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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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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不仅把他的手拉下来了,还顺手把他捂着自己口鼻的手也拉开了,墨白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但也任由她去了,再说反正也已经中毒了,再多吸一些也没什么所谓。
不得不说,他这样顺从的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信任的行为,还是很有效果的,别的不说,至少阿云的好感度就上去了一大截。
被刷了好感度的阿云心情立刻好了不少,心情一好也就有了性质愿意为他们科普一下,笑眯眯的道:“别捂了,这是香紫楠的味道,但是根本就没毒!”
迎着几人惊讶的目光,她又淡淡的补上一句,“封闭的久了是有些冲鼻……唔,别说你们不知道,香味儿太浓也会头晕的哦。”
四人:……我谢谢你啊!如果你别用那种“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出来的话!
一旦知道没毒,胖子顿时就又活跃起来了,晃了晃脑袋,暂时晃掉晕眩感,便立刻扑到三层棺上,一脸痴迷,手不住的抚摸,那动作简直跟摸他媳妇似的,眼睛都恨不得沾在上面。
“你别想骗我然后把东□□吞!什么香紫楠,这特么明明就是千年的金丝楠!”
刚走到跟前准备仔细看看的黑眼镜,闻言顿时一脸不忍直视:“卧槽,你特么的别丢人现眼了好么!”
虽然两人之间有些不可言说的小秘密,但在这种时候,小海也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凑上来,即便他知道楠木中有香楠和紫楠,却不曾听说过香紫楠,却也没什么妨碍,依旧放嘲讽放的底气十足且毫不客气:
“难为胖爷您还认识金丝楠啊,可您怎么就不知道,紫楠也是金丝楠的别名呐!”
胖子有些讪讪,但仍是嘴硬道:“胖爷就是没文化,你待怎地!”
正所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都这么不要脸了,别人谁又能把你怎么地,于是小海也折服在胖子肥厚的脸皮下,只能默默闭嘴。
这时候,刚才拉完了仇恨,就默默降低了存在感,躲在一边悄悄观察的阿云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小海,说了一句:“这第三层应该就是最后一层棺了。”
小海:“……”他忽然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深深恶意,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并没有一个好心人,或者说领会了的人都乐得看戏,而他那个忠心耿耿的小弟却并没有领会阿云的言外之意。
在墨白去开第三层棺时,黑瞎子甚至笑到:“『天子之棺四重,大棺厚八寸,诸公三重,大棺厚六寸。』”
阿云立刻做恍然大悟状接上,“这副棺椁的大棺虽然有八寸,却只三重,想必棺内之人地位高于诸公却低于天子……这又是一副合棺,所以里面葬着的绝不会是王后。”
就更加不会是某人期待的帝后合棺。
两人合作无间实力补刀,特别是阿云还有特定对象攻击力翻倍,小海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顿时神色萎靡的默了。
阿云说的信心十足,只因都不用开馆,只目测大家就都已经看出,这第三层棺虽然比一般的棺木大许多,但作为合棺却是正常,而它的高度也是正常棺木的高度,里面绝不可能还有一层,所以她很确信第三层就是内棺。
这样一来,范围缩小了不少,其实棺内之人的身份就很好猜了,不是帝王,不是王后,又高于诸侯,最有可能是某位公子或者公主,这里又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始皇陵,不说有没有这么一位受嬴政重视却又被历史遗漏的公主,别忘了这可是合棺,就算有,难道已经出嫁了的公主,还得带着夫君来给她父王殉葬?
