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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正邪相守·2 ...

  •   收拾完床褥后洗了个热水澡,重楼回到榻上时也有了睡意。他瞧着无意识靠过来的飞蓬,无声笑了笑,揽着对方安心睡了。

      窗外,那轮满月不知何时又被密布的阴云遮挡,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魔教总坛正在群山中,林中树枝随风而动,发出极大的响声,与电闪雷鸣交相辉映。

      飞蓬拧起眉头,睡相不太好的翻了个身,整个人扒在重楼身上。他嘴唇嗡动着张卝开又闭上,那手臂伸出、五指张卝开,似想抓卝住什么,又无力松开了。

      做噩梦了吗?重楼不无担心,握住飞蓬的手将人揽得更紧。

      【漫山遍野的血红,魔瞳宫外的枫叶林下埋葬了太多人。他们越过浓卝密险恶的阵法,于深夜中慌乱逃窜,身后的瞳主却不紧不慢飘飞着,时时刻刻给人最大的威胁。

      最终,悬崖峭壁上再无退路。挡在前面的红发男孩儿张卝开手臂,将自己护在身后,一如这五年中的每一次。

      “可惜了,本座只需要一个继承人。”瞳主轻轻巧巧笑了,仿佛这一批足足百人直到现在,只剩下他们俩的行为,是再正常不过的淘汰,没有蕴满无数孩童家卝破卝人卝亡的血卝泪。

      “那你放他走!不是只要一个人吗?”赤眸中浮现浓浓的怒焰,手掌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不,小楼,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地狱,你松开啊!

      “你太废话了。小飞,动手!”

      “什么?”

      小小的匕卝首刺入后心,自己的手在颤卝抖。

      一起长大的男孩倒了下来,可他回过头的目光依旧没有恨意:“是…什么时候?”

      无法克制的痛苦在心口绽放开来,似乎什么束缚一下子冲开了:“不!”挣扎着想要上前,但在跨出一步后,就无法自控的停了下来。

      “当然是才来宫卝内的时候。”瞳主温热的手抚卝摸头顶,动作温柔极了,却让自己想吐:“小飞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正派预备役,我自然花卝心思更多。不过,小楼你的资质也不比小飞差。”

      魔瞳宫至高无上的主卝宰笑了,将坠在地上的匕卝首踢了过去:“趁你还有气,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喏,很容易的,小飞被本座的瞳术控卝制着不能动,你只要割断他的脖子,就能活下来,还能成为下卝任宫主。”

      男孩儿火红的赤发上全是灰尘泥土,狼狈挣扎着攥紧匕卝首爬起来。但他看了自己一眼,眸中全是担忧、关切、决绝,那脚步不是往前,而是往后:“你休想!如果我活下来,定灭了魔瞳宫。”

      “是吗?”瞳主笑得更开心了:“那本座等着,下面可是狼群、鳄群都有。”

      不,不要跳下去,小楼,别为我牺牲自己!泪从眼眶里疯狂涌卝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走向绝路。

      “轰!”一声响后,一切陷入黑卝暗。从那一日起,自己只是魔瞳宫少主天瞳,十岁的自己连同记忆,被瞳主通通冰封在了心灵深处。】

      “轰!”霹雳雷鸣声轰然响彻,闪电劈在树上亮起火光。

      被勒疼的重楼睁开眼睛,直起身从床头格子里取来一杯茶,以内力加热后送至飞蓬唇边,柔声道:“怎么了?先喝点水。”

      “呼…嗯…”飞蓬剧烈喘息着,蓝眸盈卝满水雾,他的身卝体无法克制的发卝抖,双手紧紧搂在重楼腰间,抱得极紧,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张嘴饮下茶水,飞蓬将头埋入重楼胸膛里,泪水打湿卝了胸襟处。一滴滴的,滚卝烫。

      这让重楼的心跟着乱卝了,他随手把杯子丢到一边,将飞蓬整个人拉入怀中,用指腹轻轻拭去了眼睫边的泪痕:“做噩梦了?”

