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师妹》江笑

11、十一

　　她和景阳，都是宁家孤儿院的孤儿，景阳以前叫做宁恩。
　　他们两个，其实是姐弟，有血缘关系的姐弟，父母很早就死了，他们被亲戚抛弃，送到宁家孤儿院。
　　景阳是个胆子很小的人，长的也很文静秀气，常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她这个姐姐，一直都在保护景阳。可是她也是个小孩子，怎么敌得过大孩子的欺负呢？所以他们常常被扔石头，被打，被辱骂，这都没关系，她会一直站在景阳面前。景阳虽然心里非常害怕，也不敢反抗，可是却一直记得。
　　景阳开始变得自闭，开始不同人说话交往，却一味躲在她身后，变得非常依赖她，性格也变得很奇怪，只要她跟别人说话，景阳就哭就不高兴，就会做些小动作去对付那些跟她好的人。
　　孤儿院里的人慢慢的开始疏远景阳，景阳却开始不在乎，只跟在她身后。
　　她也知道景阳的不安，会安抚景阳，可是，她是个可爱的孩子，很多人喜欢，很多人同她讲话，可是每次这个时候，景阳就会在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跟她讲话的人，更严重的时候，会冲过去跟那个人打架。那个时候她也觉得很害怕，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需要别人的关怀，需要朋友，需要温情，可是景阳这样，让她也在别人的眼中变得古怪起来，她开始不自觉的疏离景阳，她很害怕，那个时候，她觉得景阳有些恐怖了，可是她的梳理，却造成景阳的恐慌，他开始伤害自己要求她的重视，却换来她的逃离。
　　直到有一次，又有人欺负景阳，景阳毫不反抗，几乎被那些人打死，她不经意走过的时候，景阳用那双悲伤绝望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她，她冲过去，挡在他的面前，她被人打被人踢，却始终护在景阳面前，景阳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间从地上站起来，朝那个打她的人冲过去，硬生生挖掉了那个人的一双眼珠子，这个恐怖的征象至今还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噩梦不断，也一直无法忘却。
　　那个时候，她好像看到一头疯狂的野兽，看到一个嗜血的妖魔……她好害怕，好恐怖……这是她的弟弟，她的景阳……变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景阳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并没有被处置，可是之后每个人看他们的眼光变了，像是看妖怪一样看着他们，景阳不在乎，越发狠厉和孤僻，可是她呢，她只是呆呆的，无法消化那日看到的一幕。景阳俨然已经把她看成是所有物，用一种令她很恐慌的眼神看着她，或许那个时候她只是害怕，本能的逃避，却不明白，可是最终，她还是明白了。
　　不久之后，她被一户好心的人家领养，景阳曾经哭着拖着她，不让她走，可是她不想留在那里，她想寻求解脱，她想离开那种恐怖的日子，所以她走了。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景阳发红的眼睛。
　　那对养父母很好，对她很好，常常嘘寒问暖，笑容温柔，从此上学读书，过上了正常的日子。听说不久以后景阳也被人领养了。再后来，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而她渐渐的脱离了往日的梦魇，开始过上正常的日子，直到再一次遇到他。
　　那个时候，她差不多要大学毕业，景阳不知怎么在大学里找到了她，她很恐慌，旧时的记忆再一次出现了，他遇见她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男同学在向她借什么，她在那一瞬间，看到景阳发红的眼睛……而后，不知为什么，那个同学退学了，据说被人推下楼，瘫痪了……那种可怕的梦魇再一次摧残了她，一毕业，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就生活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区里，每日里写些小说，换取生活的资金。若不是那日被房东赶出门遇见容心，或者她还会在那个小屋子里一直活到老写到老。
　　只是没想到，又会再次遇见景阳。
　　之前那次离去，因为景阳动用公司的关系，要逼迫孤儿院关门，她要回去，留住孤儿院，毕竟孤儿院里，还有许多对她好的人，宁馨，宁惜……可是可是……她要回去的时候，却无意中出了车祸，再次在众人面前消失了……景阳没有找到她，不知为何放过了孤儿院。或许孤儿院里也没有她的消息吧。
　　景阳千方百计想留着她，想将她圈在身边，原本她已经觉得很害怕，可是那日在医院，景阳竟然说，他要她做他的新娘，宁兰知道，景阳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疯狂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不对，很久之前，就已经脱离了她的轨道，朝着毁灭的方向去了。
　　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疯狂的景阳很有可能会做出疯狂的事，想到方程，她知道，她不能在留在那里，或者离开，或者去找景阳，不管如何，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只是，她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不想自己的命运是这样的，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过得这样阴暗无措的。
　　她也不想拖累方程。方程……她记得的，记得平日里虽然很精英，私下里却顶着爬爬头，一脸睡眼惺忪的可爱，她记得虽然口中说着不好吃，可是吃的却比谁都快得那些她煮的食物，她还记得，那日里在霓虹的反光中，看到的那张温柔的脸，温柔的眼，她也记得他的吻，他的眉他的眼……记得太多，令她也分不清楚了。她记得的这些点点滴滴，让她在记忆恢复的时候，忽然间觉得那么弥足珍贵的，那么温暖芳香的，那么的让她……像是从梦魇中出来，到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她好怀念，好想念，好心疼……
　　她不是不明白，那是个温暖的源泉，而她，是个一直站在黑暗中的人，那鲜有的光亮，让她不想放手呵。
　　可是，她无法拥有，无法拥有啊。她要保护那光亮，不能让她被黑暗吞噬。
　　所以她只能假装失忆，来转移景阳的视线，让方程走不进她的身边，可是，他还是来了呵。
　　她不知是喜是悲……可是，允许她自私一次，她真的很开心。
　　方程已经了解宁兰与景阳之间的关系，宁兰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悲伤，方程心中涌起对景仰的愤怒与痛恨，他，无法原谅。
　　她用自己的肩膀保护的人，却制造黑暗吞噬了她。那个所谓的亲人，却让她失去了所有，他好恨，他非常痛恨自己，此刻，他身上像是有无处爆发的怒气，为了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心疼、怜惜也愤怒。
　　“你身边，没有你要保护的人，你只要守着你的心，其他的，交给我，我来保护你。”方程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心。
　　怀里的人顿了一顿，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方程。
　　方程轻轻抹去宁兰的眼泪，压抑心中的愤怒，这个一再伤害她的人，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结果，宁兰的心中，一定惶惑不安。她已如惊弓之鸟，受不得半点惊扰。
　　想到自己眼前正在进行的一个项目，想到之后与荣景集团的接触，方程心里有了计划。
　　擦干宁兰的泪水，方程温柔保证：“不要把所有的担子挑在肩上，从今以后，一切有我。”
　　泪水再一次涌出泪眼，宁兰迷糊着双眼，看着方程模糊地人影，再次伸手拥住方程，痛苦声终于转陈啜泣，宁兰只是在方程的怀里，流尽了所有悲伤的眼泪，剩下的，只有坚定地心。
　　还是那张床那方霓虹，相互拥抱着躺在床上的人，只是静静地躺着，分享这一刻的宁静，让一切沉淀，让时间过去，让生活，慢慢觉醒吧。