所以就只能是位公子,而且十分受宠,甚至被允许在百年后才来陪葬,只是历史上嬴政一共有五十多位公子,有名有姓的甚至只有扶苏和胡亥两位,却不知这一位会是谁了。
而他们说话的这点儿功夫,墨白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机关打开之后,并没有像另外两层一样散落开来,而是打开了棺内的暗扣,使得棺盖可以像普通棺材一样被推开。
几人合力将棺盖推开,往棺内一望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小海的脸则彻底黑了。
这副棺椁所用的具是可以保持尸身千年不腐的上好木料,尸体本身或许也经过处理,所以哪怕过了两千多年,棺内的两具尸身如今看来也仍旧是封棺时的模样。
棺内的人是一男一女,面容红润、慈眉善目、观之可亲、栩栩如生,但这些都架不住他们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无论他们曾经是谁,却绝不会是小海心里期望的那个人――连一丝让他可以联想的希望都没有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副棺椁大概会是考古工作者的心头好,而不会让盗墓者们喜欢,因为它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少,或者说除了尸体以外,实际上就什么都没了,这么一穷二白的主家,是个贼都不会乐意来光顾的,特别是还要经历艰难险阻的过程。
这么说也不算绝对正确,其实尸体身上还是佩戴了最基本的配饰,男人的发箍、抹额、腰带上都镶嵌着上等和田白玉,女人更是一应首饰头面齐全,他们的嘴里肯定也含着压舌的玉佩。
胖子甚至丧心病狂的还想要靠近了,检查看看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被墨白阻止时也不肯放弃,直到墨白甩开他的扇中剑,胖子自觉武力值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而黑瞎子明显也不打算帮他后,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心情,看到两个须发皆白的人躺在棺材里手牵着手,阿云却只觉得感动和温暖,所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同衾死同穴,这才是真正的至死不渝。
有时候,打动人心就是这么容易,比如这对老人,又比如墨白,都只需一个再简单也没有的动作,但偏偏对有些人就是很难,不是阿云心如铁石,只是有些人自己心思太深沉,纵然似乎表现的很是心悦于她,但他自己无法相信别人,自然也无法让别人对他放心。
阿云垂下眼睑不去看任何人,只盯着那两具尸体,生死相依这样浓烈的感情,无法不让人动容,阿云有理由相信,他们活着的时候,必定每一天都过的精彩纷呈,哪怕平淡也有其别样滋味。
只是就这样看着,竟也让她有些羡慕,隐隐的似乎心中有些遗憾,是那种得到过却又失去的遗憾,是心有惦念的遗憾,好像她曾经对什么人做出过承诺,却没能去完成,遗憾之后却又泛起莫名的心痛。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更何况是她如今诸事未明,便是想要理出个头绪也是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况下,又何苦自寻烦恼,阿云索性暂且直接丢开一旁不去管它。
小海探头在棺内来回扫视,不知是在寻些什么;他的伙计默默跟在身后,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墨白还在好奇的打量棺内之人,似在思索其身份;胖子视线就没停下来过,但也从离开过那些值钱的玩意儿;黑瞎子只往棺内看过一眼后,就在围着内棺打转,阿云也同样搞不清楚他在看什么。
阿云将诸人反应尽皆看过,便有些无所事事,视线下意识的循着黑瞎子的脚步在地下绕了一圈,却忽然定格在了被抛在一边,侧立着的棺盖上。
所谓事死如事生,棺主人生前想来也是个讲究的人,内棺棺盖自然也是与棺材一样的香紫楠,有八寸厚,四周雕刻的龙凤用红漆细细刷过,三重棺俱是如此,而让阿云注意到的内棺棺盖,却是有些不同。
阿云五感超强,眼力自是不差的,只一眼扫过,便看到棺盖内侧上刻着的小篆,哪怕是只露出了一小角,那一角上只能看出忘、归、路三个字,也已经足够让她知道,这上面大概记载了什么重要的内容。
这棺内平平无奇,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秘密,也并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如果只是两具尸体,直接入土为安就是了,根本用不着特意做个精巧的活棺,还让人有机会打开来打扰逝者安息,所以他们所有人都相信,这里面一定是藏着什么希望被人发现的东西。
相比于他们以为的某样值钱的东西,阿云觉得或许还是文字所记录着的内容更加重要一点,或许还是与这个神秘却又诡异的陵墓有关,说不定就是他们接下去能活命的关键呢。
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落在棺内,寻找着他们觉得可能存在的某种东西,黑瞎子倒是一直在打量外面,也不知是在观察什么,但阿云觉得他一直没放松警惕,想来也是,他们这种人,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又怎能多年在各种诡秘奇穴中纵横来去。
