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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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何人出手伤的花满楼，又为何伤他，这个问题陆小凤至今不知，司空摘星也不知，无人得知。花家纵然将消息封锁得很好，但却没有不透风的墙，花七公子受伤的事情还是不胫而走。于是各种各样关于真相的传言便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有的说，陆小凤失手被人所擒，花满楼前去搭救却不是对手，是以受伤归来，陆小凤依旧不知所踪；还有的说，想要找到陆小凤，便要有让陆小凤出现的原因，花满楼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众说纷纭，精彩绝伦，但真相究竟如何，也许只有花满楼自己知道，又或者，还有那位能够伤花满楼的神秘人。
司空摘星找到陆小凤的时候他仍像是烂泥一样地瘫在百花楼的竹榻上，浓浓的酒气熏得司空摘星捏起来鼻子另一只手在面前使劲地扇了扇气味才伸手去摇晃陆小凤，喊了几声，那人还是没有反应，仿佛根本听不到一般，急的司空摘星直跺脚。
他四处去查探花满楼事件背后的消息，这陆小鸡倒好，自己在这儿寻了几坛百花酿醉生梦死，往常四条眉毛都是解决麻烦的那个，如今这麻烦都落到他最在意的人身上了他怎么反而撒手不管了。司空摘星挠了挠脑袋，打算继续喊，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警觉。虽然来人特意放轻了脚步和呼吸，但依旧瞒不过不过司空摘星的耳朵，那人拾级刚到最后一台楼梯准备转身入堂司空摘星便一粒石子出手直直地朝着面门袭去，那抹绿色轻盈地一跃躲开了攻击。
“何人？”司空摘星仔细地打量着眼前未曾谋面的女子，眉眼灵动，气息淡然，竟是和某人有些许的相像，但看她眼中的光芒绝对是满肚子的鬼主意，这一点上司空摘星绝对不会看错。只是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百花楼，司空摘星心里泛起了嘀咕。
墨熹微看了看眼前猴精一样的人并无印象，看身形，方才鬼鬼祟祟的人就是他，早上花满楼托她来百花楼取回几坛落下的百花酿，刚才靠近小楼便见着有人自窗而入，这才跟了上来。正要开口，目光却触及了猴精身后的那个醉汉，继而是一旁桌上几个胡乱放倒的精致白流骨瓷酒坛，墨熹微当即冲到了桌前挨个的抱起酒坛来检查，结果却大失所望，“猴精！”
墨熹微气鼓鼓地转向司空摘星，手指着榻上的酒鬼，怒问，“这酒鬼是谁？怎的将小七的百花酿喝个精光？这下我怎么回去向小七交代！”
司空摘星先是一愣，似是没有料到这女子张口就叫自己猴精，随后便反应过来，那百花酿自然是花满楼酿的，花满楼在家中排行第七他也是知道的，而她竟然唤花满楼作小七？莫不是......
“姑娘莫不是认得花满楼？”这话却不是司空摘星问出口的，而是原本该躺在一边的陆小凤，早在司空摘星踏进百花楼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不晓得该以何心情面对便没有加以理会，两人的对话他都收在耳里，适才竟听见女子叫花满楼小七他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墨熹微脸色又是一变，“四条眉毛，你是陆小凤？”
见陆小凤点头，墨熹微甩袖提步就要走，陆小凤急忙又上前拦住，“还望姑娘告知。”
“陆小凤，我不认识花满楼。”墨熹微就这一句便不再言语，任由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如何询问也只是把头扭向一边不作回答。
墨熹微虽然常年在山中，但偶尔下趟山也不难知道陆小凤的事迹，此人流连花丛风流成性，十分不正经。若是这些本也不关她的事，偏偏他又是花满楼的朋友，墨熹微自小是对花满楼照顾有加的，现在花满楼因他而受伤，这让她如何肯以好脸色对待。
往常时候司空摘星定要感慨一番竟然会有不吃陆小凤这一套的女人，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情想这些，绿衣女子当真倔得很，看她立在那里颇有一身傲骨，司空摘星突然觉得她确实是和花满楼相像的，只是不曾听说花家还有和花满楼年纪相仿的女儿，司空摘星眼睛一亮，难道是......