　　经过一夜的交谈，宁兰将所有的苦诉出，心里依然苦，却不再那样沉重。
　　宁兰虽然一直被恶梦困扰，可是她本身，却并不是一个始终低沉的人，毕竟，她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愿意去证实目前的一切。
　　“你真的恢复了记忆。”方程好笑的看着宁兰。一个晚上哭的稀里哗啦，可是，他无法无视，她真的恢复了记忆了。
　　宁兰一愣，然后苦笑：“几天前碰到他的时候，我忽然间记起来了。出院之后，我就已经记得了所有的事，只是，我想要用我的失忆，来换景阳的安心。所以一直没有提过，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我什么都不会说。”如果不是他，她或许还会在失忆。
　　方程坏笑：“还想装不认识我，看来我魅力太大，让别人很难忽略。”
　　宁兰瞪他一眼：“真自大。”
　　“我实事求是。”方程一本正经的夸自己。
　　宁兰翻个白眼，这人没救了。“还有，你似乎说我没有美色，还说我要被人劫色？没美色还有人劫色吗？”
　　“也有不挑嘴的采花大盗么。”
　　“你挑嘴么？”宁兰略带讽刺的看着方程，这人，嘴皮子怎么这么犯贱？
　　“你吃醋么？”方程表情很欠扁。
　　宁兰终于咕哝一声，站起身。“你去哪？”方程立刻问出声。
　　“我饿了。”宁兰回头看一眼方程，进厨房去找吃的，有些错愕的看着冰箱里满满的水饺，其实她只是存着侥幸心理去看看，也许能翻到什么可以当做食物的东西，却没有想到整个冰箱都是满的，水饺的生产日期也很新鲜，一定是最近刚买的。
　　“我想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如果没吃的，你这个万年宅女就要饿没了。所以……”方程耸耸肩，很无所谓的说道。
　　宁兰却鼻子一热，关上冰箱门，一步步走向倚在厨房门边的方程，伸开双手紧紧抱住他，怀里低低的泛着鼻音的声音响起：“谢谢你，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