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彼端最初，此端最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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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月在迷茫昏晕中醒过来，熟悉的香味在她黑暗的四周来回缠绕。
“这是什么地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她终于想起:“我和忍足君去了梦魇……他人呢？”想到这里秀月费力地抬起头朝驾驶座上的人看了一眼,无奈光线太暗，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谁在开车？忍足君？”她索性坐起来看个究竟，却不想刚一起身便觉得脑袋剧痛。前面的人依然专心致志地开车。这时忽有相向而来的车子车灯晃动一下，照亮了那人眼角下的泪痣。
秀月顿时大惊。
“不会吧！看来我真的喝醉了！怎么忍足会突然变成迹部呢？”再仔细看看，惊恐更甚。
“这分明就是迹部!”确定了这一点让秀月的酒意醒了一半。为了努力求证自己没有看错，她终于鼓起勇气，无声无息地伸出手，朝司机的侧脸摸了过去。
“啊！”遭到袭击的人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他一声惊叫，车子随即在湿滑的路面上失去了平衡，呈“S”形飘移起来。随着尖利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刮上了路边的护栏。迹部猛踩刹车，车子在颠簸滑行了将近几十米后终于停了下来。
所幸夜已深了，路上没有行人。
迹部景吾愤怒地摘掉耳机，他开门下车，转到另一侧将车子的后门打开。此刻秀月早已经从椅子上滚落，她蜷着身子捂着后脑一连声地呻吟着：“痛痛痛……”
“你干什么！想吓死本大爷吗！”迹部把脑袋伸进车里对着秀月大叫。
秀月吃力地坐起来，迟钝了半晌才眼神迷离地贴近迹部的脸，用有些含糊的口齿语无伦次地喃喃说道：“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不是……和忍足君在一起吗？怎么，他变成你了？”
听她这么说，迹部景吾更加不悦地哼了一声冷笑道：“忍足？他怎么会变成我！你们那么亲热，我可做不到。”说完他一把将秀月拽出车厢，又粗暴地将她塞到前面的副驾驶的位置上。迹部回到驾驶席上试了试车还能发动，于是一踩油门——车子又窜了出去。
“你车技真烂！”秀月嘟囔着探过身去拉了安全带帮他系好。
“我自己会系！你离我远点。”他厌恶地白她一眼。
迹部这没由来的恶形恶状让秀月十分委屈。她刚想争辩几句，却不料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连忙把头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没让自己吐出来。
迹部见她难受，嘴里没好气地骂了声“醉鬼”，又指了指座位旁边的水杯说：“有水。”
她摇摇头，闭了眼睛不肯说话。迹部景吾放慢了车速。又过了一会，秀月才拿起座位旁的水杯喝了一小口，随后她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转头问迹部说：“忍足君呢？”
“忍足？你这么想和他在一起？那你们直接去旅馆不就得了。旁边就是旅馆。”迹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所说的话完全是答非所问。
“呵！”秀月疲惫地苦笑着，将后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她的声音充满压抑：“你明知我和忍足君不是那样，又何必把我们说得这么不堪。其实刚才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做梦呢——你不会走，我只是喝多了而已。我还真是个十足的笨蛋。”
迹部景吾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他的眉尖微微耸起，在脸上刻画出沉重的表情。秀月凝视着他的侧脸，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轻声说道：“你是不是……不走了？”
“谁说的。当然走。”迹部头也不回地飞快做答，语气中竟无半点可被质疑的成份。秀月眼神一下子暗了，只感到体内灼热的酒精和车内的暖气轮流翻着她的伤痛。她放弃地点点头：“是啊……还有几个小时。”说完她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终于感到无法忍耐的崩溃——她放开了迹部，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唇，无声却剧烈地痛哭了起来。
迹部依旧沉默地开着车。车灯将路面割裂成一条条细线，那些线不停地飞向他，仿佛极细的暗器穿过他，带来纤细却尖锐的疼痛。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如同秋天夜里恼人的雨点敲打在薄薄的纸窗上。
“喂，别哭了！”迹部终于忍不住开口烦躁地斥道：“有什么好哭的！啊？”
“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我又不是去死！”
“叫你别哭了你听见没有啊！”迹部边说边重重地踩下刹车，车子颠簸着戛然停下。他转身粗暴地拉开她的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命令道：“本大爷命令你不许哭！不许哭！”
他们四目相对。秀月脸上泪痕狼藉——她的妆早已花了，唇上嫣红半褪，浓黑的睫毛膏沾染在眼底。她压抑地不停抽噎，嘴里散发出酒精和水果混合的味道。
迹部凝视着她，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嘲弄的笑：“这么难看。本大爷就没见过比你还难看的女人了。”说完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擦拭眼底沾染上的浅浅的黑色，嘴里轻声地像在念叨似的：“哭什么哭啊你！大不了我不抛弃你就是了。算本大爷为日本其他男人做点贡献。免得你再去祸害别人。”
迹部的话让秀月止了泪，她定定地注视他几秒，忽然纵身扑过去抱住他叫道：“我不管！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你想抛弃我也没用的。我会一直跟着你，赖着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些放肆的宣言根本就不会有实现的机会，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此刻她能做的只是尽全力地抱紧他——在他还没有离开她的时候。他们之间再没任何余地。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要把自己嵌近他的肋骨。
迹部伸手拥住她颤抖的后背，他的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傻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让本大爷被一个女人成天赖在身边，这成何体统！啊？你想做个吃喝玩乐的蠢材没关系。但我是男人，许多事都是我必须要做的。总之——”
“总之我信你了。我会等你的。”秀月忽然打断他，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说话要算话！”
“我说什么了？”
“你说过你不会抛弃我的！”
“啊！我说过。”
“你还要加上‘永远’两个字！”
“啊？你是白痴吗？”
“我不管！我要你加上‘永远’两个字！”
“哼！”
“快加啊！”
“你有完没完！永远永远！这种小事为什么非要本大爷亲口说出来！”
秀月抬起头，目光晶亮地看着迹部。她的脸上绽放出了明艳的笑容，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汹涌而下——迹部伸手将她的头揽在怀里。
“你也真是！这有什么好哭的！蠢女人……”
“别再哭了！本大爷的衬衫很昂贵的！全日本也就这么一件，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回去的路上，秀月又睡着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早已高高地攀上了那公主般华丽的床帷和幔帐。秀月猛地翻身坐起来，一件男人的外套从她身上轻轻滑落。她拾起那件外套，那上面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迹部的？”她呆坐了半晌，慢慢地将那件衣服按进自己的怀抱里。
“他应该已经启程了吧！我终于还是……没能送他呢！”
“以后，我要自己一个人努力很久了！景吾，这真是有点寂寞呢！我好像已经——开始想你了。”秀月紧紧地抓着迹部的外套。本来已决定了不要再哭，但此刻她的眼泪还是决堤般地涌出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彼端最初，此端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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