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12、12

　　于斯表情微变，张了张唇却欲言又止，唐不尔看出不对，问他怎么了。
　　“就……当然不全是为了这个。”
　　唐不尔都气笑了：“什么话啊，还这么难以启齿，到底是什么事儿，我都知道到这个程度了，肯定会问到底的，你也瞒不住我的。”

　　于斯好像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开口讲：“她那个姐姐，理科高材生，从小天赋异禀。最近在跟着导师做项目，我听了一耳朵，他们最近在研究天体运转对时间是否会产生影响……之类的课题。”
　　唐不尔睁大眼睛，等着他说完，看起来有点儿傻里傻气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斯说：“具体项目名称和内容我不太了解，传达的信息可能也不怎么准确，但重点是，我听说，他们那个项目最近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唐不尔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有人报案，说自己原本是一百年前的S国人，一觉醒来呢，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国女人。警察询问了很久，测试了很多遍，发现她对S国的语言熟悉程度就像是母语，非常流畅，对一百多年前S国历史也是说得头头是道，跟自己亲身经历过似的，反而是对她现在这个身体所度过的四十多年没有任何印象，她的丈夫，孩子，她统统都不认识。”
　　于斯看着他：“这故事跟你经历的，是不是很像？”

　　“是有一点儿。”
　　唐不尔转了转眼珠子：“但她是跨国籍跨身体的穿越，我是自己穿自己，虽然都是魂穿，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他“诶”了一声：“你跟我说这个，你是什么时候相信我的？我一直以为你就当我说胡话呢。”
　　他还以为于斯这段时间顺着他的话说，是因为想照顾他的情绪，稳住他的理智。竟然是真的信了他？怎么说呢……接受程度真高。这故事要换了他，估计很难信，主要自己不是当事人，而这件事又超出了正常认知。

　　于斯低头吃了一会儿，唐不尔想起一个问题来，抬头看他。
　　“可是这个跟那女生的姐姐有什么关系？你还没说呢，他们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
　　于斯有些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本来是没什么联系的，后来他们团队里有人看到了那个新闻，了解了一下对方说自己穿越的时间，得知他们研究中途，也是那个时间，有个什么天体发生过异常移动。”

　　唐不尔把这些信息整合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想说，我穿越，也是因为这个什么天体的异常运行？”
　　“如果非要找出个原因，撇开你的精神状况不谈，只说事件本身，这也是个合理的解释，毕竟人类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精神状况……

　　唐不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他能理解，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会觉得说着自己穿越了时空的人，精神有问题。
　　“那他们确定了吗？这两者有关系吗？”
　　“没有办法确定吧。”于斯说：“上午跟我哥去她家拜访，她姐姐回来了，我哥疏导她的时候，我刚好跟她姐姐聊了这个，但是只听到了这些，他们也只是怀疑猜测。”

　　唐不尔想了一会儿：“嗯，先不说我自己遇到的，就说他们的研究项目和穿越事件到底有没有关系，确实没办法证实。而且怎么看怎么怪，哎，你之前也是这么看我的吧？以为我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精神出现问题，胡说八道，全是想象。”
　　于斯没回答他。
　　唐不尔有些没胃口：“话是那么说，作为过来人我都觉得另一个穿越者的事件透着虚假，也不怪你不信我。”

　　他伸了个懒腰：“算了，到底有没有的发生过穿越时空的事目前不重要了，反正我也没办法回去，眼下还得复习，备考，以前经历过的一切统统都得再经历一遍……”
　　于斯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入神。
　　然后他安静地低下头吃饭，没再说话。

　　唐不尔的父母只在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上学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吃了早饭。
　　但当晚他回家之后，就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之前高二这个时期，他每天待在家都觉得很寂寞，没人跟他说话，反而就越来越不习惯开口说话。