“小姨。”音似晨露滴落，步如菡萏生辉，一袭白衣翩翩，温润如玉，正是花满楼，“陆兄，司空兄。”
“花小七，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墨熹微一见花满楼就不再镇定，瞪了花满楼两眼才想起来他并不能看见，又懊恼地瞪了陆小凤一眼，再次发现陆小凤也根本没有看她，四条眉毛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花满楼的身上。
陆小凤挪不开眼，他一边喝着百花酿一边期盼着自己能够快点见到百花酿的主人，没想到现在花满楼就站在了他的面前，除了脸色不好，花满楼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有精神，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温暖。花满楼，他念念叨叨了好几天的人，陆小凤无论如何也挪不开眼。
花满楼温和一笑，“七童并非有意不听小姨的话，只是七童想起还有别的事情便追了过来。”说着，也看向了陆小凤。
墨熹微自桃花堡出门没多久花满楼想到了一件事，万一陆小凤没有去塞外而是得知了自己受伤的事情必定会着急，桃花堡在花五的命令下戒严，只怕陆小凤进去不得。于是花满楼让墨熹微到百花楼取酒，自己也跟了来，希望能在百花楼遇到陆小凤。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得知墨熹微的身份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正式地给她问了好，墨熹微不太情愿地随便回了一句，几人打算一番，司空摘星见了花满楼无恙便提出了告辞，花满楼则邀了陆小凤一同回桃花堡，陆小凤趁着墨熹微出言阻止之前满口答应了下来。
花家小姨窝了满肚子的气，自顾自地骑一匹马缓慢地走在最前面，司空摘星早已经没了踪影，陆小凤和花满楼跟在墨熹微的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陆小凤不放心地询问花满楼的情况，不等花满楼的回答一只手却已经搭上了花满楼的脉搏，虽然有些虚弱，好在确是没什么大问题，陆小凤终于松了一口气。花满楼笑笑，拢了拢衣袖，当初受的伤确实很重，好在墨熹微从她师傅那得了一瓶绝好的伤药及时给他吃了再加上她和花满轩的细致照顾，几日下来花满楼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只需再静养段时间就能痊愈。
陆小凤听着，他忽然很想给花满楼道个歉，为他的每一次不辞而别道歉，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是只凤凰，居无定所的凤凰，只懂得四处漂泊，累了就回到百花楼休息，然后再次启程，似乎从来不担心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花满楼会不在。可这一次他后悔了，如果他告诉花满楼自己的行踪，也许花满楼就不会落入别人的圈套。陆小凤捏紧了拳头，暗自下了个决心。
察觉到陆小凤情绪的起伏，花满楼安慰地道，“陆兄不要纠结，与你无关。”
陆小凤没由来地有些愤怒，何谓与我无关，表面却仍旧半开玩笑地道，“花满楼，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
闻言，花满楼一怔，心下及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出了歧义，倒是前面的墨熹微回转过来，道，“陆小凤，你本来就是外人。”
陆小凤心底一阵失落，待捕捉到墨熹微眼底飘过的一丝得意的狡黠瞬间又嬉笑道，“小姨错了，我可不是外人。”
“谁是你小姨，少和我套近乎。”墨熹微嫌弃地道，这人看起来老多了，被他唤作小姨怕是要折寿。
“你是花满楼的小姨，自然也是我的小姨。”陆小凤语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自己与花满楼的关系说得如此暧昧不清，他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花满楼，只见花满楼还是自若的样子并不在意。
“你！”墨熹微一时语塞，半天没找到话来反驳。
两人一路斗嘴，花满楼只安静地听着，唇边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行至黄昏时分便到了桃花堡。陆小凤看着那两扇大门感触颇多，日前他还在此站了两天没见到花满楼，现在却是跟着花满楼一同回来，真是世事变化，不可测也。
进了院子，墨熹微将马交予了下人，花平前来告知五公子收了信件匆匆的出去了，老爷子在京城处理事务还没有回来，花满楼点点头表示知晓，花平若有深意地看了看陆小凤转身退下。
三人径直走到了梓澜苑，墨熹微看得出面前的两人都是储了很多的话要同对方说也存了不少问题要问，饶是她再不待见陆小凤也没有办法，交代了花满楼几句自己回了小楼。