但这么多人始终却没有谁想到,去多看一眼那被丢在一边的棺盖,就连她自己也是无意中扫过才发现的。
发现了线索之后,阿云有点犹豫,就像之前说的,她其实并不相信小海,她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在寻找什么,会不会恰好就和棺盖上的文字有所关联,这些她都不知道,所以没办法毫无芥蒂的把线索和他分享。
但是整个祭台统共也就这么大,无论想做点儿什么都不可能完全避开其他人,这就让人有些为难了。
阿云还在暗自想办法,胖子却已经按耐不住了。
胖子偷偷打量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于是罪恶的肥手,就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矫捷速度,飞快的伸向了男人腰间挂的玉坠,那速度快的,哪怕其他人注意到了,也没能来得及阻止。
刚拿到东西还没来得及高兴的胖子,便和瞪大眼睛盯着棺内的另外几人,一起眼睁睁的看着棺材底板猛地向下一陷,接着棺材板一个翻转,尸体就此隐没不见,露出来的另一面是密密麻麻,黑黢黢的孔洞,这时候,这些孔里已经探出寒光闪闪的箭头。
而与此同时,原本已经展开的外棺,却悄无声息的,以飞快的速度闭合起来,他们本都还在关注内棺的变化,反应过来时,外棺已经只留下一条细缝,等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竟然已经就这样被关在了封闭的棺椁内部。
机括声响起的时候,几个人正各自拿出自己身上的照明设备,还没有顾得上观察四周的变化,心里原本还乐观的想着,可以躲在内棺壁下的死角处。
然而等光线亮起来,他们才发现,内棺的四个棺壁也像之前的两层一样散落开来,整个棺椁内部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供他们藏身的遮蔽物,他们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了寒光闪闪的箭头下。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封闭起来的外棺四周和顶上,也都全部布满了箭头,粗粗一看,竟是纵横交错,全然没留一点儿死角,几乎毫无一丝生机可言了。
根本没给他们留下一点儿思考的时间,机关就已经启动了,那场面真可谓是万箭齐发,若是局外人甚至都可能会叹一声壮观了,但身处危局之内,他们却也只能奋力自保的同时自求多福了。
所有人一边躲避,一边各自举起武器格挡,但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除了阿云长长的丝带舞成一个茧状,密不透风的将她周身护住,其他人各自为战时难免就有些左支右拙,虽然只片刻,但也就黑瞎子和墨白身手过人,暂时还没受伤,另三个却都多少见红了。
这样下去,团灭也只是分分钟的事,于是众人自觉的往阿云身边靠拢,但这么一来,阿云却就有些难过了。
因为身边多了些障碍物,她的丝带难免露出些缝隙,只是稍微一个不留神,就被一支从背后射来的流矢擦过肩膀,虽然有刀枪不入的金缕玉衣护着,幸而没有受伤,但还是被箭上所携的大力带的一个踉跄,手上动作稍一停滞,反而露出了更大的破绽。
阿云刚重新站稳了抬起头,迎面就有一支箭已经到了跟前,直冲眼睛而来。
阿云已经来不及阻挡,只能勉力侧过头,拿胳膊来挡箭,她心里很清楚,这样做固然可以避开要害,但仅凭那箭上的力道就知道,这却无异于饮鸠止渴,一旦被带翻倒地,可想而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但她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关键时刻黑瞎子和墨白一起出手挡住了那支箭,而武力值稍弱一点的胖子和小海两个,在这种时候,居然也不约而同的在背后抵住了她,阿云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立刻调整身姿在地上站稳,又迅速加入了战圈。
黑瞎子和墨白她到没觉得什么,但小海和胖子两个却是真的叫她惊讶了,特别是胖子,这丫的之前还一心想要弄死她来着,这么忽然一伸出援手,怎能不让人惊讶!
不过马上她就明白了,谁都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特别是他们俩自身都比别人弱一点,而她表面上看起来又是最厉害的,他们还得寻求她的庇护,自然是更希望她活着。
但无论如何,这份人情她也承了,她并不喜欢欠人情,总得尽快将之回报过去,阿云将周围环顾一圈,视线扫过某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又猛地转回去,定格在之前就吸引了她注意力的内棺棺盖上,眼前徒然一亮。
这副棺盖原本是倚靠在棺壁上的,棺壁散开之后,它也滑落在地上,而让阿云心里惦记的文字也被压在下面,她若想要看清内容,总得将其翻转过来才行,可要在重重箭雨之中这么做,没人掩护却也难办。
难办,却不是不能办。
棺盖是可以寻机翻转,但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去把内容看清楚并记下,特别是在她之前还要防备着其他人的时候,但现在,这却成了他们的机会。
