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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三章、沧海月明珠有泪(上) ...

  •   重楼紧紧搂着昏过去的飞蓬,嘴唇不住颤动。

      他想要道歉却说不出口,想要痛骂又只能骂自己,明明一贯厌恶眼泪代表的软弱,然根本止不住心头的悲恸,只能脚步不停地抱起飞蓬直奔己身空间。

      空间裂缝闭合的那一霎,重楼给飞蓬喂着温热不烫喉的清茶,往后抛出一道魔火,烧光了那一片狼藉的床铺。

      可这一回,由于逼供时已对飞蓬炼过一次魂,飞蓬伤得比当年在妖界元老手里更重。甚至因为他缺失的是更根基的魂力,本身吸收能力锐减。饶是重楼一如当年,卸下所有防护以自己的本源去补飞蓬的,飞蓬的神魂都毫无反应。

      重楼在春滋分泉内沉默片刻,知道暂时无计可施,只能更小心翼翼地为飞蓬沐浴清理起来。

      “滴答。”但瞧着自己肆意妄为造成的各种惨状,他还是忍不住把飞蓬抱紧,任热泪一滴滴溅落在飞蓬湿红的面颊上,顺着肌肤纹路流淌,坠入凌乱湿透的发丝里,最终归于池水。

      重楼头一次后悔和动摇,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负责任,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给飞蓬留下!尤其想到那五天五夜里,飞蓬从未有一刻放弃过自己。他的迎合、他的主动,全为了唤醒自己这个残忍的、对他根本不怀好意的施暴者,只为了珍视在心的那份情谊。

      正如飞蓬曾经承诺的特殊,也如他们之间从未言明却一直存在的、不因立场隔阂而消失的默契,他用生命去践行彼此珍视的承诺,用行为去证明始终如一的信任,不曾在私事上辜负自己分毫。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重楼曾在空间中划地盘,种植了各种类型的灵植。其中,并不缺滋养魂魄或身体的珍稀品种。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就算飞蓬还昏迷着,也将受损的神体恢复少许。

      但魂魄受创太重直接影响身体,飞蓬的面容还是苍白的,肢体也还是酥软的,连高烧都未退下

      ……

      但看着飞蓬无意识拧起的眉头和轻轻颤动的鼻尖,重楼顾不上去想人到底听没听见,急切地安慰道:“我不会再做什么,只是抹药,放心。”

      ……

      “不…不要…求你…”

      重楼像是被当面重重打了一拳,脸色一下子惨白。之前五天五夜他做过什么,瞬间流上心头,却再也刺激不了任何情欲,只有透心彻骨的痛楚与自责。

      这么多年,有谁听飞蓬用过“求”字吗?怕是连天帝也没有吧。而此事归根到底,是自己不够谨慎中招,先不顾飞蓬意愿强求,还装可怜希望飞蓬不心生恨意,后失去意识、大逞□□,把人蹂躏到濒临死亡的境地,又有什么借口厚颜无耻地开脱?

      “不会了…飞蓬…放松…”重楼闭了闭眼睛,他敷药的同时,指腹轻轻抚摸飞蓬紧绷的腰腿,让人渐渐因舒服而放软身体:“我绝不会再伤你…”私情,他是收不回来,但从今往后绝不能再伤飞蓬分毫!

      片刻后,重楼一身热汗地赤足下床,远远摄来思忖后选定的药材和药壶,在床边熬起药来,想先恢复飞蓬神魂、身体的吸收能力。当然,他没忘记在药壶附近凝结空间,并下了禁音咒。

      落下珠帘的床幔内,飞蓬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脸庞烧红一片,额头上放了一块微湿的巾帕,为他降着温。

      重楼一边亲自控火,保证各种灵药能完美融合,令药效发挥到最好,一边时不时回头替换被滚烫体温蒸干的巾帕,保证飞蓬一直安然舒适地沉睡。

      他耗时数日,将飞蓬汲取外界力量的能力恢复了一丁点,便急急忙忙以己身心头血和本源为药,弥补飞蓬虚弱到极点的神魂。

      ·

      “第几天了?”连绵暴雨已停,青竹却忘记这是自己第几次发问了。

      游弋叹了口气:“马上就是第十一天了,你方寸大乱啊。”

