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35、35

　　也不知道是唐不尔心虚导致的心理作用，还是气氛确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儿。
　　一直延续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地点当然在唐不尔学校的商业街，错过了饭点儿，吃饭的人不是很多。
　　等上菜的时间里，于斯一直在翻书，能看出来他并没有认真看，就是无所事事地翻着，唐不尔组织了半天语言，刚想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手机震了起来。

　　是郝杰，唐不尔直接接起来，周围人不多，不是太吵，不用换地方。
　　“我下午忘了问你，你明天按原计划跟我们爬山吗？”
　　“爬山？”

　　“对啊，有一个学分呢，你把这件事儿忘了啊？钱不是都交了么？”
　　唐不尔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满满的怅然。
　　下意识扭头去看于斯，发现对方已经把书放下了，正定定地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唐不尔捏了捏鼻梁，“按原计划来。”
　　郝杰问：“那你那个朋友呢？明天周六，他应该也没课吧？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他有事，不去。”

　　……
　　挂了电话，唐不尔从其他桌重新拿来一个菜单，又加了两个菜。
　　于斯眨了下眼睛，轻声劝他：“我们两个吃不完。”

　　“没关系，吃不完打包，就当给我送行吧。”
　　于斯表情一滞，立刻就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件事，但还是不甘心，觉得太仓促：“以前不是直接就回去了吗？这一次你是怎么知道……”
　　唐不尔全盘托出：“因为学分，我们宿舍因为想提前凑选修课的学分，就下午你看到的我那个室友，郝杰，他前段时间在一个公众号上，看到了一个出游计划，针对大学生的，每个人交五十块钱，爬XX森林公园，可以得一个什么低碳环保证书，能送一个学分。”

　　他叹了口气：“也就当课外拓展了，宿舍的同学刚好可以增进一下感情，当时就定下来了，我给忘了。”
　　于斯明白过来：“你的回忆里，有明天你们一起爬山的记忆是吗？”
　　唐不尔轻轻点头，这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入睡之后，他就会回去了。

　　于斯缓缓吸了口气，微微颔首：“那确实该给你送行一下，下一次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唐不尔看着他垂下的眼睛，只觉得于斯应该跟他一样，有难过的情绪，不过不舍归不舍，对没有办法改变的离别，剩下的时间只用来难过是很愚蠢的做法。
　　“可惜学校不卖酒。”

　　于斯扯了扯唇角，没能成功笑出来：“你明天还爬山呢，仪式感可以有，还是别整大场面了吧。”
　　知道会离开，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离开难过得多，离别在即，唐不尔感觉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做到位。
　　他反复跟于斯强调他一定要好好读书，认真考试，全力热爱生活，如果可以，做个真正自私的人，千万别多管闲事。后来又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于斯一定看出了什么，但他没有问，是懂得自控的聪明人。

　　两个人即将分开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唐不尔只好陪于斯到校门口打车。
　　那段时间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估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国家，这个时代可以随时视频，还可以通过社交网络知道对方近期的生活；如果在不同的城市，想念彼此，一张机票或者火车票，很快就能见到；如果在同一个城市，只是不同城区，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会遇到。

　　不同国家，不同城市，约好了见面时间，还能有归期，但他们两个的情况远比这些都要复杂得多。
　　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唐不尔看着于斯上车，想要好好告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晃神，于斯已经坐进车里了，车还没开走。
　　他站在原地发愣，于斯把车窗放下来，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书：“谢谢你。”

　　唐不尔哭笑不得：“那是你自己买的，又没花我的钱。”
　　于斯说：“谢谢你想着给我惊喜。”他似乎有迟疑，抿了下唇，前排司机师傅问他去哪里，于斯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着唐不尔：“我这里还有给你的书，你记得要找我要啊。”
　　唐不尔使劲儿点头，于斯对他笑了下，转头跟司机师傅报了地址。

