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13、13

　　“你说得对，我没办法证明到底哪边的时间线是在做梦。”唐不尔叹了口气跟他说：“所以还不如专注眼下，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如果不能每件都做好，就努力做好能做到的事情吧。”
　　于斯皱眉，偏了下头：“我好像没听懂，你能做到的事，是什么？”
　　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术你以为我自己又懂得了多少……

　　“吃饭吧。”
　　唐不尔埋头吃饭 ，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于斯好像信了他，也十分投入进入安静吃饭勿扰模式，唐不尔是不是抬头偷看他一眼。
　　作为当事人，很难说服自己在以此为时间界限的十几年后所有经历只是一场梦。

　　当然不是梦，那些年，他的快乐寥寥无几，痛苦却如影随形，那么真实，当然是真的。
　　但是他不能只想着自己离开，换言之，离开的机会并不能确定在何年何月哪一天，就算能确定，现在他宁愿自己不知道，宁愿自己与之失之交臂，也想让于斯留下来。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明明坠楼的女生也是个鲜活的生命，唐不尔在想到或许可以离开的时候，完全将那个女生抛诸脑后，只想到了于斯。

　　他想让于斯活下来，当个医生，或者不当也可以。
　　只要活下来，不用对社会做出什么贡献也可以。
　　他有父母，有哥哥，还有唐不尔这个真心希望他活着的朋友，他得过一次顺遂的人生，起码要活到七老八十才够本。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不尔和于斯对那个根本不熟悉的女生进行了起底大调查。
　　这样的行为不值得倡导，所以他们是悄悄进行的，主要通过于扬。
　　主要顺序是，唐不尔通过于斯了解，于斯通过于扬了解，于扬通过那个叫文怡的女生了解，顺便在沟通过程中，再知道一些文怡姐姐文慧所跟项目的边角料，再告诉于斯，他以为于斯对那些项目很感兴趣，毕竟还专门跟着他去了人家家里，然后于斯又告诉唐不尔，最终完成了信息传递。

　　据于扬反馈，文怡的心理问题不是很严重，经过他和她家里人的多次沟通安慰，她本人情绪稳定了很多，她妈妈说，她有好好吃饭，笑的时间也多了。
　　按道理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但是唐不尔总觉得内心不安，尤其文化节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原本以为一个陌生人对自己来说没有那么重要的，但会忍不住上楼去悄悄看文怡的情况。
　　文怡前几天已经跟父母沟通好了自己要回学校上课，她家里人除了她姐姐文慧，都觉得她没事了，已经完全走出来了，所以不怎么像之前一样重视这件事。

　　现在最重视的人反而是唐不尔和于斯这两个对她来说基本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局外人。
　　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文怡的情况好像确实好了很多，正常上课下课，正常与同学们交流，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扬的拜访也彻底停了。
　　一切不幸的事好像都在爆发之前已经被他们安全地扼杀在了摇篮里。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文化艺术节当天，大家都挺乐呵，学生时代最喜欢这样的日子。
　　运动会，文化艺术节，学校开放日之类的。
　　人来人往，欢欣鼓舞，天朗气清……不用上课，好的时候还能连着两天不用上课，然后就直接连上了周末。

　　这么奢侈的日子，在成为社会中非黑即白的单色成年人之后，也是很难忘的，值得怀念的。
　　唐不尔有点儿被梁诺的傻气传染，他还带了一些吃的喝的，像个春游的小学生。
　　梁诺还会注意哪个班哪个女生长得好看，却只敢在人家背后说几句，当着面赶紧转头，或者冷着一张脸装深沉，像个幼稚的小学生。

　　领导讲话的时候，各班班主任要求每个人都要在场，还点了数，唐不尔和于斯没办法偷偷跑路，只能努力抗过这段时间。
　　不过高二是这么要求的，意味着高三也一样，高三的区域离他们不近不远，看不到文怡在不在队伍里，希望她在。
　　唐不尔记得事故发生在当日下午，早上还不至于太过紧张，下午也不会管得这么严了，更好跑路。

　　梁诺突然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唐不尔猛地回神：“干嘛？”一脸不耐。
　　“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咳咳……”唐不尔意识到自己其实非常紧张，之前那些都是安慰自己的想法，显然没什么用。

