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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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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连着三次模拟考试,我的分数,都稳在六百多分。
我平衡了每年高考的分数线。
对于自己要考的大学,势在必得。
虽说一直不断的有新的考点在频繁涌现,但最主要的重心还是在平时学习的那些。
听老爸说有搬迁的想法,林炎立马双手赞成。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堪的回忆,□□和精神上对于我,还有折磨着他。
远离这个小城,远离那些大山。
新的生活,是对未来最美好的向往。
6月7号那天。
林炎送我去考场。
作为从小到大他每一次考试,铅笔工具甚至手帕纸,都是我为他准备的来说。
送我去考场这种事,真让我受宠若惊。
林炎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我已经连续三次看到他在不停的揉捏掌心。
我握住林炎的手,安慰他:"别担心,没事的。"
他回握住我:"放松点儿。"
我觉得需要放松的应该是林炎。
他一脸的慷慨赴死,我都无力吐槽。
第一天考试很轻松,对我来说。
数学的题目在人道线以内,没那么变态,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我笑眯眯地回家,尽量表现出欢喜,经历了林炎高考的失利,爸妈对于我正在经历高考这个事实,表现的比林炎还要敏感。
我这个考生反而要安慰这些旁观者,这哪说理去?
晚上,爸爸的一个老同学打电话,千里迢迢的过来小城,办点事儿,更说要请老爸吃饭。
老爸很开心,权当庆祝一下,多年好友不见,这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
我们一家人奔赴了盛宴。
海鲜大酒楼,吃得肚子饱饱的回家。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帝会伸出拳头狠狠的打在你的心口,让你深刻的记住挫折赋予的含义。
8号上午理综考试,我急性阑尾炎当场昏迷。
醒来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了。
昨天的宾客尽欢,今天的愁云惨淡。
老天真是玩的一手好牌。
老妈拼命的安慰我,老爸忍不住叼了一支烟。
我看着他,好像因为这次意外,他一下子苍老了好多。
林炎小心翼翼地叮嘱我,生怕我将这罪责揽于自身。
寒窗苦读十多年,到了鲤鱼跳龙门改变命运的时候,我车没油了。
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意外,但是老爸,还是免不了生闷气。
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没事去吃什么海鲜?
想吃的话,等高考结束了再去也不迟啊!
海鲜楼一年四季都在那里,可是高考每年却只有一次。
一年四个季度365天,说起来,好像很快就渡过的样子,但其实,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熬出来的。
正好搬迁的政策没那么快落实。
林炎早已经辞了广州那边的工作,去了邻市一家电子科技公司上班。
工作轻松,但待遇一般。
公司对于学历高的人有优厚,我想这不是林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他对学业感到抱歉,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越努力才会越幸运。
你武装自己越全面,别人才会给你越多。
这个道理,我们都刚刚明白。
老爸问林炎,要不要接着读书?他这一次没有立刻拒绝。
可是当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看着自己高中时候的课本始终无法参透,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初所学的贫瘠知识现在已经全部还给老师了。
总不能从头学起。
不过几年的光阴,高中的课本对林炎来说就犹如天书。
我开始了复习。
复习的日子是痛苦的。
高四本来就是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年级。
虽然跟高三学的是一样的知识,但是高四的学生相对来说要更加老成一点。
很多都是当初考砸了,或者没有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才逼迫自己再来一年。
再来一年,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做起来,你就知道,每一分每一秒是如何熬下来的?
我还好。
只是很多时候,会想念林炎。
他去了邻市,离得不远,可是,也不可能住在家里。
回来小聚还是可以的,要是每天上下班都这样来回跑,估计挣的钱都要摔在油费上了,而且耗时间耗精力。
我觉得,相比在广州的时候,我与林炎反而更少交流了。
离得这么近,我竟然快半年都没见过林炎。
老妈说,林炎赶回来的时间不凑巧。
他的工作是自主调休的,神奇的是竟然一次都没有赶在周末。
时光是会拖着我们往前走。
随着品牌的概念越来越走进大众,还有网购的普及,老妈店里的生意越来越惨淡,她精神也有些够不上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再也不像年轻的时候,可以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跟别人站在玉米地里泼辣地吵架了。
她老得很快,虽然她依旧美丽。
老爸终究还是卖掉了他的车子,他在超市当检货员,每天有无数的单子要核对。
很多时候都头疼的不行,老爸的脑袋还没有恢复好,医生说不能过分用脑,可是老爸说,如果每时每刻都不动脑的话就是脑死亡,脑死亡可怎么活?
