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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上·韶华空负,人间已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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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解是报复还是戏谑,淡淡地、叹息地说道:“你已经在求我了。”
飞蓬茫然地回了一句:“什么?”随即,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重楼是在回敬自己那句带着讽刺意味的‘你想让我求你放过我?’。
但这次飞蓬没来得及再次嘲讽,就眼前天旋地转,重新被按在了床榻上。纯黑的床单、温暖的被褥,之前没来及细看的窗棂透着木质的清香,窗外却是魔界特有的阴云,更远处是巨大的火球。
炎波泉眼,魔界禁地。飞蓬了然,而重楼俯下蟗身凝视着他:“一道封闭的走廊,中间是这里,两侧是魔宫与黎火金吾。”
逃不掉。飞蓬冷静地判断出自己不太妙的处境,但重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他微抬上身,从床头柜里抽出一个罐子。
……
危机感让神将瞬间朝后跳去,但人身负担不起过强的战斗意识,更战胜不了魔尊千锤百炼的魔躯。
“你敢!”
……
“难道我现在停手,你就不会和我不死不休?”
“……”飞蓬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跟重楼说,就算继续也不会。可是,这也太过了。
……
他想,这么做违背一贯的原则,却并不后悔:“不过,我没料到,你还…愿意叫我重楼。”
我刚才迷迷糊糊地问出来了吗?飞蓬怔了一瞬,沉默着被重楼翻过身扣在腰蟗胯蟗上时,自然而然错过了红瞳因他漠然不语的样子,一闪而逝的失落与怅然。
……
“事到如今,你真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
“说什么?决斗是你提的,惩罚是我该受的,我从未对谁不起。”
或许有愧,也许有遗憾,可在那个时候,飞蓬自认对重楼、对夕瑶都并无亏欠。他想想越发气恼,不禁抵了回去:“如今,你这蓄谋已久的报复,到底私欲作祟,犯不着假借种族仇怨!我还不至于相交多年,摸不准你真心假意!”
“哼!”重楼正扰蟗乱飞蓬脊蟗骨上蜿蜒成河流的汗水,闻言,指尖微微一颤,随即便气极反笑了:“好,去新仙界比武是我提出,但你我大打出手,神魔之井崩塌,难道是神界愿意看见的?你但凡为自己辩驳一句,都不会贬谪轮回、永世不归!”
重楼猛然扣紧飞蓬的后颈一推,将人从怀中按进了床榻:“飞蓬,利用决战不辞而永诀,你当真无愧于心?”他将飞蓬翻回身来,死死盯着那双情绪波涛汹涌的墨蓝瞳眸,砸出的声音既轻又重:“我在你心里,就什么分量都没有吗?!”
有,可现在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果然,习惯性对峙与不示弱,会带来麻烦,只是我改不了这个毛病。飞蓬闭了闭眼睛,敛去心头涌动的热浪。
他抬眸,露出毫无破绽的淡然浅笑:“那你是要我交代遗言?因为我成全你想要一场酣畅淋漓、不被打扰比武的愿望,然后没在长老们面前,为自己私心酿成的错误巧言令色地辩驳?”
“你强词夺理!”重楼低吼了一句,扣住飞蓬脖颈的手掌在发抖,声音亦是:“你明知道…你知道…如果代价是你永不归来…我宁愿维持强敛战意、维持现状!你知不知道,景天得了救世功德,你依旧没有苏醒,我是什么心情?!”
谁能想到,一向威仪深重的魔尊,也会似无法掌握己身命运的凡人一般,有如此失魂落魄、几近情绪崩溃的一面?看着重楼通红的眼眶,飞蓬无声地叹了口气。于是,你费心费力寻了个不会被怀疑的机会,让我的神识神魂复苏,将自己作为囚笼,想永生永世强留?
飞蓬思忖着,抬手去掰颈间的桎梏。果不其然,重楼怔忪了一瞬,还是顺着力道松开了五指。他一如既往地听话体贴,只要自己直抒胸臆。
“再给我一次机会,还会是同样的结果。”飞蓬淡淡说道:“重楼,魔尊,自由于我,比什么都重要。”不脱离神族,我根本没有选择权,无论是像个活物朝生暮死,还是如你所想接受情爱。那若神魂被封、神识被锁是代价,我便只能接受。
重楼冷着脸,再次扣紧了五指:“好,很好,这果然是你会做的事情!”他狠狠地沉蟗下了蟗腰,在飞蓬耳畔冰声道:“那我也不会再留余地。”
……
反抗再是微弱,也根深蒂固地存在。意志力之坚定,一如往昔。
这让重楼突然就想逗一逗他
……
“你猜,你还会有执剑的机会吗?”
……
可那语气里的桀骜,却在低弱中丝毫不比当年少上一分:“那你猜,时日一久,我就算不用剑,能不能拗断你的脖子?”