回到屋内，花满楼踱步到桌旁坐下，他虽是眼盲，但却从未坐空过。司空摘星的盗术陆小凤没有佩服过，西门吹雪的剑法他也没有佩服过，唯一能让他赞不绝口的只有花满楼的听声辩位。
两人同行走路时陆小凤总是会细心地先替花满楼扫开前方的障碍物，人多的时候会特意让花满楼走在里侧避免和人群的擦碰，倒不是说陆小凤怜悯花满楼的眼盲，这都只是一种像是本能一般下意识的关心，其实很多时候陆小凤更怀疑花满楼是不是真的看不见。花满楼从不会认错人，尤其是陆小凤，再好比说，他倒酒倒茶也从未洒过或者溢出过。
陆小凤看着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提起茶壶，修细的腕骨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茶壶轻斜，淡绿色的茶水缓缓地流出落入青瓷的茶杯中，与空气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峨眉雪茅的香气温柔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雪茅近自峨眉得，不减红囊顾渚春；置风炉清樾下，他年奇事记三人。”【*】
花满楼弯了眉眼，将一杯茶递到陆小凤面前，“想不到陆兄也有如此雅兴。”
陆小凤微微的眯起眼睛，晃着脑袋将清淡的茶味吸入鼻内，滑入心头，当真是沁人心脾得很，“和你在一起时间常了多少总得耳濡目染一点。”
两人忽的一起笑了出声，时光仿佛是回到了半月前，一切都似乎不曾任何的改变，没有别离，没有分隔，只有相知相识十数年的好友之间的那份坦然默契。
花满楼爱茶，他每次给陆小凤泡的茶陆小凤都会记着，他最喜的茶陆小凤也了如指掌，所以闲暇时间陆小凤还会去翻翻《茶经》一类的书，同是姓陆的，指不准祖上还和陆羽有什么渊源呢。陆小凤曾经这么打趣过。
陆小凤嗜酒，花满楼自然也清楚，所以百花酿经常都备着，女儿红和竹叶青更是时时储着，只等陆小凤来了，两人便共同饮上几杯。
但又好像还有什么不同，陆小凤说不清楚，他知道，经过这次的事件后他会怕了，他的心会隐隐的发慌，生怕下一刻就会永远见不到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感受到陆小凤静默了一阵必然是想到了些什么，花满楼抿了一口茶，寻思着挑开一个话题，道，“今日想是陆兄第一次见到小姨，小姨生性活泼，又常年在山中修习不太与人接触，说话也是直爽了些，若是又不得当的地方还望陆兄不要计较。”
陆小凤当然不会，她那些言行在陆小凤看来都带着孩子气，“小姨那都是在护着你罢了，她要怪我自是在情理之中。”
自觉地再次将花满楼的小姨当做是自己的，两人尚在八九岁的孩童时期花满楼向陆小凤说起过墨熹微小姨，那时陆小凤贪玩，总喜欢拉着花满楼全世界乱跑，被长辈寻了回来免不了是一顿批评。陆小凤忍不住要抱怨几句，听闻墨熹微也是喜欢四处领着花满楼闲逛，为何却不会被说教。花满楼只笑着告诉他，小姨虽也喜欢热闹，但每时都要顾及花满楼目不能视，绝不会带着他去人满为患的河道中去比赛捞鱼。
说者无心，陆小凤却内疚地低下了头，自此再也不去挤那些赶鸭子大会，转而是带着花满楼逛逛灯会，给他数数河灯。或是去猜灯谜，陆小凤负责念谜面，花满楼总是很快就能猜出来，绕一圈下来光靠猜灯谜两人就能赢下好多小玩意儿，别提多高兴。只不过陆小凤却是一直没见着墨熹微，他自结识花满楼的第二年春天墨熹微便被送到了山上，今日二人才算是真正的见面，陆小凤没想到自己却是给花满楼那么亲近的小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今后得想办法补补。
下人前来传饭的声音唤回了陆小凤的神游太虚，和花满楼稍作一番打整离开了房间。前往饭厅的路两侧摆满了各样的鲜花，有的还是新嫩的枝芽泛着淡淡的褐色，有的已经长出了细小的花苞，只等着再下几场春雨便可绽放枝头，在百花竞艳图里取得一席之地。越走陆小凤却是越觉得这些花都眼熟得紧，忍不住好奇地问了花满楼。
“这些话都是小姨从百花楼里搬回来的。”花满楼出声解答了陆小凤的疑惑。
原来如此，陆小凤顿了顿脚步，又问，“你就任由她搬空了百花楼？”先前还以为是花满楼的意思打算不再回百花楼，害的陆小凤难过了许久。
花满楼笑而不语。
“小七向来舍不得他这些花，这次回家要静养一段时间我就给他都弄回来了也方便他照看，等他要回小楼去了再一并送过去，怎么？你有意见吗？”墨熹微负手站在不远处，这主意虽是她出的，不过也是经过了花满楼的同意。
陆小凤赔笑道，“小姨自然是考虑的周全，我没有意见。”
墨熹微一眼扫出了陆小凤那种虚假的笑容，道，“陆小凤，你这奉承人的本事也没见多好，长得嘛，”认真地打量了几眼，“又不如小七俊俏，真不知道那些女子到底看中了你哪一点。”墨熹微从头到脚地又将陆小凤好一番批判。
轮到陆小凤无言以对，顷刻之后便是墨熹微清朗的笑声。
花满楼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未来有陆小凤和小姨在的日子只怕要热闹上一阵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