      “或许这是好消息。”玄霄看着血月移上高空,淡淡插话道:“人应该没死。”不然,魔尊已经出来了。

      其他几位魔将一声不吭,但寒雪不再作画,江蓠没有煮茶,翊麟忘了擦琴,铭焰出神地望着桌上的棋盘。

      不远处的主卧门前,魔女跪着,身上衣衫褴褛,全是被雨水冲刷出的狼狈。她漂亮的脸上还缀着水珠,视线凝固在门上。

      “咯吱!”结界突然解开,门也跟着开了。

      青竹、游弋率先上去,单膝跪下请罪:“尊上。”

      重楼表情冷硬地站在门口,他其实早就知道外面有人,但所有精力集中在飞蓬身上,根本没心思理睬。

      “以本座名义下全界通缉令,缉拿心魔全族入魔都牢狱,罪名…”重楼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气息亦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勾结众生恶念天诛,对本座下致命剧毒。如有反抗,就地格杀。”他看了一眼正在发抖的魔女,眼底是掩不住的恨意与杀意,抬起了一只手。

      面对魔尊恼恨到极点的怒火,青竹缩了缩脖子。但说时迟那时快,既然已来不及出声,忠心耿耿如她为了自家尊上已然坎坷的情路不至于更艰难,还是起身挡了一下。

      游弋见机也够快,同样不假思索地以身堵了上去。

      “你们作甚!”重楼不得不收手,气势却不自觉放得更大,直把在场所有人压迫到不得不跪。

      青竹半边身子砸进土里,艰难地把自己拔出来:“请您息怒,可这罪魁祸首的刀不能现在死。”

      “是的。”游弋也是同样,苦笑劝道:“您好歹等等将军,总得给他一个出气筒吧。”

      重楼收回炎波血刃,可脸色没有丝毫好转:“不必。”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毒药循序渐进,是看准我的私心。”

      “若开始没有借此逼迫飞蓬,后面的毒素根本不会发挥。”重楼垂下眸:“为了保我性命,飞蓬几乎魂飞魄散。待他醒来想明白,绝不会原谅我。”

      中招去找飞蓬,本就是自己的私心。要是没有后边被算计的失控,不仅顺理成章地满足私欲,还能借机把暗恋多年的心意说开。之后没来及想,可自己定会以追求者身份诚挚地表示歉意,拿出不在意上下、请飞蓬做回来的诚心,同时接手禁地里的阵法,着手于父神的复活。

      那么,待魔界责任转移,自己孤身一人与飞蓬再无本质敌对后,便能慢慢缔造彼此间崭新的关联。重楼在这几个刹那里想了许多,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只见忠于自己的两位魔将都面带焦虑,青竹更是急忙问道:“所以,您完全不打算挽回了吗?”

      “整整二十万年,尊上!不是一年两年,您坚持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放弃的。”发觉重楼沉默不语地似是默认了,青竹更显不安,直言不讳劝诫道:“我本源魔族从来为所欲为、但不后悔,只知错就改!您伤了飞蓬将军多少,就用日后的时光补回来,为什么要放弃呢?!”

      游弋也是摇头:“您该和飞蓬将军好好谈谈,那位从来不是不讲理的人。”

      魔尊把这次意外完全归罪于他本身,但其实众生恶念的算谋直击人心,根本不是能躲开的。飞蓬将军或许会恨会气,却不至于完全放弃对魔尊的一番情谊。这单单从他为了保住魔尊的性命竭尽全力、重伤至此,就已经能够看出。倒是自家尊上,平时聪明绝顶,这时反而呆了。

      “对。”青竹又加重了砝码:“可您如果杀了她,很容易让飞蓬将军生出误会,以为您自导自演却被天诛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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