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经》笼中良犬

6、下墓

　　我取来自己的背包，想了想将折叠军刀抽出来握在手中，站在盗洞口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黑漆漆的盗洞斜打进地底，一股子土腥味。我之前也爬过几次盗洞，在这直径一米左右的通道里面爬行其实相当压抑，与鬼压床的感觉类似。我一边爬一边把这几个人的祖宗都问候了个遍，看探照灯照到了前面一片阴影，我马上加快了速度向前爬去。

　　斜打的盗洞在前面换了个角度，变成与地面平行向前的直行通道，这比刚才更难爬。我闻闻四周土腥气不那么重了，便伸手摸一把洞壁，这居然是整块的山石！不过盗洞应该是根据自然山体裂缝凿的，土行孙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到徒手穿岩的地步。

　　再向前爬裂缝的特征就更明显了，形状越来越歪，看样子这裂缝还挺大，到这里基本已经没什么人工痕迹了，完全就是在爬裂缝。洞壁上都长满了厚厚的苔藓，这往往说明附近有水源，而且看石壁的样子八成这裂缝是直接裂进了山根了。他们这些老江湖打洞都是照着这种裂缝的方向打，然后顺着裂缝直接就能穿进山里，还省了一半的功夫。我爬着爬着，吸了吸鼻子，忽然感到一丝恐惧。这种黑暗的洞穴本就有一种特殊的神秘感，而更加令我匪夷所思的是……盗洞深处隐隐传出来一股异味。那是我最为熟悉的……尸臭。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反正我是心跳如擂鼓。想象一下，两边都是几乎紧贴着你的冰冷石壁，前面后面一片漆黑，洞穴深处更是弥漫着尸臭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是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更何况我刚刚目睹了所有人莫名消失的诡异一幕。我几乎要掉头回去了，这种在盗洞里就能闻到的尸臭，往往说明里面有一大片积尸地，而且是湿尸。那可不是我这样的半吊子就能解决的。可转念一想，四爷他们应该在里面，就算他们已经通过这里，那也一定都替我趟过雷了，暂时应该还没有危险。这样想想，我吞了吞口水把心一横，握着个黑驴蹄子就继续向前摸去。

　　前面的裂口相当窄，如果两个我并排爬就挤不过去了。我的探照灯光缩成了一小团，四下照照，洞壁上有不少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喷溅上去的暗红色血迹，我心中一颤，安慰自己到：这可能只是哪个伙计上火飙的鼻血而已，千万别多想。然而，随着洞壁上暗红色痕迹越来越多，我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握着黑驴蹄子的手心里全是汗。我动作慢了下来，要不先回去等他们？再次看了看盗洞大小，我不由暗叫糟糕：这洞也太小了！这不是明摆着只能前进不能掉头吗？要想回去只能到底下空间大一点的地方再掉头折返，我抹了把冷汗，继续往前爬，只是动作已经放的特别慢了。

　　爬了又有十几米，这才隐约看到盗洞尽头的阴影。同时尸臭味也变得极浓，简直要生生熏死人。爬着爬着一分神我胳膊肘突然一下拄空，上半身瞬间就翻了下去，我反应也不慢，下滑了半尺两腿立刻死死撑住洞壁边缘。这下我就直接以一个倒挂的姿势悬在空中，黑驴蹄子也脱手了。我昂头拿探照灯一照，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奶奶的这是怎么挖的洞？这是盗洞吗这特么就是个陷阱吧？好端端的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断口不说，下面还深的要死，要不是我反应迅速栽下去可就摔成肉饼了！我心有余悸地想，就这么倒挂着往旁边一照，发现视野异常广阔，探照灯都能射出一道光柱来了，我再向四周照去，不对，这好像还真不是断口……这是故意凿的坑，为了进入下面这个更大的空间。

