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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末公主陵 ...

  •   三十年后。

      我合上手中厚厚的皮书,不禁叹了口气,每每看到书中这段父亲的日记残页,我就总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我的父亲黄天祁,那次是他第一次下斗,谁也不知道当时他在那间主墓室里看到了什么。连这唯一的日记也被他烧掉了后半页,只剩下大半张焦黑的烙痕。

      我抚摸着和日记残页一起夹在皮书里的八寸黑白照片,回忆着他的模样。这是一张合影,照片上父亲,表叔,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戴着宽帽的女人站在一起,背景是一间很旧的屋子。照片背面用炭笔写了两行字,字体简直像初学写字的小学生一样,一看就是父亲的笔迹。不过经过多年的磨擦,已经成了两行黑色的条形,只能依稀看出类似“秦”,“将”,“人”,“金”之类的字眼。

      我姓黄,单名一个乾字。我家算是北方淘沙界小有名气的了,这其实源于我的爷爷张辕。他的确姓张,十几岁拜入师门,靠师传的绝技在淘沙界打得风生水起,相传这本皮书就是他师父交给他的。师父死后为纪念姓黄的恩师,他才把儿子改名黄天祁,这也就是我的父亲。

      而到了我这一辈,老爷子传下来的东西基本没剩多少了。这其中也有要洗白这一辈子孙的意思。从开始念书到大学毕业,我连“倒斗”这两个字的边都没碰着过。直到毕了业才跟老家的哥们儿纯玩闹性质的下过两次斗,不过都是些小墓,没什么风险刺激可言。比较牛一点的就是座宋朝王爷墓,也都是该烂的烂该碎的碎,转手的那点钱不久就挥霍没了,后来迫于父亲的威压,我就借父亲的关系在北京潘家园的一家古玩铺子里干活,这才开始接触圈子里的人。可能是父亲觉得这行实在是太损阴德,决心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父亲和倒斗这行还有关系。后来这老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常常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最后干脆不回家了,我收拾屋子时才从父亲房间里搜出了这本皮书,不得不说他瞒的实在是太好了。

      说起来干这行传奇色彩还是多一些的。倒斗,也就是外行人所说的盗墓。说白了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掘坟挖墓倒卖古董。然而随着时间的变迁,根据各地规矩和方法的差异渐渐分出了门派,每个门派都有一手倒斗绝技。像古时的什么搬山派卸岭派。这些随着历史的改变慢慢也查询不到它们踪迹何处,不过就算还有后人毕竟也是见不得光的买卖,自然不能抛头露面。至于三国时期甚至出现了官倒。所谓官倒,正如字面意思:战争期间朝廷军队大规模的盗墓以充军饷。曹操还特别为此设立了官职,这也就是后来的两大门派:发丘和摸金。这都是有史有据的。当然后来官倒取缔,这两支便成为传说最多,同时最为神秘的盗墓门派了,这就是古时候的盗墓派别。

      至于现在的淘沙界,自然不再分那么多门派了,而是以地方为界南北分立。南称淘沙北称倒斗,虽不分派别可也要论个辈分排名。以这些人称赵爷吴爷刘大奶奶之类的狠角色为中心,形成他们自己的地头盘口。这些盘口里的人自是少不得利益交流明争暗斗,构成一个庞大的地下阶层。

      就拿这边为例,我们这边牛一点的是个人称李四爷的老头子,听说这老头跟我父亲还是熟人。我也就顺理成章的跟着他混。关系都熟络了也跟他们下了一次斗,只不过是在上面放风接应。别说李四爷这排场确实震惊行外人,就是行内的,我有时候都有一种压迫感。一进盘口,后面跟着一群人,两边人海般的伙计齐齐一弯腰喊声“四爷” ,光是那阵势就把人吓傻了。而且感觉他们这帮人下的斗和我以前下过的都完全不同,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同。我索性就不想那么多,现在李四爷就是我们铺子里一个重要的供货渠道,前两天还给我发了个消息,是要下个肥斗。连他们都说是个肥斗,那自然是肥到一定境界了。我也就赶紧订了张北京到陕西的机票。

      回忆到这,我看一眼手表,已经是深夜了,可老李头交待的东西还没有着落。我打着哈欠靠在椅背上,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王二愣子从后视镜瞄了我一眼,打趣道:“哟,大学生,用功的怎么样了?”