      那温柔的目光和幼时有所重叠,飞蓬总算开口,嗓音很是沙哑:“没事,都过去了。”他喃喃自语,想到了加入魔教后,重楼说过想要彻底取代魔瞳宫的野望。

      二十岁的青年扬起眉,笑着说道:“我十岁坠落山崖,被好心人收卝容,以前的记忆都没了。但不知为何,每次听见魔瞳宫之名,就想灭了它。大概是天生犯冲?”

      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执念还存吗?飞蓬收紧手臂,伏卝在重楼怀中。最深处的记忆迷雾解卝开,答卝案简直让他恍若隔世,有一种如在云端的不真卝实感。或许,自己需要一些刺卝激,来确定彼此的真卝实存在?飞蓬想着,抬起了头。

      ……

      寒冬夜雨不知何时也停息下来,唯独风还在继续吹拂,积雨的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天色渐明。

      飞蓬安静趟在床褥里,呼吸声几近于平缓,他累得睡着了。

      ……

      那么,接下来最大的敌人,便是落盟主了。重楼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悄悄解下幔帐为飞蓬换上亵衣,把被褥再整了整让人继续安眠,才离开房间去下命令。魔教从他十三岁组建,至今整整十二年,势力早就不局限于一地,此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落家查个一清二楚!

      就让自己好好瞧瞧,那位盟主披着正义的表皮,实际上是个什么妖魔鬼怪!重楼做完这些,又无声无息回到了寝室。

      飞蓬依旧安枕入眠,感觉被窝里多了个熟悉的气息,毫不犹豫便靠了过去。

      庞大的势力是拿来用的,心上人是用来宠的。重楼勾起嘴角,搂着飞蓬舒舒服服躺下了。

      天色放晴,虽是冬日也有暖阳。飞蓬睡醒时已是第二天正午,他看着斑驳阳光,觉得精神稳定了不少。

      果然,记忆陡然恢复,影响了精神状态,才会那么野啊。飞蓬回想起昏迷前那一晚的抵死缠卝绵,不禁红了耳卝垂,却并无丝毫后悔。不过,重楼居然解卝开了对自己的内力封卝锁?

      “起来啦?正好吃午膳。”重楼端着餐盘进来,哪怕不知道飞蓬何时会醒,他准备的也是双人份。只不过,他将自己的松了口气隐藏很好,仿佛久等飞蓬不醒而焦躁,下意识就解卝开封卝锁、灌输内力调养身卝体,也不怕人偷偷溜走的事情未曾发生。

      飞蓬张了张嘴,还是没问什么,只起床坐到了桌旁。

      汤足饭饱之后,重楼才开口道:“不想当棋子,就要继续提升实力。”他将锁链、刑卝具和很多贴了用途的药瓶,从床底下通通拽了出来,语气很是平淡:“你若想卝做戏,这里有全卝套工具。室内暗格在哪里,你也都知道。”

      “我只希望,你用之前考虑一下自己的承受力,不要真造成以后不能挽回的伤。”重楼的赤眸紧盯着蓝瞳,嗓音放柔:“我永远都会陪着你,别让我担心,飞蓬。”

      飞蓬无卝言卝以卝对,他捡起瓶子看了看,里面有各种伪装内力受控、被废的药物,就连封闭五感的都不缺。

      手掌不自觉握紧,飞蓬明白,他最初加入魔教状似来做卧底,其实是想将魔教纳为己用以对付最后目标的打算,已被重楼料中了。可哪怕知道这里面夹杂多少利卝用算计,重楼也还是选择了支持自己。这行为,和他们五岁到十岁在魔瞳宫的那五年淘汰历程,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己不愿去杀还未真正对自己下杀手的同龄孩子,小楼便顶在自己面前,主动剪除表露的恶意,还有即将到达的杀招。最后,他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主动跳崖。

      而在魔瞳宫的那些年,所有经历都告诫飞蓬,想要什么就抢过来。所以,他先前状似清冷淡漠,却打着想要收复魔教、取代魔瞳,将重楼控卝制在手中的主意。但现在飞蓬明白了,这世间还有一种得到,叫做两卝情卝相卝悦。

      “好。”回忆着过去种种,飞蓬有一瞬间的失神,又在回过神时展卝露卝出令人惊艳的笑容,真诚之极的答应了下来:“我答应你。”

      行卝事从来只向前看,不计较曾经的算计得失,重楼总算放下心来。他任性的把锁链一丢,瓶子拨到一边,再次抱住了飞蓬:“那就好!”