　　他几乎每天给父母发信息，隔两天打一次电话，关心他们工作不要太拼命了，注意身体健康，要按时吃饭，并安慰他们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让他们放心。
　　现在重新回到这个时期，回想起许多年前，再结合他已经知道的那些事，只觉得自己可笑。
　　以成年人的身份和目光审视过过往的一切，就很难再以小孩子的眼界去评价这些事。

　　父母不爱他吗？
　　是爱的吧，否则不会给那么多零用钱，也不会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三口之家”在他心里的完整度，时不时还要跟已经分开的前妻/前夫回到这个冷冰冰的“家”里演一场戏。不爱他的话，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但唐不尔确信他们不再相爱了，连住在同一屋檐下都无法忍受，各自都有了新的爱人……

　　唐不尔在知道真相后的很多年里，时不时都会想，他们两个会不会后悔呢？
　　结婚就算了，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相爱时情浓，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不爱时两看相厌，夫妻可以成为陌路人，孩子却不能塞回去，就当从来没存在过。他们余生无论跟谁在一起，这个孩子都会一直存在着，是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证据，当然，如果闹得很难看，那就是他们曾经不懂事的证据，不会是个褒义词。

　　作为一个工具人，唐不尔也做不到完全磨灭自己的性格，和不去思考那些身为人类本来就会考虑的一系列问题。
　　所以痛苦，而且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以为这些已经全都过去了，可命运又把他扔了回来。

　　唐不尔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刚坐在床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瞪大眼睛愣了两秒，猛地起身，可是起猛了，头晕了一阵子。
　　缓了好久，觉得没那么不舒服了，他马上拿出手机给于斯打电话，但是号码刚播出去，又赶紧挂断了。
　　他想到于斯最后的欲言又止，又想到于斯之后的命运。

　　他迟疑了。
　　犹豫不决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实上，他刚刚想到于斯说的那个女孩子的姐姐，所做的那个项目，如果跟他经历时空穿越有关的话……可以造成这个现象，那么，说不定也有机会送他回去……

　　于斯一定是想到了，而且主动去了解也不是全是因为好奇。中午的时候唐不尔一只关于于斯一早上都在失联，没想太多，现在冷静下来，他猜，于斯是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想先了解一下，如果是真的，也有另外一起穿越事件，那么说不定会成为他回去的突破口。
　　但他为什么没有明确说出来呢？
　　唐不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想到睡着了，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打着哈欠去学校，去早了，趴着打瞌睡。
　　迷迷糊糊感觉前面坐了人，立刻清醒过来，刚抬头对方也很凑巧地转了过来。
　　唐不尔揉了揉眼睛，于斯的表情是难得的局促：“我以为你睡着了，昨晚没睡好？”

　　“嗯。”唐不尔点了下头，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于斯说：“中午一起吃饭？”
　　唐不尔点头：“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唐不尔终于清醒了一点儿，但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你一会儿要不要回家睡个午觉？”
　　唐不尔听到“睡觉”两个字，又打了个哈欠：“我也在考虑呢，不然下午够呛，上午就什么都没听进去。”还好是英语课和数学课，前者他有把握，后者他有于斯。

　　于斯不说话了，唐不尔小心瞧着他的脸色，突然感觉有点点好笑，也没忍着，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的表情有点好笑。”

　　于斯怔了一下，正了正脸色，郑重其事地跟他说话：“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嗯，我是说，如果穿越时空是因为天体异常运行，有因有果，反向思维，说不定会有某个时刻让事情回到正轨。”

　　唐不尔了然于胸，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想说，能让我来，说不定也能让我走？”
　　“是。”于斯说：“说不定能让你回去。”他抿唇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么，要不要去侧面了解一下？说不定有机会。”
　　“嗯……暂时不用。”

　　于斯挑了下眉，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为了想回去的事，连楼都敢跳么？”
　　“我没……”唐不尔发现有人在看他们，声音小了很多：“我没有跳楼……后来想了想，就算没被你拦下来，多半也是不敢跳的。”
　　于斯笑了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