
也是这前半段长桥实在太绕了,在湖面上蜿蜒迂回,一眼望去看不到头,仿佛整个湖面都是桥,让他们无论是站在湖边还是桥上时都难以观其全貌,在进入亭子前竟一点儿都没发觉出不对来。
吴邪眼神一闪,心里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儿猜测,但他显然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解雨辰看了他一眼,无奈只能摇头自己来打这个头阵。
“他们耗费心思的设计了这座长桥和湖心亭,那肯定就不会毫无用处,所谓的绝境,也不过是我们暂时还没找到正确的开启方法,所以放心吧。”
解雨辰明晃晃的眼睛直直的冷眼注视着荆老爷子,嘴上却轻描淡写的说道:“所以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先找找线索吗!”他脸上的神情绝对说不上多好,但不过他角度选的好,这样的表情只有他面前个别的几个人才看到了,而看到的人显然也不会拆他的台。
荆夙诲挑了挑眉,对解当家的暗示表示无动于衷,毕竟他自认为自己问心无愧,他知道的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现如今他也跟其他人一样,很茫然的好吗!
那么荆老爷子认为已经说了的是什么呢,其实哪怕不用找,它也就摆在眼前了,在解雨辰说过让他们去找找线索后,他们的视线稍微往亭子周围一扫,就已经分别看见了挂在亭内的匾额和三根柱子上的谒子。
那匾额上所书便是荆家曾提过的九步亭,而三根石柱上也是那同样的话,即是“九步停 九步行”“一步瞬千里”“九步过慕雲”,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空荡荡的第四根石柱了。
这么说也不对,那第四根石柱上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只是没有文字罢了,其上遍布着毫无规律可言的杂乱线条,虽然目前从这线条中看不出什么,但大家都相信,这个特立独行的石柱绝对就是他们要找的线索了。
在场的人当中,要说对机关最了解,那必然是非张起灵和墨白莫属了,于是这个任务便交给他们俩,其他的人再次去查探一下那另三根石柱以及其他地方。
张起灵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在那之前,恰好阿云醒了过来,他便先为阿云检查了一下身体,见她虽然没有恢复多少,但也没再继续恶化,这才稍稍放心然后去看那石柱。
等张起灵转身离开了一点距离之后,阿云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戳了戳吴邪的胳膊,将从刚才就压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小哥他是怎么了?”
吴邪先是警惕的往张起灵那边儿看了一下,见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才悄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其实噤不噤声的都没什么差别,因为阿云的嗓子还没恢复,她此时说话的声音也不比唇语好多少,若非是先戳了吴邪引来他的注意,可能他都不会听清她说了什么。
若是阿云嗓子正常,哪怕是压低了音量,张起灵也绝对早就发现了,毕竟这九步亭的面积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大――没听见胖子都在怀疑,九步亭这名字的由来是不是因为它的直径就是九步么――哪里有能够避开人耳目的安静谈话的地方呢。
阿云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懂得了他的意思,便用手指在吴邪手心里画了个问号,还在吴邪看过来时无声的挤了挤眼睛,以此来表示自己的配合。
吴邪:“……”好吧,为了不引起某人的注意,他也得保持沉默,便将阿云的手捉过来,在她手心里写到:“我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好像就是之前他……”
吴邪没来得及“说”完,一个晕字才写了上面的一半儿,眼前忽然投下来一片阴影,两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待得看见张起灵那双黑沉沉的眼,顿时就是浑身一僵――他们俩一个写的认真,一个看的专注,竟然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又过来的。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两张仰头因为看见他而呆愣愣的脸,这难得呆萌的两人让他心里头有点儿好笑,但面上却是丁点儿也不显,仍是一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因为知道吴邪能看懂他的眼神而特意又让眼神更暗沉了几分,看起来就像是生气了似的。
吴邪果然也是以为他真的生气了,顿时有那么片刻的不知所措,但阿云向来觉得人都是惯于做戏的,所以她一般都是习惯直接感应人的情绪,恰好她也对情绪比较敏感,所以么……她点了点吴邪的手暗示了他一下。
吴邪:……
心领神会后吴邪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做出黯然之色,张起灵不知道他这又是又想到了什么,但为防自己不打自招他便跟着保持了沉默,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莫名,阿云左右看了看两人,一开始还有些懵懂,后来渐渐似是有些了悟――也不知她又脑补了些什么。
张起灵都有些无奈了,莫名就觉得嗓子有些痒,很想要咳嗽一声打破这忽然就诡异起来的氛围,只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他闭了闭眼,压住了心里忽如其来的无力感,“你们在我说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而且可以说是直指事件的核心,一下子就把两人给问住了,毕竟就是因为不想让小哥知道,他们才会暗地里这么鬼祟的交流来着,那现在当事人开口问了,他们该怎么应对?