      飞蓬眸中是浓重而清亮的笑意,给了重楼一个吻:“魔教内有奸细,要我帮你吗?”

      “不了,不管在哪个教卝派势力,泄卝露情报都要受重罚。”重楼很为飞蓬考虑。

      飞蓬哑然失笑,推开重楼回了床卝上,正正经经开始打坐练卝功了。

      重楼失望的撇撇嘴,可也搬来不少教内公卝务开始批改,结束后才与飞蓬一起打坐。

      但无论是他还是飞蓬,都不约而同没提起一个敏卝感问题——直属魔教教卝主的血剑客,被证实是正义盟奸细,本身甚至是正义盟的玉琴仙君,已被卝关卝押起来却没杀。那血剑客兼玉琴仙君最终是被魔教教卝主处决以儆效尤,还是历经酷卝刑伺机逃走,才更真卝实、不引人怀疑呢?

      这个选择的权卝利,在双方不言明的默契中,被重楼交到飞蓬自己手中。为此,他才准备了那些效果足够真卝实的道具。

      可是,选择前者是假死脱身,藏匿于暗中伺机行卝事,安全有了,但无法再接近血海深仇的敌人。至于后者,做戏在所难免,重楼心疼飞蓬,不想这般行卝事。而于飞蓬而言,这无异于逼卝迫重楼伤害自己,再带着一身伤逃回魔瞳宫,本质上的利卝用无法掩盖。

      踟蹰不定间,魔瞳宫第二波来人。可重楼半点都不肯交出重要俘虏的态度,让以魔道之首身份前来的魔瞳宫使者无奈一笑,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却聪明的没做无用功。

      重楼并不知晓飞蓬就是天瞳,回去稍稍一提,倒也没放在心上。他取代魔瞳宫的执念虽深,但行卝事总要有个先后,出了飞蓬的事情后,自然是正义盟为先。

      “重楼…”飞蓬思忖着,却不似重楼这般乐观,他知晓这是瞳主的试探。上一次死掉的那个,是他十岁后的手下败将,而这个是他的属下。瞳主在试探,试探自己究竟是真落入敌手需救援,还是和重楼沆瀣一气,他绝对不能派人给属下送信。

      重楼放下公卝务,抬眸笑道:“怎么了?”

      “那些人被魔瞳宫害得家卝破卝人卝亡,托付志向、人脉给你,才让你组建起魔教。”飞蓬无奈说道:“不过,魔瞳宫真不是好对付的,你定计至今五年,计划执行的怎么样了?”自己潜伏卝在魔教的五年,确实帮了重楼不少。可因为开始就想把魔教据为己有,这种壮卝大魔教的计划,纵然不利于魔瞳宫,自己也还是找借口没有插手。免得哪一天被瞳主发现,怀疑自己知情不报。

      重楼没有隐瞒什么:“魔瞳宫位置太偏,宫卝内侍从全是世世代代养出的仆从,从小就种下毒蛊控卝制。想要趁着他们外出采买,在魔瞳宫本身的地界内悄无声息抓人策反和顶替,确实不容易。”他说着,嘴角露卝出一抹得意:“但人总有弱点,魔瞳宫以武力欺卝压百卝姓,百卝姓不敢反卝抗不代卝表不怀怨恨。”

      那可真巧,利卝用人心向来是重楼的拿手戏。飞蓬心里有了底,问道:“你威卝逼利诱了魔瞳宫地界内的普通百卝姓?”