迎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阿云神秘一笑,接着看了看脚下踩着的二重棺的棺壁,又看了看不远处内棺的棺盖,复又看了其他人一眼,有机灵的人都不用多说,几乎是立刻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于是事情就好办很多,几个人分工合作,黑瞎子和墨白负责将棺盖抬过来,阿云负责暂时护卫――其实阿云原本想她用丝带将棺盖给拽过来,但其他人明显觉得不太靠谱,于是只能将她和黑瞎子互换了――剩下的三人就负责将他们脚下的棺壁给拉着立起来。
胖子三人武力值相对较低,且原本身上就有伤,要让他们负责另外两项,那就是分分钟送命的事儿,其实就算是在被保护的情况下将棺壁拉起来,对他们而言也不容易,毕竟这棺椁本身尺寸就很大,棺壁亦很厚,那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但在这种不拼命就得死的时候,三人还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之立起。
黑瞎子和墨白的活儿原也并不轻松,并且也不像他们被保护起来,而是得直接面对箭头,但与他们相对而言,那两人的动作看起来就显得分外举重若轻,特别是还有阿云时不时的关照一下,好似轻而易举就已经将棺盖抗在背上。
内棺棺盖也有八寸,这里的箭虽然力道十分大,但也还是不能穿透棺盖,因此,将棺盖背在背上后,黑瞎子和墨白两个其实就已经轻松了许多――棺盖很沉重,但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阿云也提着的心也有一半儿落到了胸腔里,一则是因为计划成功了一大部分,只需将棺盖带回来搭在棺壁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夹角,就能作为供他们容身的安全区,再一则便是,时至今日,她也已经看清了很多事情,所以她还是挺希望那俩人能活下去的,无论是为了谁。
黑瞎子平日里不正经的时候居多,可关键时候还是很能靠得住的,和墨白两个的确也不负所托,虽然两人腿上和手上都各自受了些伤,但到底是成功的将棺盖给背了回来。
阿云迅速退回到二重棺壁处,手中的丝带越发舞的密不透风,只等众人各就各位,几人对视一眼,她才突然将丝带一抽,整个人瞬间贴着棺壁滑落下去,与此同时,黑瞎子和墨白也手一松,轰然声中棺盖与棺壁闭合在一起,给他们留出一个小小的喘息之地。
虽则两侧里还有些漏网之鱼,也只需将各自的背包堵上,便可暂时安全了,至于要说高枕无忧,那便只是笑话罢了,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即是设了这般周密的箭阵,就不可能没有什么后手,如今这境地,单只看这里除了箭阵之外还有什么杀招了。
封闭的空间里一片黑暗,阿云尤自喘息,不妨身侧一只手却犹犹豫豫的探了过来,阿云眉头一皱,记得最后时刻她是站在黑瞎子和墨白的中间,左侧的该是――她有些不知身侧之人想做些什么,便一时没有动作,而那人没感觉到她的拒绝,竟好似得了鼓励一般,突然将手覆在阿云手背上。
那人凑近了,贴在阿云耳边低声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阿云心中一动,那人并非是她以为原本该在她身边的墨白,而是不知为何变成了原在墨白另一侧的小海,阿云隐在黑暗中无人看到的脸上勾出一抹浅笑,那笑意有些冷。
只因她心中清楚,小海虽然有些不可与人言说的本事,但在如今这种险境,他那本事却是无甚用处,便是勉力自保亦是不易,然而他能说出这般话来,阿云却不像旁的人一般认为他是大言不惭,只是心底怀疑,这人或许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又或者是留了什么后手,想到先前被留在祭坛下的那几人,阿云眼睛便闪了闪。
小海那话虽说的小声,但几人挤在一处,耳力稍微好一些的人都是听到了的,当即就撇嘴,而认为他大言不惭的人中,就有黑瞎子一个,只是黑瞎子并没有太在意,反而是提醒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方才变故发生的太快,中间亦是几度生死关头,大伙儿都忙着保命了,直到这时,黑瞎子才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们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个你们自然是对着小海说的。
因着小海方才的话,他心底怀疑是不是小海这两人趁着他们不注意做了什么,才会激发出这里的机关,倒是没注意到心虚不已的胖子,也就暂时没有怀疑到他。
小海哪里听不出他的怀疑,依着他的性子,便是他当真做了什么,也容不得谁人来质问,更别说他还什么都没做了,若非是如今情势不好,他是绝对要让凭白无故怀疑他的人好看的。
终究碍于情势,且并不想在阿云面前表现的太过咄咄逼人,他便没有多做什么,只拿眼角斜了黑瞎子那边一眼,冷冷道:“这事情,你倒不如去问问你的老搭档!”
胖子本就心虚,哪怕别人还没点名,他也底气不足,顿时就已经险些跳起来嚷嚷到:“我怎么会知道!”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又不打自招了,顿时恨不得咬舌自尽了算了。
黑瞎子默默捂脸,想说他不认识这个智障,都不用再问了,别说他那色厉内荏的阵势,单只听他所说的话,就已经是明打明的告诉别人,就是他做了什么!