      “去你的吧,好好开你的车,等会儿别再撞树上。”我反瞪回去,把皮书揣进挎包。车窗外单调的景色逐渐变得灯火辉煌起来,我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转弯处,“好像到了,等会儿就在那儿下。”

      路虎车在道边停了下来,我收拾收拾行李,一脚跨出了车门,这里就是李四爷李无道的据点,这老头子前几天不远万里一个电话从陕西太白给我打到了北京,我就料到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他先是给我发过来一张鬼画符似的手绘地图,又让我准备了一堆极其繁杂的东西。像狼眼手电,糯米,黑驴蹄子一类都是小问题,不过……这**和枪支别说怎么过安检,光是弄到就要费好多脑筋,几经波折,我总算是淘到了几支拆迁用的□□,又让熟人帮着托运到陕西,中间的过程我实在不想描述。

      王二愣子从后备箱拎出来几大包塞得鼓鼓囊囊的装备,朝我扬扬手里的车钥匙,道:“这些就麻烦你给带上去了,我还得再去接一个人。”

      “你还要接谁啊?四爷不就让你在车站接应我吗?”我探头瞅一眼他拎出来的东西,好家伙,加起来得有三四十斤!

      “这人来头可不小,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他朝我挤挤眼睛,钻进车里猛踩油门一骑绝尘而去,留下一溜灰里带黄的尾气。

      我暗骂一声这龟孙子,无奈对方已经开远了,只好默默地一边背行李一边问候他家祖宗。数十天的装备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由其是他后拎出来那三个大黑包,跟装了铅块似的死沉死沉。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王二愣子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别看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据说他曾只身一人盗凶穴,出来时豪发无伤。靠着超于常人的胆识和绝技,在北方的土夫子中也颇有名望。四爷对他十分器重,反倒是他自己,平日里把跑腿的活全包了,弄得四爷怪不好意思的。

      我摇了摇头,翻出四爷寄过来的鬼画符,图中用红笔标识的地方应该就是这次的接头处了,我靠着电线杆在图中纠结成团的线条中找了半天,才找到我所在的这条大道。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十字路口的对面,赫然一家小小的旅店。

      我拿着图纸对比了半天,才看出图上的两条弯线是这家旅店的店门,弄得店里的老板娘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我推门走了进去,四爷画图的水平果然是高深莫测,非道士和知己不能看懂也。

      我经直向楼上走去,敲开四爷说的那间房,一开门,里面都是些熟面孔,开门那小子还冲我打声招呼:“哟,小黄你来啦?”

      “去你们的,都说了别小黄小黄的叫,唤狗哪?”我白了他们一眼,把手里几个大包放下。环顾四周,这屋子显然是作为临时接头点的,正对着个小窗台,桌上摆了个电视,对面两把太师椅。太师椅上倒没人,两张床上坐了六七个,这我都能叫上名字,窗台旁边还靠着一个,这人就有点面生了。我探头仔细一看,只见他也就二十来岁模样,手上却全是茧子,而且感觉身上骨节很突出,这好像是练出来的。我回忆了一下,不由吸了口气:“土行孙?”

      “小子,眼力不错啊?”李四爷刚上完厕所,听我来了,边洗手边乐呵呵地给我引荐:“这可是大老黑介绍来的人,咱们要去的是个肥斗,不张罗几个厉害的怎么行?”

      我象征性的朝李四爷点下头,斜眼打量着他,虽说我入这行没什么年头,以前也听说过,近期北方有名的土夫子中有个姓孙的年轻人,行里都叫他“土行孙”。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寻龙点穴的风水术和卸机关打盗洞,都说用洛阳铲子打盗洞能一口气打下十几米,可那玩意儿他从来不屑一顾,凭着手感与技巧,他能在短短几小时打通半座山!不过这些我都是听四爷说的,亲眼看到是一次也没有。但看这架势,想必也是个狠角色。

      “对了四爷,你急着让我准备东西,还没告诉我那是个什么墓呢?”我回过神来,把那三个大黑包踢到一边去,自己坐到行李箱上:“听王二愣子说,你们是在山区发现的龙脉?”

      “没错。”李四爷掏出包南京,朝我伸伸手,我忙把打火机递了上去,只听他缓缓道:“准确的说,地方是别人透露出来的。这事还得从上周说起——”

      上星期,李四爷带着几个伙计到陕西附近的山区转手明器,据说那次的老板给出很大数目买一个残缺的青铜鼎,四爷自然乐意出手,看那人不懂行还故意抬高了不少价,当晚他们就地扎营,那山沟沟里头是靠水井取水,一问,这地方下面有条地下河,山民一直是靠这条河世代取水生存,而这条河水四季都不会干涸,连冬天也不会冻住。四爷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事有蹊跷,奈何当时不方便行事,只得作罢。

      当晚打水时,谁知这一抽河水竟然打上来两块指甲大小的碎瓷片!上面隐隐透着纹路,仔细一看,那分明是秦汉时期的瓷碟碎片!山民围上去一看,都感叹他们运气不好,说这是常有的事,听村里的老人讲这山上以前有个公主墓,墓里的陪葬品就顺着地下河冲到这儿了,破罐破碗几乎每月都能打到,运气好的还能捡到玉石呢。四爷他们眼睛一亮,当地村民自然不懂风水为何物,可他们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这所谓地下河分明就是他们所说公主墓的地下龙脉!