      “不止。”重楼似笑非笑道:“男人爱美色没什么,强娶就不好了。”他对着飞蓬眨了眨眼睛:“拿钱砸人,让人敢怒不敢言,却不知道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让看见希望的人疯狂。”

      很好,最看不起的百卝姓,最无防备的枕边人,瞳主站得高、看得远,还真不一定看得出这样的破绽。殊不知,亭台楼阁坍塌,从来都从底层开始。飞蓬心里了然,忽然凑过去亲了重楼一下:“聪明!”

      重楼的脸不自觉红了,他在床笫间一贯狂野,但下了床总是很纯情,一逗就容易脸红,让飞蓬忍俊不禁:“你这是被夸害臊了吗?”

      ……

      “伤我吧,越重越好,然后你不用再藏着我,我有办法从死牢里逃走。”

      重楼的手猛地停滞,他眸中闪过心疼,然后是一闪而逝的受伤:“非要如此吗?”

      “对不起…”飞蓬睁开眼睛,那双蓝眸出乎重楼意料的噙着泪,抬手抱住了他:“我不能那么自私,假死留在你身边,危险就都是你担着。”他喃喃自语:“和十岁之前一样,用失忆换命已经足够好运,如果再出事,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重楼一下子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不会坠崖。”飞蓬深吸了一口气:“那些痛苦的记忆,你不记得是好事。”他凝视着那双红瞳,语气平静有力:“过了这一关,我们就有无数时光,去创造全新的记忆,在一起。”

      重楼怔忪片刻,意识到了飞蓬的深意:“你是魔瞳宫的人?!”他坠崖的地点,正是魔瞳宫的总坛。

      紧接着,重楼联想到一件事,飞蓬曾示意自己平时最好遮住他的眼睛。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目光凝聚在飞蓬的眼睛上,沉声问答:“魔瞳少主,出手全无活口,战绩魔道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天瞳?”

      “是我。”飞蓬深吸了一口气:“魔瞳宫的天瞳少主,正义盟的玉琴仙君,还有魔教的血剑客,都是我。”他扣住重楼的肩膀,加重了这个拥卝抱的力度:“如果你当年选择把匕卝首插卝进我心口,那如今的天瞳少主就是你。可你不但没这么做,还拿着匕卝首跳了崖,而我的记忆被瞳主封印。”

      重楼回抱住飞蓬,眸中泛起心疼:“你选择苦肉计做戏回去,是因我的仇也是你的仇。”

      “嗯。”飞蓬环住重楼的脖子:“风水轮流转,当年你承担起一切,现在也该轮到我了。”他抬眸亲了亲重楼的鼻尖,将几个名字缓缓道出。

      瞧见重楼瞳中一闪而逝的锋锐,飞蓬更笑:“魔教死牢必须走一遭,伤势越狼狈越不堪就越好。”他抬手抚平心爱之人蹙起的眉峰,声音和缓而轻柔:“别害怕,重楼,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

      ……

      “好。”重楼嘴唇嗡动了几下,眸中印现水色。

      不能让飞蓬显得太无卝能,那传递出去的消息,便只能是玉琴仙君身份暴卝露。内力受损尚可伪装,但为了避免琴中剑再现,正常来说,除非飞蓬愿意服下魔教秘制三神丹,成为被控卝制的傀儡,自己就必然会废了他执剑弹琴的那只手。与此同时,为了让双方仇卝恨根深蒂固更真卝实,那有卝意折磨的强卝暴,无疑也是容易让人相信的办法。

      重楼无比温柔的吻上飞蓬的唇卝瓣,却握住那节皓如霜雪的手腕,猛然用卝力折断。

      那一霎,滚卝烫的泪砸落了下来,让飞蓬在剧痛中更觉心痛。

      ……

      双方对视间却都极力收敛了痛苦。最终,飞蓬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重楼做戏做全卝套,把他丢入魔教死牢中,又命实为不同势力奸细的牢头、狱卝卒看卝守,等了一日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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