阿云淡淡的抽回手,之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棺盖上了,再加上棺壁的遮挡,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她其实也同样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便也好奇的问了一句,“所以你是做了什么?”
胖子有些讪讪的,“也没什么。”他还准备负隅顽抗一下,想说能敷衍就这么敷衍过去算了,但是瞬间心情变得不好的小海明显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过关,他身上的伤口可还流血呢,当即冷笑了一声,“呵!你不说,我替你说!”
墨白跟着也是一声冷笑,提醒胖子这里的知情者可不止小海一个,小海不说他也是要说的,不光要说,或者还要收拾胖子一顿才好――他可是开馆之前就提醒过的。
这有些话自己说和别人说那可是两个效果,胖子深知这一点,忙打断了小海的话,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两遍才低声道:“……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棺里的人。”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秒懂,什么【不小心】,看来分明就是贼心不死,惦记上棺材里的东西了。
黑瞎子恨恨道:“你特么的这些年光长肉不长脑子啊!”人家之前就打过招呼了,也不想想,要是没点手段,他敢这么在处于劣势时放话吗,现在就等着被收拾吧!
但叫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最先发难且反应最大的,却是阿云,也不知她怎么动了一下,黑暗中只听得一道隐约的破空声,她手中那丝带的末端就已经越过黑瞎子,缠在胖子的脖子上。
别说别人没想到,就是阿云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心底仍旧是压不住的恼怒,也莫名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说过不许动,你听不懂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她这么做,倒是让墨白惊诧了一下之后眼睛一亮,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只是黑暗里谁也没发觉罢了。
胖子被勒的险些窒息,一手扯着脖子上的丝带,另一手去抓旁边的黑瞎子,让他救自己,但黑瞎子也是拒绝的,他相信阿云有分寸,只要胖子把东西交出来就没事了,然而胖子却没有一丝想要把东西交出来的样子,因此他只是笑了一笑,“慢慢儿玩儿呗。”
玩儿你妹啊玩儿!
胖子差点儿忍不住爆了粗口,但感受到脖子上越来越紧的压迫感,心底问候了阿云祖宗十八代,却也到底是忍住了,挣扎着道:“我没拿,”脖子上又紧了一下,胖子咳嗽了两声,“真的!刚动了一下箭就来了……又掉回去了。”
他这么说,其他人其实是不信的,但阿云等了一会儿,作为目击者的另外三个人却都没有出声反驳,一时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真的掉回去了?
手上下意识的又紧了紧,“你说的是真的?”语气中暗含威胁,颇有些不认罪就灭口的意味,胖子忙不迭的点头,“真的!真的!”
绕是这样,阿云也不放心,终究是向其他人询问了一下,但这个问题小海和墨白也给不了她答案,因为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周围的变化给带走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胖子究竟有没有把东西放回去,心里虽然也仍旧怀疑,却并没有什么证据。
阿云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是手一抖把丝带收回来了,决定暂时放过一看就不老实的胖子,“如果让我知道你敢骗我,我会让你好好儿的体会一下这里的机关到底有多大威力!”
墨白也道:“之前就说过了,如果那样我也不会放过你,更别想出得了留云山庄!”