飞蓬,你果然以为,我会永久性囚禁你,也只以为这是对宿敌占有征服的欲望。充其量是求不得的不甘,而不是真正的爱。重楼心头滋味难明,今日这番亲密,终究只是强求,后果无疑是反目与相杀。
哪怕真心真意,即使相交多年,也抵不过对尊严骄傲的践踏,飞蓬一旦离开,必会与自己不死不休。但重楼行事从不后悔,也不欲辩解。他扣住脖子上后继无力的手掌掰开,手指插进指缝十指相扣按在身畔,浅笑了一下。
“?”隔着浓密水雾,飞蓬也还是看清了重楼嘴角的弧度。这是一个真切的笑,但重楼从成为魔尊,就很少笑了,这一笑不似年少无忧无虑,却是洗净铅华的淡定坦然,是强者特有的悠然风度。就算是与他相交多年如飞蓬,也为之惊艳。
可惜,重楼看不见墨蓝瞳眸水汽下的欣赏,飞蓬也只能看见重楼上扬的唇角,却捕捉不了血眸中一闪而逝的感伤与几欲落泪的表情。
……
相当于一张白纸,被黑色强行描绘。
我还真是卑鄙无耻啊。重楼心底抽痛着泛起不忍,红瞳也滑过一抹自嘲的笑。他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他在强行把飞蓬对情蟗事的印象,凝固塑造成自己的形状。
这作为重塑神体的固定步骤之一,以飞蓬的道德观,他对夕瑶本就是友情以上、知己未满,今后更不可能再有任何发展。
“飞蓬…”可再在心里唾弃自己的罪恶,重楼都并不后悔,只悄然放缓了一点儿力道。
对飞蓬的转世,可以守护不逾越。但对飞蓬本身,他自知根本做不到释然,只想飞蓬永远铭记,即使最后要面对不死不休的战局,也死而无憾。
……
炎波泉外的阴云散开又合拢,泉眼如火山爆发,时刻为魔界输送灵气。
煞气荡漾在紫色阴云之上,偶尔凝合在一起,飘荡下濛濛细雨。
聚散之间,血月反复升空。
……
或许,这就是重楼的目的?神魂是灵体,更好塑造外壳。只要凝形时稍加魔气,就能彻底封死自己的灵力,从此受制于人,再无一丝一毫可能逃离。
不惮以最坏的猜测去判断处境,飞蓬下意识提起劲,透过朦胧的水雾,仔细看重楼的表情。
可印入眼帘的是坠落的水珠,从重楼眼角,似汗更似泪,而红眸火热却灰暗。
飞蓬愣住了,他迟疑着抬起不知何时重获自由的手,想要触碰重楼的眉眼:“你哭了?”
“你看错了。”重楼瓮声瓮气地回答,一把抓下飞蓬的手按牢
……
而后,他听见了重楼状似平静、实则微哑的嗓音:“我信你能,但拭目以待。”
“哼…呼…”飞蓬掀了掀眼皮,低蟗喘着没说什么。我就算有把握,能在漫长囚禁后拗断你的脖子,在看见那滴眼泪时,也觉得做不到了。
就如你,根本做不到当真囚禁我。否则,早已下定决心之举,何必那般绝望落泪?那么,为了让我以人身承受到这个地步不死不疼不昏,你到底在洗精伐髓的那杯酒与润滑药膏里,放了多少天材地宝?又欲为我重塑神体做到什么地步呢?
但就算飞蓬再了解重楼,想在休息好再和人好好谈谈,也没料到新仙界一战后,重楼在关乎他的事情上,行动力能那般迅速。
……
“……你这是什么毛病?圈地盘吗?”一瞬之后,飞蓬瞥了一眼自己重新变平薄的腹肌,抬眸匪夷所思地问道。他现在全身上下内外,全弥散着重楼的魔息了。
……
重楼有些内疚,却也不乏酸涩。重塑神体需要灵药极多,若飞蓬自行搜集再服用,会是极漫长的岁月,未恢复实力前行走各界不可能没风险,尤其飞蓬不可能不救夕瑶。于是,他抵着自己能消化的极限,服下大量灵药,充当中转进行了炼化。
被炼化的灵气与元阳融合后,再以交合令魔息浸染飞蓬人体,把双方气息调整为同频后,他便可以通过进入飞蓬体内的元阳,“代替”飞蓬控制人身、吸收灵气,再辅以其他灵药,用一次自己主导的双修完成神体重塑。
“嗯…”说时迟那时快,爆发的灵气陡然遍及四肢百骸,飞蓬闷哼一声,扣紧了重楼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他倏然睁开眼睛,墨蓝深眸已充满了然的怒意:“你疯了?若失败,灵气排斥足以重创你!”
重楼面色沉静,淡淡说道:“从你轮回,我便开始准备,不会有差错。”他抱起飞蓬走下床,来到一个封闭的密室。
看着画满了四面八方墙壁的阵纹,感受着化为液体充盈在空间内的各种属性纯净灵气,飞蓬嘴唇微颤,阖眸冷冷道:“我不会感激你。”
“从未指望。”
……
飞蓬瞧着重楼将灵气灌入阵纹运转阵法,令源自各种天地奇珍的灵气向他涌来,不由扣紧了手指,心底情绪不定。
“我等你下战书。”被控制着汲取灵力前,他听见重楼总算带起真切笑意的声音:“勿论生死,你欠我一场决战。”
你对景天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承认决战结束,不用再打了的。飞蓬倒在重楼的怀里,周身蓝光闪动。
他深知,重楼为自己重塑神体的源头,是这一世的人体。那若论种族,原属神族的灵力再强、记忆再恢复,自己也只是人族了。
本质不受神族律法制约,实力在人族又是强之又强,再加上景天那一世在重楼帮助下得到的救世功德,他拥有梦寐以求的自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重楼,如此费心费力帮一个你以为铁定得分出生死的对手,你到底有多喜欢我?飞蓬彻底失去意识前,不禁慨叹。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是微微扬起的。
双修还在继续,但飞蓬身上属于重楼的魔息在慢慢剔除,变得越发纯净无暇,如当年被天帝创造出的神体。当这个过程无法逆转时,重楼按在飞蓬心口的手没移开,身xia却抽身退了出去,仿佛并无留念。
周遭一旦灵力不足,他就立即取出备用的天地奇珍,化为灵气灌入阵内。倒不是不想用己身灵力,但重楼一要撑起阵法,二是全身除了元阳,从无不带煞气的灵气。
他搜集来的天材地宝,皆非魔界之物,全是纯净无暇的,准备无数年才能积攒齐全。就此一搏,自不能出任何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