到底吴邪脑子转的快,对张起灵本身也可以算是足够了解,他清了清嗓子,仿佛这样就能抛开那浓浓的尴尬一般,故作淡定的放开了阿云的手――他也是忽然才想起来自己还抓着阿云的手来着――反问道:“你忽然过来,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张起灵嘴角隐隐动了一下,像是想要笑却生生忍住了,只是没亲眼目睹,也说不上是不是真的,不过他眼里那故意做出来的暗沉却是真的完全消失了,而且眼中还有些细碎的亮光。
这样吴邪立刻就确认了,他挑眉笑到:“所以是发现了什么?”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张起灵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或者说吴邪原本也没想着隐藏,本就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只不过他紧跟着就顺了毛,张起灵心情颇好,自然也就不打算再追究……嗯,是暂时。
被顺了毛的张起灵也不想卖关子,直言道:“那地方便是机关所在。”他指的是第四根石柱,具体点儿来说,就是石柱上三分之一高的位置,杂乱的线条在那里交汇后,形成了一个长方形带莲花边的形状,内部也有一些隐隐成型的线条,张起灵乍一看还略微觉得有些眼熟。
若是别的人,或许也不会注意到无数线条形成的图案中,毫不起眼的这一个,可它偏生就叫张起灵看见了,而他又恰好有那么一点儿眼熟,张起灵却又是个在细节方面再细致不过的人了,这么一来,解开谜团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这第四根石柱的存在,看似是和另三根格格不入,似乎也有些多余,但其实它们完全是缺一不可,张起灵已经看出,那方形莲花之处就是开启另一头长桥的机关所在,而那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其实正是十分隐蔽的记载着通过长桥的方法。
而那开启机关所需之物,吴邪最初并没有想到小哥说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只是觉得小哥既然没有明说,而是特意做了暗示,想必那一定是他所见过,或者至少也是他所知道的某样东西。
直到发现小哥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阿云,待得被他发现后,又指了指第三根石柱,一经小哥如此提醒,几乎都相当于是明示了,答案已经摆在眼前,吴邪终于恍然大悟,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只是在知道是那样东西后,他心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吴邪想,或许小哥心里也是一样,不!如果把那东西拿出来,可能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会和他现在一样的心情了。
他们这一会儿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先前就说了,亭子里毕竟也只有这么大点儿地方,就是想隐瞒点儿什么事儿也不容易,因此几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知道小哥已经找到了线索,所以所有的视线就全都若有若无的投注在他们身上了。
胖子大大咧咧的边走过来,边大声问道:“小哥找到什么线索啦?”他走近了些后挤眉弄眼的笑到:“唉,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得靠我们小哥么,你看看,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其他人么……呵!”那个【呵】可真是意味深长啊!
张起灵:……
其他人:……
吴邪白了他一眼,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拉的这一手的好仇恨,还专门坑的是自己人,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呀!
紧随在胖子身后的黑瞎子和解雨辰就更直接一点儿,嗯,直接的上拳头了,没办法呀,他们也都不是会委屈求全忍气吞声的人,谁叫他们也是人家嘴里那【其他人么……】里面的那个其他人之一呢,呵呵。
吴邪不再搭理他们,转而看了看张起灵,自打自个儿想到了答案而表情有些不自然后,小哥就低下了头,只是淡淡的垂眸看着地上,仿佛那片地面忽然开出了花儿似的,就是不再抬头看他们一眼,吴邪便懂了他的意思,毕竟这事儿说来就连他也莫名的有些尴尬呢,更别说是小哥了。
其他人大都在暗自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不知为什么似乎还在警惕他和小哥,好像觉得自己两人会瞒着他们做什么似的,吴邪原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偏这些人这么个作态,叫他心底忽而升起些恼怒,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有了主意。
吴邪看着阿云,露出个再纯然不过的笑脸,不过他这么温柔的表情,却愣是吓得阿云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接着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压根儿没必要怕他来着,于是又挺了挺胸,抬了抬下巴。
吴邪暗自好笑,只觉得阿云这姑娘有时候气势冷厉的吓人,有时候却又真的是特别孩子气,这样的性格也不知是怎样养成的,倒没叫他觉得有多怪异,反倒是可爱的紧。
他眼角余光看见小哥忽然幽深起来的眼眸,和骤然紧了一下握刀的手,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哪怕诸多线索就摆在眼前了,他们也还会对阿云和小哥的关系有些不确定――孩子气什么的,跟长辈实在是联系不起来啊有没有。
吴邪嘴角抽了一下,只觉得这个话题太诡异了,立刻就将其从脑海中踢出去,笑眯眯的对阿云道:“我好像记得,咱们初见时,你手上有一块玉牌,是不是?”
阿云眨了眨眼,她身上的玉牌玉坠什么的太多了,冷不丁这么一说,她一时都想不起来吴邪说的是哪一个,不过顺着吴邪后面的提示回想了一下,阿云终于想起来了,然后点点头,写到:“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事到如今她竟还没有意识到怎么了!对于这姑娘的心大到没边儿这事儿,吴邪终于也算是领教了,无奈叹了口气到:“那东西可还在你身边?”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阿云的身上看见过那块玉牌,再加上这姑娘总是大大咧咧的,偶尔脑回路还特立独行一下,谁知道她会不会什么时候早就把那东西给扔了呢。
阿云闻言还奇怪了一下,“当然在啊!那可是我的身份玉牌,怎么可能不在身边!”她写完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吴邪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个东西。
他既然说了,那肯定是有要用的地方,需要她把东西拿出来的,若是平时她肯定也就当场拿出来了,没见手都已经作势要去拿了么,可是紧跟着阿云忽又想起来,刚才吴邪特意说起『不在身边』这句话时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莫非是在暗示什么?
比如说,吴邪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在暗示她不要把那玉牌拿出来?阿云不由得这么想着,已经摸到腰间的手顿时就是一僵,然后她下意识的就去看吴邪的表情,果然就见吴邪的面部表情更奇怪了。
阿云:……(委屈脸)又坏事儿了肿么破?!
然而事实呢?
吴邪还不知道阿云的思绪已经完全和他背道而驰,而他更加不会在这时说出来,他之所以会被阿云看到表情更加奇怪扭曲了,其实是因为阿云说那是她的身份玉牌这句话来着,反正她很快也会知道了真相了,现在说出来不是就让阿云更尴尬了么,他才不要当这个恶人!
吴邪保持沉默的时候,阿云就自动自发的认定其是默认了,所以,在吴邪做出伸手的动作,等着阿云把玉牌拿出来的时候――他当然看得出来阿云那动作就是已经准备把东西拿出来了,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言――阿云更加认定了吴邪此时只是在做戏给别人看,她就……她就又把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