　　我还想往下再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刚一扭身我整个人就突然向下滑了一下，我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吃力的昂头一看，我的脚已经滑到了断口边缘了，此刻只能拼命卡住石壁，看情况我还是先上去再说吧，这要是大头朝下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慢慢弯腰，用上学时做仰卧起坐的方法直起上身，这时我就听见脚底撑住的石壁“沙沙”的一声，我顿时一头冷汗，虽说好歹也下过两回墓可自救这方面我到底还是没经验啊！这一响我立刻动也不敢动了，腿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发软。我双腿用力死撑石壁，两手拽着裤子一点点往上攀。马上要起来时我就看见我的脚由于重力原因开始一豪米一毫米地往下滑，我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眼看半只脚已经踩空，我心道一声糟糕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那速度是相当快，感觉五脏六腑都压在胸口，压得喘不过气。突然，一个坚硬的东西撞到我身上，我嗓子一甜，同时胸腔里一阵绞痛，那感觉和心肝脾肺肾被狠狠捏了一下差不离。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这一块那一块疼的特别厉害，我挣扎着爬起身来，一摸胸前，好家伙这么折腾手电居然还一直别在身上，按亮开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狰狞怪脸，那脸青绿青绿的，吓得我一个激灵弹了起来，没想到我正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趴在窄窄的石头台子上，一动弹就直往下滑，我赶紧稳住，抬头一看，好家伙，头顶我刚才跌下来的那个洞口现在看只有手指甲那么大了，刚才我竟然跌了那么高！这样的高度必死无疑，可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起刚刚看到的怪脸，我极其小心地回头望去，这才松了口气。原来看到的那张绿脸是个长满了苔藓的雕像，脑袋有我脑袋一个半大。别说我睁眼就看到，就是现在用探照灯照也略为瘆人。再看周围的石壁，形形色色的居然都雕着青绿色的雕像，有些类似佛窟，可我从没见过这么狰狞可怖的佛像。虽然有些已经被绿苔损坏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能看出它们的形状。奇怪的是，这些雕像看上去很不对，在石壁上排列的参差不齐，有些甚至都没有完整的肢体。最诡异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们的头都直勾勾对着我。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异，四下一望，忽然明白了我掉下来这么高还没死的原因：这些雕像突出石壁的部分奇形怪状，我掉下来时这磕一下那拌一下也就减轻了自由落体的速度，只是这样我身上淤伤应该也就惨不忍睹了。

　　我向下望去，这才看清我坐的这个石头台子的真容，什么台子，这根本是一座巨大雕像的手！顺着手向上看，只能看见城墙一般的身躯和一个下巴。加上这个石壁上一共有□□尊这么大的雕像，还有好多小一些的石像，围着个黑黑的大洞，再往下就看不太清了，一片漆黑。这里的空间好像大的离谱，下面竟然还有十来个人的高度。我整理了一下，打算继续向下爬。我以前玩过攀岩，所以对付这些也算得心应手，顺着一个个石头雕像，很容易就爬下了一半。在下面看这洞穴好像看的更清楚一些，依稀能辨认出洞底中央有个大圆台。圆台上不知道有一群什么东西站在上面，四周分好几路砌的矮墙，围着精致的青铜鸟兽，布置得特别眼熟。

　　我想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哆嗦。这不就是个古老的大型祭台吗？那么，祭给谁？祭品又是什么？

　　好不容易踩到了洞底的地面，我举灯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空间很是宽阔，大约能有两个足球场大。山洞中心是一座石龟一样的大祭祀台，周围按八卦方位摆放着好几具青铜神兽，神兽身上都缠着厚重的锁链，连接到洞壁上，也不知是用来牵动什么机关的。顺着锁链向洞壁看去，那洞壁上居然还有八个洞口，都有两人高度，洞口都守着尊狰狞的雕像，那锁链正是从雕像口中穿进去，看不清连接着什么。

　　我心说这是典型的入墓机关啊，洞壁上一共有八个洞口，分别对应着八卦方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古代奇门遁甲之术了。只是我对这些只懂一些皮毛，还是不要随便进去里面，免得再出什么岔子。我向祭祀台望去，古墓里有这种东西我总觉得阴森森的，也不知道它祭的什么。走过去一看，那祭台前面竟然还立着块石碑，由贔屭驼着，碑上的铭文我是一个也不认识，而碑后面躺着一具更加令我毛骨悚然的东西：那是一个敞着盖子，空的石棺。

　　如果说里面原来有东西的话，那东西到哪里去了？盗洞上的血迹会不会和这个也有关系？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贸然跟下来的举动有多么草率，掏出手机一看跟本就没信号，无奈之下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翻开父亲的皮书举灯开始查找。