　　于斯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唐不尔想起他第一次穿越过来的时候，给于斯惹了不少麻烦，还害他受了伤。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跟他说要记得问自己要钱。
　　那时候他多想回去啊，现在却舍不得，想要多留一会儿，一直留着也没什么，刚好可以随时督促于斯，不要偏航。

　　唐不尔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拿着自己的手机刷了一堆有的没的，热搜上挂着的很多明星在他所处的年份已经塌房了，不过他不追星，倒是没有太多感觉。
　　他仔细删除了这段时间指向性太明确的信息和电话，还给自己更新了课程表，下周开始有两门课换了时间，让他自己发现估计很难。
　　备忘录里记好了这几天在做的小组作业，社团合作的进度，逛超市要买的东西，回家要拿的东西，事无巨细全过了一遍……他吸了口气点开自己和于斯的对话框。

　　其他人倒罢了，只用删减几条来回信息就行，但是于斯不一样，每次他都要把他们的聊天和通话记录全部删除。
　　唐不尔是记性不好，但不是傻。
　　于斯只是他高中时期那个冷漠的学霸前桌，他们通话这么频繁也就罢了，聊天记录比跟其他人加起来的都多，而且多数都在聊“平行世界”“穿越时空”之类的东西，剩下的少数内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跟不会尴尬似的。这些东西如果被那个一无所知的唐不尔看到，绝对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他点出了删除，页面跳出“退出”or“确认”的选项，还在犹豫，下不了手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于斯发来了新的信息。
　　唐不尔立刻点了“退出”。
　　-「睡了吗？」

　　唐不尔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摇了摇头，有点儿无奈。
　　-「睡了的话就露馅了。」
　　他猜测着于斯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应该也躺在床上了，他手指轻轻点出一串文字，又全部删除。

　　-「也不会。」
　　-「如果发现不是你，我会开始胡说八道。」
　　唐不尔被逗笑了，立刻止住，就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他半天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他非常清楚无论是哪个时期的他，都是他，区别在于他跟于斯的信息互通程度，他这里是百分之百，明天上岗的那个是百分之零，如果百分之零通过什么得知了这一切，进化成了百分之百，那就跟他没有任何区别了。如果他们可以在恰好的时间真诚沟通，未来真的能够被改变就好了。

　　恐怕于斯那边聊天框一直在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语，当然，如果他一直停留在他们两个的聊天页面上的话。
　　唐不尔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把手机按灭，冷静了好一会儿。
　　开始疲倦了，有了困意，唐不尔努力睁开眼睛，摸出手机。

　　-「期待下一次见到你。」
　　他发完，飞速删除了他们的所有聊天记录，把手机扔到一边。
　　很快，睡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无力抵抗，唐不尔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好像很漫长，除了从之前的时间线离开，还做了好几个翻天覆地的梦。
　　跟同学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去古宅探险，房子一层套一层，一扇门推开后面总还是有另一扇门，永远不知道下一扇门后面是什么，回身想找出口，发现身后也是一扇门，可能根本不存在什么出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都不知道。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顶楼上，突然脚下的水泥地变成了陡峭的山体，一堆旅游的人挤在一起拍绚烂的日出，或者是日落，他分不清，他本能地觉得危险，却又被美景驱使着不想离开，往前稍微走了一步，脚下的土地立刻发生变化，开始无止尽地下陷，他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又掉回到山顶上，天空变成黑色，他惊觉该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外逃，突然间，刚才还在尖叫四下奔散的人全都不见了，巍峨陡峭绵延起伏的山峦之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就是在这个瞬间醒过来的。唐不尔回忆起来，这应该算得上是个噩梦，他是被吓醒的。
　　不过家里的床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缓了一会儿，唐不尔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他原准备给于扬打电话，搜索到他的联系方式后看到上一次他们聊天还是于扬发送了长期的进门密码给他，附上了于斯公寓的详细地址。
　　唐不尔立刻跟被戳漏气的气球一样，萎靡不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