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的信》王文锋宸杉文化

1、麦子熟了

　　“姑姑”你好：
　　我给你写信，在多年后的一个夏夜。感觉已经迟了好久好久。
　　麦子熟了，我听到了你的啼鸣。
　　“咕咕噔，咕咕噔......”
　　从大山深处传来，越过了沟壑，在清晨第一束阳光照进院子的时候，声音出现在了洋槐树顶上。
　　每一声都那么清脆，在我家柴屋的上空盘旋，我亲切地称呼你，“姑姑”。
　　我习惯了，即可爬起来，揉揉眼睛，太阳已经很是刺眼。
　　你是在告诉我，爸爸妈妈已经在麦田忙了几个小时，急急地把我唤醒，好去送水。
　　我没有迟疑，拎起水壶，布鞋都来不及穿好，奔出门去。
　　我还没有到干农活的年龄，像你的孩子，也许是你在心疼，被让烈日灼伤了我，还是提醒父母，家里有一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你自然成了那个照看孩子的“姑姑”。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金黄的麦田，认不出，那一块是我家的，找不到爸妈在麦田的位置。你在天上盘旋，指引方向。
　　当我把两个馒头和一壶水拎到爸爸面前时，汗水浸透了他宽大的脊背。脸上的泥垢一条条，印在下巴颏两边，额头被擦拭得锃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的汗珠颗颗。眼睛里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喝一口水，干裂的嘴角挤出一句话：“给你妈拿过去”。然后弯腰，低头，挥动镰刀，麦茬“嗞嗞”，卧倒一片。
　　我踩在齐脚踝的麦茬里，光脚板被扎的生疼。
　　听到你的叫声，我似乎在做梦。
　　妈妈弯下的腰，许久不能直立，半弯着腰把我抱在怀里，嗔怪里满是心疼，一个劲地喊：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认识路的，太阳晒的，你去柿子树下坐着，妈妈一会儿回家烧饭。
　　你在柿子树上落坐，麦子金黄的闪着光，你也害怕刺眼。
　　我告诉你，这是第一次出门，自个儿跑到麦地里，没有你的指引，我不能离开家，要是走丢了，我会恨你的，幸好，你带我找到了爸爸妈妈。
　　我从来不会给家里添乱，尤其在农忙的黄金时节。
　　虽然我很小，连锄头都扛不动，更别说，熟练使用锋利的镰刀。可是我学会了捡柴火，生炉灶，拎着东西到处跑，牵着比我高大几十倍的牛儿出门晒太阳。
　　“咕咕噔，咕咕噔”的声音就这样印在我的脑海，直到蝴蝶飞飞，麦子金黄，我知道你一定会守时，在崇山峻岭间飞翔，和我约定好，一起守望麦田。
　　我不解地问姐姐，姐姐给我讲述了你的故事，似乎有些凄惨。
　　那年，我懂得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