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49、勇气

　　内心愤怒不已的慕容不凡，身形刚冲出慕容耿的屋子，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阵风起，瞬间这阵风就到了自己的面前，并且带着劲道向他的面部袭来。慕容不凡立刻脚一点地，身体向后飘落的同时，双手握拳正要打向胆大妄为的“偷袭者”时，就见一脸严肃的慕容耿对着自己的面门又是一掌挥来，立刻收起拳头，慕容不凡虽然再次躲过了对方的一掌，人却退进了慕容耿的屋子。跟着进来的慕容耿随手将门一带，紧紧关闭后，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腿微微张开站在屋门前，目光严厉地看向慕容不凡。

　　“老耿爷，你这是做什么？”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不定的慕容不凡咬着牙道，
　　“为什么挡我的道？”

　　“因为现在还不是你去找老夫人他们的时候。”慕容耿声音虽低沉，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明白地表达了他的意思，他是不会放慕容不凡出去的。

　　“为何不可？”慕容不凡怒目圆睁，双手情不自禁握成了拳形，“老耿爷不必担心，我是不会说出此事是你告诉我的，绝不会连累你就是。”

　　慕容耿从鼻子里不快地冷哼了一声，“小少爷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慕容耿既然决定将此事告诉小少爷你，就根本不担心被老夫人他们知道。只是，”慕容耿放下了交叉在胸前的胳膊，走到慕容不凡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道，
　　“可是小少爷你可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慕容不凡的眉心不由一皱。

　　“告诉老夫人他们你对少夫人心意的准备。”看到听到这句话后的慕容不凡一怔，松开了拳头，慕容耿的身形立刻向旁一挪，
　　“你有没有想过，老夫人他们不告诉你的原因和你此刻一样，有些事不是想说就可以马上说出口的。要知道，他们这么做也就是怕你听了后去皇上那里大闹，惹出事端，不但于事无补，只会让事情更糟。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去闹的全府上下皆知，传到宫里，那你去吧，我不阻拦就是。”

　　看到慕容不凡彻底沉默后，慕容耿走到自己屋子的桌旁，指了指椅子，
　　“小少爷，毕竟皇命难违，你的事可不是小事。我知道你的性子，断然不是个为了一己之私就打算让慕容府上下都跟着遭殃的人，我们还是坐下说话。”

　　“老耿爷教训的是，姜果然是老的辣，是我一时鲁莽了。”慕容不凡却并不坐下，而是走到慕容耿的面前，双手一抱拳直直地跪了下去，
　　“此事请老耿爷为我指点一二才是。“

　　“小少爷，这可万万使不得。”慕容耿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慕容不凡，摇了摇头，
　　“指点说不上，只是小少爷你如若真打算和少夫人日后长相厮守，就必须压下心里此刻的这口气，此事必要从长计议才是。好在你和少夫人的婚期还有两年多，我们还是有些时间一起来好好想想办法。”

　　望着一桌子古氏精心准备的菜肴，齐佳从暖过的酒壶里亲手给自己和古氏各自刚刚倒了一杯酒，就听见门口齐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少爷，小将军来了。”

　　“领他去我书房等我。”齐佳对着门口喊了一句后，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古氏，
　　“我这小兄弟这个时候来肯定不是来吃素的，想必一定是有急事，我去瞧瞧，你先自个儿吃吧。”

　　“嗯，相公，你去忙你的，我等你。”古氏轻轻站起身送齐佳到门口。

　　“饭菜放凉再热不好吃，你就别等了，自己先吃就好。”

　　“可一个人吃也不好吃，我还是等相公一起。”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坎的齐佳听了古氏的话后，身子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齐佳的目光落在了身后古氏的身上，
　　“你我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亲，可我待你一直并不算好，你又并不欠我，大可不必如此委曲求全待我。“