　　“对不起，我昨天没睡好。”
　　梁诺撇撇嘴：“你最近好像学得很刻苦啊，怎么？于斯给你补课，是偷偷打鸡血了？你不仅想提高成绩，还想争一保二啊？”
　　“哪儿那么大理想，能提高就不错了。”

　　“那你最近神经怎么绷得这么紧啊？”梁诺不能理解：“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专注的样子，游戏也不打了，你最近好像……也不太说你爸妈的事了，你以前不是总跟我说那些家长里短的么？”
　　唐不尔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好说的，我爸妈一天到晚都不在，我不给他们添乱，好好学习就行了。”
　　梁诺还盯着他看，唐不尔问他：“又怎么了……吗？”

　　“你跟于斯肯定有事儿，动不动就往楼上跑，我都发现了，你们……”
　　梁诺突然眼睛一亮，“你们两个不会是谁喜欢上了楼上的哪个姑娘吧？”
　　“……没有。”唐不尔都气笑了，这就是无法跨越的年龄鸿沟吗？他跟于斯关心的是别人的生死大事，梁诺呢，但凡一个事儿跟某个女生有关，那就肯定是感情上的事儿。

　　中午唐不尔约梁诺跟他们一起吃饭，梁诺一般都会回家吃，今天是个特殊情况，家里没人做饭。
　　梁诺看着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虽然没有当面说，但是私下跟唐不尔说了，以后三个人的局千万别叫上他，他被冷落倒罢了，最怕的是多来几次，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

　　什么联想？
　　如果是高中时期的唐不尔，估计不会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可惜他是年近三十的中年灵魂。
　　唐不尔一下子就想到了两个男生关系过分好的话，可能也会被人说闲话，只是这个认知有点儿超出现在的年代。

　　整个中午唐不尔都有些心神不宁，都在想这件事。
　　最后终于得出结论，这不可能，他想救于斯只是出于朋友之间基本的人道主义，当然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才多大呀……
　　……虽然他们原本是同龄人，但现在两个灵魂并不匹配啊。

　　专注救人，专注救人，专注救人。其他什么都别多想。
　　唐不尔很容易多想，但又是三分钟热度体质，二者合一就是虽然想得多，但过去得很快。
　　下午他看到于斯就已经没什么尴尬的情绪了，跟以前一样可以正常对待。

　　事实如他所想，下午管得松，大家也懈怠了，有三分之一的人根本没到场，班主任也懒得管。
　　其实学生期待这些特殊的日子，并不是真的喜欢运动，或者文化活动。
　　只是因为不用上课，还有可能没有作业，跟放假的意义差不多，大家精神都松懈了，老师们也懒得管。

　　唐不尔跟于斯上了教学楼，高三人已经少了很多，有个班还在上课，老师的声音就像催眠曲，学生们昏昏欲睡，时不时有那么一两声敷衍的附和，引导老师继续讲下去。
　　“一看就是班主任。”唐不尔小声跟于斯嘀咕：“今天还拉着学生上课，除了班主任没其他人了。”
　　“何止，年级主任。”于斯笃定的语气让唐不尔非常惊讶，“真的吗？”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啧啧两声：“难怪……”

　　文怡的班级没有上课，空无一人，他们提前去看了，但又不敢走远，担心错过。
　　因为唐不尔不记得具体时间，也不记得到底是哪间教室，只能拉着于斯在教室走廊里等着。
　　外面的大喇叭一首首接着放这个年代的大热歌曲，响彻整个校园，唐不尔趴在栏杆上往天上看，于斯也靠了过来，他转头跟于斯说话。

　　“声音真的是往上走的啊，是错觉吗？楼上听得更清楚了。”
　　于斯笑了笑没说话，唐不尔叹了口气，擦了下额头：“这天气怎么越来越热……”
　　“因为夏天还没过去啊，还有一阵子呢。”

　　于斯看起来正常多了，唐不尔摸了一下他的胳膊，感觉是比自己凉一些。
　　“为什么啊？我跟个吸热器一样，感觉热量全都吸到我身体里了，热得都快爆炸了。”
　　“心静自然凉。”

　　唐不尔撇撇嘴：“跟我妈说的一样，我从小就听她这么说，她都不让我开空调，其实就是为了省电。”
　　“真的很热还是要用的。”于斯看向他：“我以为你家里条件还可以。”
　　“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其实现在也一般，但是他们不是没在我身边么，对我就大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