所以,脑子不用会生锈的。
他歪理一堆,谁也说不过他。
但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只是心里没着没落,做点事好歹会踏实许多。
日子就这样,往前拱着。
说真的,每天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知识,真的会吐。
所以我一方面讨厌教师这份职业,但另一方面又敬佩她们,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一件事是多么了不起的节操。
虽然我也拥有这样始终如一,坚贞不二的绮丽节操。
然而,大概并不值得敬佩。
二姨家真的生了二胎,一个女儿,黑瘦黑瘦的。
闺女刚生出来,二姨就气的不行,拼了老命生的,还以为会是一个儿子,没想到是个丫头。
她想要儿子,虽然已经有了一个,但是她更看不起丫头。
老妈去吃了酒席,送了礼,回来的时候气冲冲的。
我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听着耳边老妈愤愤不平的声音:"我当年就在想,好端端的镯子怎么会不见了呢?你猜怎么着?这次回去的时候,看到正好挂在她闺女的手腕上,你说一个小孩子戴什么玉石,那么大摔碎了怎么办?哎,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是我们的了。"
事隔多年,我的那只凤凰玉镯,终究是有了归处。
而另一只也以同样的巧合,曾经遗失在了大爹家。
不知道隔多少年才能再重见天日。
高四最让人开心的,大概是娜娜。
我们两个又同病相怜的,一个教室,一个寝室。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跟一个女孩子要好,像闺蜜一样,结伴而行,说说私房话,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嬉笑怒骂,痴嗔撒娇。
或许,我终究会在这尘世寻出一条自己的轨道。
哲学上有一种说法。
我们不约而同的相信未来是美好的,可是我们凭什么相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这句话悲观主义太过强烈。
我深以为然。
但是为了不被消极情绪打败自己。
我决定,只相信前半句就好了。
林炎再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他好像终于记起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也或许,在经历了两任女友之后,他对女孩子,或多或少,有点发怵。
我是欣慰的,因为我不需要再千方百计的提防自己的负面情绪,拼命压制内心的冲动和不安。
第二次高考,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我就差吃斋念佛,焚手三天了。
总算是一帆风顺。
而这时候,这边的房子已经搬空了。
林炎带着老妈去了国家指定搬迁的新家。
只有老爸,因着心里的执念,非要等到我领完通知书之后再走。
估分,等成绩。
闲来无事,我在校园里闲逛。
毕竟是要走了,无端的生出了许多离愁别绪。
我碰上了佳人。
还有他身边笑得可爱的女孩。
作为整整四年在校园里点头之交的陌生校友。
除了曾经心有灵犀的意外,我和佳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我甚至不知道,他又复习了一年,跟我一样。
不过文科有什么好复习的,难道高考那天他拉肚子了?
估出的分数与我想象中差别不大,甚至要高出那么一点,所以我的心情不错。
佳人跟女孩子耳语了什么,女孩子乖巧地走开了。
见他做出一副要长聊的架势,我无奈,只好陪着。
我们一起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黄昏渐斜,夕阳西沉。
"你想报什么学校?"佳人问我。
我摇摇头:"还没想好,不过应该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我怕冷。"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佳人盯了我一会儿说:"那也好。"
我印象里,他不该是这般沉默寡言的人,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
总归不过是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闲聊几句罢了,我不在意。
我迫不及待地想去我们的新家,林炎拍了照片,我看了一下,很漂亮。
纯白色外观的洋楼,有自己的院子,如果不是因为地点偏一点,看着倒像一座花园别墅。
有自己的院子,这一点我甚为满意,从小到大,我都一直想拥有一棵自己的树。
在院子里种树,至少,我有机会完成这个夙愿。
"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面。"隐隐约约,我好像听到佳人说了这样一句。
老爸终于领到了我的大学通知书。
因为太过激动,他还把学校统一发放的银行卡弄丢了。
但是在得知这些可以补办之后,他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忐忑,对我露出了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属于老爸的会心笑容。
想起多年前,我心里的小小愿望。
我满足地笑了起来。
我和老爸,秉烛夜谈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早的坐车去我们的新家。
车子从车站驶离这座小城的时候,我目光留恋的望了望河堤的柳树,还有当年和黎烨打赌分手的巷口方向。
再然后是桥头的青禾酒吧。
这个承载我青春年华里所有悲欢离合,痛苦欢笑的小城。
我将离去,并且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