　　“相公为何总是要这么想？”古氏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我夫妻原本就没有欠与不欠之说，你虽待我不亲，但也并不刻薄。和你这些日子以来，还是没有个一男半女，婆婆一直催逼你纳小，你也顶着不曾答应，与我来说已是不易，即便我爹也都是三妻四妾.....，”

　　“所以你这算是要报答我？”打断了古氏的齐佳，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难道我出去寻花问柳还比纳个小妾更好？”

　　“自然不好，可是至少我眼不见心不乱。”强忍住心里的难过和即将流出的泪水，古氏低下头轻声道，
　　“相公快去吧，不要让小将军久等了。”

　　前一夜和慕容耿深谈后，心情平静下来的慕容不凡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反复琢磨起老耿爷的话。

　　“小少爷，你也是知道的，当年我也就是一个落草为寇的大盗，若不是遇见了老太爷那样为国为民的盖世英雄，从此放下屠刀，重新做人，恐怕不是被朝廷剿匪的人正法，就是在江湖争斗中丧命，哪有今日？”慕容耿说着话，神情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脸的感慨万千。停了停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像我这样的人，若是你让我出去做个打打杀杀的事情，我还行，可是对付宫里的那些可怕的女人，还有那个糊涂皇帝，我除了造反，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好点子。所以，小少爷，你这事如果想成，光靠你我，和一两个忠心耿耿的跟班丫鬟肯定不行，你不但要找到懂得朝局的人支持你，更需要宫里有人帮你。至于老夫人他们，我看的出来，虽然两家地位悬殊，可是小毛家世清白，又没什么和朝廷宫廷纠结在一起让人闹心的家人亲戚，他们本来就很喜欢小毛，只要皇上那里松了口，你再提出和少夫人的事，老夫人他们定然不会反对。”

　　我必须想办法找到可以支持我，又可以说服皇帝打消我娶骄阳公主的人？

　　以前只知一心杀敌，赶走侵略的豺狼，不懂朝廷那些绕来绕去权术的慕容不凡虽然有了想法和下了决心，却还是有些一筹莫展。朝廷和宫里慕容不凡认识的人自然不少，可是他需要谈的不仅是自己的私事，还涉及到公主，一旦弄不好，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到底什么人才可以胜任做自己的帮手？

　　齐佳，突然想到自己最亲密的好友，慕容不凡的眼睛不由的一亮。

　　虽然齐佳人不在仕途，可是他经常逛青楼酒馆，听到的消息多，接触的人广泛，虽然无意与朝堂，可对朝廷和宫廷的了解其实比自己多的多。想起上元节在宫里知道自己和陆美人都喝的是茶，立刻想到茶里有问题是针对自己而跑来找自己的这个好友，慕容不凡深信只要和齐佳谈谈，他一定会替自己出谋划策，一起想办法找到最合适的人选去解除皇上提出的日后娶娇艳公主的想法。事不宜迟，慕容不凡不想耽误，于是第二日一下了朝，在家随意吃了几口晚饭，和家人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后就跑来了宰相府找齐佳。

　　“咦？这往日里都是我去你府上找你这个大忙人，今儿什么风却把你吹来了？”齐佳虽然一肚子的狐疑，却脸上依然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口里带着戏谑的口吻，走进了书房。

　　“三哥，今儿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慕容不凡对着齐佳行了一个礼后，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看出慕容不凡此来事情重大的齐佳，挥手支走了齐福和屋里的两个小厮，等门一关上，齐佳立时收起了笑容。

　　“什么重要的话这么急？”

　　“你告诉我，你知道我日后要娶骄阳公主的事情吗？”

　　“果然是为了这事，”已经大概猜到慕容不凡突然深夜造访和这件事有关的齐佳淡淡一笑，
　　“知道有些日子了，你可别告诉我，你突然跑来是来怪我没有向你透露的。”

