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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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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北苑。
陆伊双手环抱胸前,斜靠在院子里的凤凰木下,沈釉则在他头顶上的树干上,两只腿耷拉下来,一前一后的摇着。
时七站在陆伊身边,仰头看着优哉游哉的沈釉,不禁纳闷儿:这小子就不担心公子的安危吗?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公子可还没回来呢。
时七的担忧被刘仪看在眼里,和陆伊相互交换着眼色,然后同时抬头看向了沈釉。
接收到大哥和二哥的讯息,沈釉点点头,然后提气,手掌轻拍身下的树干,眨眼之间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树干上,身边的叶片无分毫晃动。
就在沈釉离开后不久,坐在秋千上把玩折扇的三生眼神微动,看向了身后的黑暗处。
三生呼吸均匀,但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一道光剑,直直刺穿了不远处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潜伏着。
“公子!”当陆昭踏着月色走进北苑时,时七惊喜的迎了上去。
陆伊和刘仪相视,均是松了一口气。
三生慢慢收回视线,细细打量着陆昭,见他没什么异常,才开口道:“公子回来没见到小七?”
陆昭愣了一下,扫了一眼,的确不见沈釉的人。
时七朝树上望了一眼,发现沈釉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顿时困惑的挠了挠头,武功高强就是好,来无影去无踪的,真让人羡慕。
知道沈釉是去找自己了,对于沈釉的伸手,陆昭是很放心的,但还是让陆伊出去寻他,三生说了句“一起去”,然后起身和陆伊一起出了门。
陆昭让刘仪回去休息,正准备回屋补个觉,年管家行色匆匆的走进来,说爹和三哥在书房等她。
命时七先回去歇息,陆昭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跟着年管家往书房走。
陆伊率先走出陆府,三生紧跟上来,“大哥,刚才有人。”
三生擅长暗器,耳力和眼力在四人中最为灵敏,所以才能听到和看到陆伊他们难以察觉的声音和事物。
陆伊脚步顿时停住,看着三生严肃的说:“可是你没有出手。”
三生点点头,“他是暗中护送公子回府的人。”
“那就不必理会。”陆伊沉声道。
“可是,那人的武功比起我们只高不低,你确定他对公子没有歹意?”三生担心的说。
“至少现在没有。”陆伊道。
等北苑的院子里的人散去之后,黑暗中的苍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自认为,若他有意隐藏,天底下还没几个人能够发现他。
可刚才那人毫无预兆的转过头,视线直接锁定自己,目标明确,分毫不差!
苍爵悄然离去,他在想,陆昭身边的护卫一个二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真的有必要来暗中保护他吗?少主,这是资源浪费,你肯定是嫌弃我最近碍你的眼了!
书房里,等候已久的陆徵和陆南见陆昭安然的走进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待年管家退出去后,陆南有些气恼的朝陆昭的肩膀拍了一下,陆昭一时没有防备,疼的龇牙咧嘴的,无奈又委屈的看着陆南:“三哥,你干嘛又打我啊?”
陆南把眼睛一瞪,本来陆南的眼睛就大,这么一瞪,活像个铜铃,吓得陆昭赶紧闭嘴。
“你小子是不是一天到晚不让我和爹担心一次,心里不舒坦,浑身都痒啊?”陆南拧着眉朝陆昭吼道。
陆昭苦着脸的揉着肩膀,“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一听,陆南上去就要骂,陆昭下意识的往陆徵身边躲,陆徵皱眉,“像什么样子!”
陆南不甘心的指着陆昭朝陆徵控诉:“爹,你怎么老护着这小子,他要是老这么不知轻重缓急,万一到了关外出事了怎么办?”
就是因为中秋庙会,陆南才没反对陆昭出去,早知道他会跟别人走,几个时辰以前,说什么他也不允许陆昭出家门的。天亮之后出发,这可是受了皇命的,万一外出期间出了点儿什么事情,他们如何跟陛下交代?难道陛下亲自送行,而被送的人却缺席吗?还以为陆昭稳重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陆昭明白自己三哥和爹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慰道:“爹,三哥,我有分寸的,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别忘了我以前也是习武的,现在虽然退步了,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陆南张了张嘴,没说话。的确,皇城世家公子中,陆昭的武功也是可圈可点的,只是如今陆昭的言行举止,太过文雅,以至于让人忽略了这一事实。
陆徵微微点头,然后继续问道:“见到你那救命恩人吗?”
自己在三哥的管辖范围内被绑架,陆南自然会调查一番,再加上苍爵那句起决定性的话,所以陆昭一点也不奇怪爹和三哥知道自己去见何人,索性也不隐瞒,点头说:“见到了。”
陆南连忙问:“是谁?”
陆昭看向陆南,老实答道:“他不是皇城的人。”
一听不是皇城的人,陆徵陷入了沉思中,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不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陆南没有陆徵心思那么缜密,听陆昭说救他的不是皇城的人,以为是外地来的商人,但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经,商人会在半夜经过护城河吗?