　　翻到古墓地图那页，我贴上去一寸寸找我现在身处的山洞位置，这个山洞在墓穴最外围，可上面根本没标怎么出去，只在祭台旁边写了个小小的“凶”字。看完非但没有一点帮助反而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不禁想，这个时候如果李四爷王二愣子他们在就好了，他们在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想这些东西啊！可转念一想，这时候我要是还在这等着别人救可真来不及了，就算出去了也得被他们笑话死。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独当一面的机会不好好把握怎么行？我也是比较矛盾的性子，解开背包拿出取暖用的烧酒猛灌一口，顿时浑身热起来了，我看着那八个洞口，凭直觉选了一个就走了进去。

　　进了洞口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墓道，我心里一喜，看来是选对了。我一手举灯一手握刀摸了进去。大约走了十分钟，前面墓道一拐，转角处露出只青灰色人手来。我吃了一吓，小心翼翼探头过去拿灯一照，松口气之余不禁皱皱眉，这好像是个年轻人？

　　只见靠墙躺着一具男尸，一身户外服装，手里握着截黑驴蹄子，看来还是个同行，而且很可能就是我们之外的另一伙人。只是不知他是怎么进了墓道，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里面。

　　“沙沙沙——”突然传出了一阵声音，我仔细一听，吓了一跳，这声音……竟然是从尸体身上传出来的！

　　果然，不多时，那尸体的头怪异的扭动起来，我吓得往后一仰，该不会是要起尸吧？可没听说过刚死就变大棕子的啊！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尸体的嘴忽然张开，从里面拱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凑近再看，那竟是条小蛇。

　　我暂时松了口气，墓道里面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看来是没有危险了。我深呼吸一口，把尸体身上的枪搜刮了便继续赶路。

　　继续走下去就是一条笔直的墓道，走到头又出现了八个洞口，然后越走岔口越多，不一会我就被这里复杂的地形绕懵了。两边的墙壁一点变化都没有，让人有种入了迷宫的感觉。

　　走了半天，前面才隐隐能看出尽头。我加快脚步过去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奶奶的这竟然是刚才的山洞！我又原路返回了？

　　我想了一想，这才记起，奇门遁甲里的确有这个说道，这里八个洞口对应了八卦的八个方位，每个洞口各代表一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好像除了生门是真正入口，死门是最危险的之外进其他洞口则又见八门，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具体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又没有摸金校尉那些理论知识，这么胡走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又灌了口酒，进了另外的洞口。里面依然是长长看不见尽头的墓道，拐了半天，我停了下来，他娘的前面果然又是八个洞口！

　　“沙沙沙沙沙……”正找路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被墓墙一隔，顿时多了好几波回声，在死寂的墓穴里尤为吓人，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

　　我浑身一咯噔，正不知道往哪里跑时，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向这边奔来，愣是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王……王二愣子？”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看见我，也是一怔，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速跑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拖着跑了十几米。我跟着他一直拐了好几个弯，然后一闪身进了旁边的洞口，那里赫然还是最开始的山洞。

　　我俩扶着墙喘了一会儿，王二愣子探出头四下看看，冲着我就是一顿上气不接下气的骂：“你……你丫的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啊？好好呆在营地等我们不就好了，你跟来找死是不是？”

　　我一愣，也跟着骂：“你还有脸说我？你们什么时候走的一声也不说，我正守夜呢你们几个一眨眼就没了！谁不急啊？要不是老子命大刚才就给喂粽子了！”

　　“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王二愣子踹了我一脚，再听听外面没动静了，这才把他的手电打开。他一照我吓了一跳：“你这是掉沟里了？”

　　我拍拍钻洞钻的一身土，骂到：“你他妈掉沟里了！老子是从土行孙的盗洞过来找你们的，差点没憋死我！”

　　王二愣子手指着我抽抽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词来，半天才蹦出一句：“唉！你……这斗根本不是你这样的就下得了的，现在你一进来老李头的计划全乱套了！”

　　“你说计划？你们原本就没打算让我下地？”

　　“你以为呢！”

　　“你不是逗我呢吧？”

　　“我闲的啊！”

　　我刚要再问他们什么计划，王二楞子突然一把拉住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听！”

　　我仔细一听，墓道外面果然有个动静，这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

　　“沙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