胖子垂下头一手捂着脖子狠狠的喘着粗气,另一手正在兜里摩挲着里面的东西,闻言手一抖,却是将那东西抓得更紧了。
这几人里面,黑瞎子无疑更了解胖子,就算看不到胖子脸上的表情,只听了他说话,也知道那家伙根本就没说实话,但他也没有要说破的意思,总归胖子才是他们的朋友,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想着才侧了一下脸,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阿云从荷包里取出一块月光石,虽然月光石的亮度温和不刺眼,但突如其来的亮光还是让所有人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然后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隐瞒什么是不可能的,幸好阿云也没打算再隐瞒,但却无视了他们,径自托举着月光石凑到棺盖前,蒙蒙的光芒中,棺盖上刻着的花纹和文字也清晰的显现出来。
“这是什么?”几个脑袋同时凑过来,同阿云一起观看着上面的内容,只略扫过几句,就既惊且喜,几人都猜到了这才是棺椁里封存的秘密,而且还是他们正需要的秘密。
【骊山歌远,留云常驻。
惑心之阵,通则直入。
银汉迢迢,飞星暗渡。
点将台起,只待一慕。
四七祭礼,且行且顾。
欲寻芳踪,需得玉助。
路阻且长,少司命舞。
忘川不忘,彼岸归路。
章华台下,愿为**。】
“惑心之阵……飞星暗渡……点将台……四七祭礼……”阿云喃喃念叨了一遍,又回想了一遍,眼中渐渐有了些明悟,【且行且顾】四个字在舌尖上来回滚动,她虽不知那四七祭礼具体说的是什么,但无疑指的正是她们如今所处之地,而那且行且顾或许就是应对之法也未可知。
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些文字当中虽然大部分意义不明,但结合他们之前的遭遇,仅凭那能看懂的几句,也不难猜出剩下的是个什么用处,尽管最后两个字被刮花了看不清,但那最后一句似乎与之前的文字风格不同,一者叙事,一者抒情,也许只是在最后发表一些感叹而已,想必也没什么大碍了。
更重要的是,那在文字间隙若隐若现的神秘花纹,细细看来,竟是离开这祭台的机关路线图,而且那机关恰好就设在他们的脚下,似乎看起来还是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
这祭坛一共有三个入口,一般来说,如果他们不曾被锁在这棺椁里,要离开原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事实上,他们走过来的三个通道其实都是一条有来无回的单行道,也即是说,这个祭台实际上也是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山洞中,算是一个大一些的囚笼,即便他们没有被关在棺椁里,也不可能出的去。
而他们被关在一个由外面打开的密室里,按说应该是身处绝地,可谁曾想,其实唯一的生路会就在他们脚下呢,设计这个机关的人倒也有点意思,倒让他们体会了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然而通道所在之处虽然已经标示了出来,但那图上却不曾说要如何打开,他们听得阿云嘴里念叨的话,同样想到也许解决的方法就在那一句话里面隐藏着,也跟着琢磨起了那句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五个人都在那儿【四七祭礼……且行且顾】的嘀咕,看起来神经兮兮,又颇有些邪性。
几个人将那句话反复琢磨,且行且顾四个字,按照之前几句话的方法,只从字面意思来解读,那意思十分的简单明了,但这句话的重点显然是在前四个字上,他们甚至把这四个字掰开了揉碎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也没得出任何直接的结果,只能说这里的【四七】或许和头七、七七之类的有关,而这些也的确是祭礼中的一部分。
但是这个七七祭礼因为地域文化差异等原因,实际上在各地来说都是各不相同的,就不知这里所说到底会是哪一种了,而众人更加倾向于留云山庄自己的传统丧葬仪式,因此一个个的都看向了沉默着的墨白。
墨白无奈一摊手,“我听说你们外面是在沿用古祭礼,但我们这里的丧葬仪式和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也根本没有什么头七、七七只说。”他说的轻描淡写,那样子看起来也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能不能出去对他而言都没什么紧要。
他这么一说,别人也无法,只能从其他地方来考虑,可无论地域跨度再大,祭礼再怎么不同,细节方面或许会有些差异,但万变不离其宗,除了点灯点蜡烧纸钱之外,也没什么要做的。
但就他们目前手边的条件,烧纸钱什么的是别想了,磕几个头或许还更有可能一点也说不定,不过胖子刚开玩笑的说出这样一个提议,就被几个人一起否决了。
胖子和黑瞎子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觉得他们的反应有点奇怪,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这三个人本身也奇奇怪怪的,胖子无所谓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没辙,那你们自己说怎么办好了!”
阿云笑了一下,刚准备开口说话,忽然眼前一花,整个人蹲不稳往前栽去,幸好被小海和黑瞎子同时拉了一把,才没一头撞在棺盖上,与此同时,呆在最边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个小海的伙计却突然开了口,“箭阵停了。”
他们仔细一听,箭矢破空的声音果然已经没有了,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并没有当时就出去,而是又听了一阵,直到确定并不是机关启动的间隙才掀开棺盖。
而在等待的这一小会儿,阿云也终于说出了她之前被打断的话,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这个答案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但有的人忘了,有的人却是故意装傻,总之各有各的考量,却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起这一茬。
阿云不在乎他们都想的什么,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尤其是在刚才那一阵晕眩过后,她心里忽然泛起了巨大的不安,但就算不离开这里,她们目前也还算安全,这不安就来的有些莫名,她心里有些猜测,所以更急着离开。
她说:“墨白,你不是说没有机关能难的倒你,难道这一个你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