“小弟,你那救命恩人找你做什么?”思来想去想不明白,陆南又问道。
同时,陆徵也看向了他,“他们是不是提出什么要求了?”虽然陆徵为人坦荡,但毕竟是混迹官场半辈子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他是不相信所谓的见义勇为,无非是披着施恩图报的幌子而已。
“爹,三哥,你们多想了,那人其实生病了,刚好我这里有药,之前他曾派人来找我求药,我没给,所以就一直派人缠着我,那日在护城河也是顺手的事情。”陆昭半虚半实的解释道,求药是真,纠缠是假,反正贾珩最终还是会来找自己,与其那个时候跟爹解释,不如现在就直接说开了。
陆南正要问个明白时,年管家在门外禀告说,有一个叫楼熵的人求见。
楼熵?对于神医楼熵的大名,陆南和陆徵如雷贯耳,听到是楼熵求见,两人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得到年管家肯定的回答后,两人又惊又疑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陆昭。
只见陆昭波澜不惊的看着地面,而后抬起头,朝两人灿然一笑,这一笑让俩人更困惑了,赶紧让年管家请到会客厅。
来的倒是挺快!陆昭唏嘘道,然后往旁边的椅子上衣靠,看着走进来的楼熵和符修。
陆徵和陆南两人跟楼熵客客气气的打招呼,楼熵喜爱云游列国,行踪不定,不是谁都有这个幸运能见到神医楼熵一面的。
的确,凭借楼熵的医术和名望,值得陆徵和陆南如此谦恭有礼。
看楼熵一副很受用的模样,陆昭默默瘪了瘪嘴:丫的!还装!
陆昭很不解风情的忽略掉楼熵,直接看向一同进来的符修。她爹和三哥认为楼熵是首要的,可她却更看重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符修,毕竟来送钱的是符修,而不是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死楼熵。
楼熵虽然很享受陆家父子的恭敬,但是同时却用眼角注意陆昭的反应,见陆昭看都不看自己,楼熵心里有一点点小受伤,自己一个声名显赫的神医,怎么就入不了这个小家伙的眼呢?楼熵郁闷的想。
楼熵摸摸鼻子,侧身,陆徵和陆南这才注意到从进来便不出声的年轻人。
符修虽然是个商人,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庸俗腐朽的气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反而像个风雅的儒士。
陆徵不知道皇城还有这号人物,连忙拱手道歉:“失礼失礼,不知公子贵姓?”
一国相国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如此谦逊,的确配得上贤相的名号。符修礼貌的还礼:“在下符修,深夜造访,还请相爷见谅。”
“不碍事,只是不知符公子来访所谓何事?”
符修不答话,而是看向一边的陆昭,其余三人也都看了过去。
被四个人这么直直盯着,陆昭慢慢坐直,摆正姿势,“决定买药了?”
“楼大夫来买药?”陆南发问。
楼熵点点头。
陆昭的这个救命恩人到底是多大的来头,竟然让楼熵亲自深夜里来求药。
父子两人互换了神色,赶紧请两人入座,然后陆南问道:“楼大夫,不知道生病的是何人?”
楼熵语气冷了几分,说不方便告知。
陆南贴了个冷屁股,抿抿嘴,缩了回去。
陆徵打圆场:“楼大夫误会了,小儿不是故意打探,只是想知道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符修见陆昭脸色不好,怕楼熵再惹陆昭不快,连忙抢在他之前开口道:“多谢相爷的好意,我们只是差了□□公子手上这一味药材而已。”说完,朝陆昭谦逊的说到道:“还望四公子赐药!”
真能装!演技真不是吹的,一个比一个会演。陆昭在心底冷哼,却面不改色,“符修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陆昭现在就为先生取药,先生请跟我来。”
说完,陆昭跟陆徵和陆南打了招呼,便带着符修和楼熵走了出去。
陆南担忧的说:“爹,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小弟了。”
陆徵叹了一口气,暗道:他也看不懂呀!
“只要你弟弟没事就好,随他去吧。”
从会客厅出来,陆昭一路走回北苑,让两人稍等片刻,自己去了卧室,从暗格里拿出玉盒。
手中的玉盒很有分量,沉甸甸的,一如此时陆昭的内心。
虽然贾珩在她面前站起来了,但是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也许,前世里,王玉的腿在这个时候还是能走的,只是后来没能找到雪葵,才彻底废了。
陆昭坚信贾珩就是王玉,所以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风轻云淡、无暇如玉般的你,今生今世,能够健健康康的,享受前世未曾经历的美好。
见陆昭许久不出来,楼熵有些焦急,难道又反悔了?在陆昭身上吃了几次瘪,楼熵对陆昭没多少好感。
符修也在心里打鼓,他准备了五万两的黄金存单,只要陆昭想用钱,随时可以去五洲钱庄取钱。可现在这张五万两的存单却还在自己手里,陆昭只是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难道真像楼熵担心的那样,陆昭可能临时改变主意?
就在楼熵和符修着急的坐不住的时候,陆昭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拖着一只精美的玉盒。
望着陆昭手里的玉盒,楼熵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想到终于可以医治好玉珩珈的双腿,楼熵就掩盖不住眼底的狂喜。
陆昭也无心逗楼熵,一只手托着玉盒,直接干脆的递给他,这反倒让楼熵犹豫了,这么贵重的药,就这么给了?
面对楼熵和符修的疑虑,陆昭开口解释说:“我说过,只要见到用药之人,药材可以双手奉上!怎么,因为我不是双手所以不愿意接?”
符修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赶紧把玉盒接过来,递给楼熵。拿到手,楼熵立刻打开查看,花瓣晶莹剔透,药香浓郁,没有异常,于是朝符修点点头。
“多谢四公子!”知道药材无异,符修双手作揖,朝陆昭深鞠一躬,这一躬,是诚心诚意的,陆昭看得出来,所以也没阻拦。
符修的存单,陆昭没有收,如果再拒绝符修这一躬,恐怕符修心里会过意不去。像符修这种坦荡的人,最怕欠别人的人情。
对于符修,也许以后还能用得上,如果用一个人情来捆住他,就算以后符修愿意帮忙,恐怕也只是为了还人情,人情还完,便真的没有瓜葛了。
“先生不必多礼,陆昭天亮之后便要出发北门关,就不多留二位了,慢走。”
陆昭请命前往北门关慰问边关将领,皇城尽人皆知,所以符修和楼熵也不再耽误陆昭做准备工作,再次谢过之后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