　　“开始听到此事，想着你知道却不告诉我，我心里还是有些个别扭的，”慕容不凡实事求是地说出了自己心里当时的心情。
　　“可是一想到，我家人都刻意瞒着我，你不说一定有你的道理。多半是因着我这火爆的性子，担心闹起来，弄得到你我两家长辈都不快活，就不怪你了。”

　　“才几日不见，不凡老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果然是长大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不凡，齐佳微微点了点头夸了一句对方，这次口气里却无半分的戏谑。

　　“我这次来，是来求助的。”慕容不凡将自己对小毛的心思，以及慕容耿发现他和小毛夜里私会，之后说到公主的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齐佳，
　　“虽然皇上有意，毕竟还没有下圣旨，我还有机会改变他的想法，所以我想找你商量商量，听听你的想法，去找什么人，如何做，才可以帮我和皇帝那里吹吹风，日后不要娶骄阳那个跋扈的公主。”

　　“此事谈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难得一脸严肃的齐佳低头沉吟了许久，屋子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安静到几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有人听见。最终齐佳抬起了头，细长的眼睛盯向坐在他对面一脸焦急等待他回话的慕容不凡，
　　“你既信的过我，什么都对我说了，在我和你谈此事前，我现在到有一件事要先问清楚。”

　　“你问。”慕容不凡声音干脆利落。

　　“你对小毛的心意到底可以承受的住多少压力，如果到头来还是无法改变圣意，你和小毛怎么办？如果没有想到这么透彻，我劝你不如今天就放弃。”

　　“我的确还没有想的那么透彻，但我会尽力而为，虽说生死由命，圣心难违，可没有努力试过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成功？”慕容不凡看着齐佳消沉的面色，站起了身，
　　“我是不会现在就放弃的！三哥若是要劝，我不如此刻就回去。”

　　“坐下！”一向脾气很好的齐佳突然对着慕容不凡大喝了一声，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三哥，你怎么了？”

　　重新坐下的慕容不凡望着喊过后，左手支起头，面色苍白的齐佳担心地问道，
　　“我去叫人。”

　　“我说了坐下。”齐佳放下了手，恢复了往日的淡淡的口气，只是眉宇间依然透着股凄凉。

　　“你这暴躁的脾气不改，别说对付肖贵妃她们，很快就会被人看出来传到宫里骄阳公主的耳朵里，说不定明儿娶亲的圣旨就能到你家门口。”虽然口气严厉，但是齐佳的面色却和缓了许多，
　　“不过，我当初和你结交，喜欢的就是你这个刚直不阿，什么都不惧的性子。”齐佳淡淡地笑了笑。

　　“好吧，既然你非要不到黄河不死心，三哥就舍命陪君子走一遭。不过，你要让我好好计较计较如何做才是上上策。”

　　“三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你好好想，我回去后也会想尽办法先让老祖母站在我一边，只要老祖母日后点了头，爹娘那里一定不成问题。”

　　送走了得到自己肯定，更是充满了希望和斗志的慕容不凡，齐佳在自己的书房发了一会呆。

　　——————夕儿，如果当年我们也有这样的勇气，是不是你不会死，我不会沉沦？......

　　神思恍惚中，齐佳重新回到古氏的屋内，夜已深透。

　　“相公，谈完了？我让他们把饭菜再热热，我们一起吃。”

　　“你，你还没有吃晚饭？还在等？”稍微振作一点的齐佳望向迎着自己出来，脸上带着和自己平日里一样淡淡笑容的古氏。

　　“嗯。”古氏微微点了点头。

　　“你到底在等什么？”齐佳困惑地看着眼前人。

　　“等到一人心，等浪子回头。”

　　“如果今生都等不到呢？”

　　“没有努力试过，怎么知道等不等得到？”

　　“可是......”

　　“相公，你心里的可是太多，而我没有那么多的可是，”古氏上前一步，看着齐佳从外面进来有些苍白的面色，
　　“夜深了，我们还是什么都不要想，一起好好吃一顿晚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