      “……不对呀四爷?”我听着听着,忽然感觉不对劲:“这不是你老人家发现的吗,怎么就成别人透露的了呢?”

      “这还没完呢。”四爷吐了个烟圈,“我们当时觉得连村民都知道有这座墓,八成这墓现在已经空了,所以我们溜达一圈就回来了,谁知当晚就有人传来消息,有人要和我们一起下这斗,还附上了半张古墓地图。我当时就意识到,我们被跟踪了,而且这些都是别人计划好的。甚至山区那个买我明器的人都可能是这个人安排的。”

      “哦……”我点了点头,我只知道这次要下斗,可万万没想到下斗的原因这么复杂,那这斗里的安全系数估计也高不到哪去。不过话说回来,以李四爷这老头子的性格,也不能钻别人设的这么明显的圈啊?这事一定不只这样,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这老狐狸不愿意说而已。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一会儿人齐了吧,今晚我们连夜往山里赶,在那儿有接应,明天才开始行动。”

      我自觉问不出什么来,只好罢口,四爷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就好比用筷子拔狼牙,他一方面是怕我们知道大墓的准确位置就捷足先登,另一方面也是防止有人向外面瞎透风,引来号子里的人就不好了。我零零拉拉跟了四爷一年半,多少也知道点他的用意。可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四爷的话不对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再质疑可就不好了。毕竟我就是个小菜鸟,而且这次也不关我什么事嘛。

      “哎黄乾,王二愣子没跟你回来吗?”四爷望一眼我身后,问道。

      “别提了,那小子把我放这儿就跑了,装备都让我帮他拿。”我撇撇嘴,“您老也真是的,接人都用他,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你也不是不知道。”

      “还不是看你跟他挺投缘吗?别人我哪敢让他接?”四爷呵呵一笑,“他又干什么去了?”

      “你不是还让他接个人吗?”我无奈道,老李头几个月不见怎么越来越能扯皮了,我跟王二愣子投缘?他和老李头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滑。不被他们玩死都算我命大。

      谁知四爷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他娘的他还真敢去。”

      “怎么了?”我观察着他的表情,看样子老李头还不太想让王二愣子接这个人。那我倒有点好奇了,李四爷和王二愣子,一老一小两只狐狸,整个圈子都排得上号的。那能跟他们较上劲的怎么也是头母狮子了,我偷着想像一下,莫名感觉有点好笑。

      李四爷斜我一眼,“你以为他接的是谁,还不就是这次那个要跟我们一起下斗的。”

      我恍然大悟,道:“就是之前给你们半张地图的那个幕后操纵者呗。 ”想不到王二愣子接的就是他,也不知他一个人能不能应付的来。可随即一想,粽子他都撂倒几十个了还怕个大活人?相比之下我才是操劳命啊。

      “对了四爷,”我往他边上挪了挪,“那半张地图能给我看看吗?”

      李四爷顿了一下,把手里烟头一扔,“那地图根本就不全,拿来的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再说那是张挺有年头的绢帛,你也看不懂的。”

      我撇撇嘴,心说无关紧要还不敢给我看,你就忽悠吧你。当然我嘴上不能这么说,于是就换了个话题:“哎四爷,你说我就一个青头,也没什么传下来的本事,这次这大肥斗怎么就找上我了?”

      “怎的,想打退堂鼓了?”李四爷往太师椅上一坐,皮笑肉不笑的道。

      “没有没有,这么好的事白给上来我能缩吗!”我陪笑道,刚要坐他旁边的太师椅,李四爷一个眼神瞪过来,我只得直起身子,“我这不是看你老人家这次找了一堆高手,我一个菜鸟也混在里面,不出工出力还倒拿好处嘛。”

      李四爷乐了,“之前就听你老爹说你小子鬼,还真就不是蒙我。”他看我一眼,示意我坐下。我有些忐忑地挪了过去,这老头子还真是喜怒无常,跟他们这种人打交到特别肝疼,不过他把我家老爷子搬出来干什么?我还是继续听下去吧。

      “这次说实话我不打算带你去的。都是你老爹,让我平时多带带你,看这次机会挺难得的,就让你下地多见见世面。”

      “我爸?”我更摸不着头脑了,他不是一直防贼似的都不让我接触这行吗,这次怎么就想开了?

      “你老爹……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吧?”李四爷话锋一转,我看他这是要说事了,赶忙接上:“怎么,四爷有他的下落?”

      “下落倒不清楚,不过他这次是在查一些陈年旧事,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查什么?”

      “双蛇盘龙佩。”

      “啊?”我细细一想,这个名称还真挺陌生的,听起来像个明器的名字。难道他倒明器去了?我看向李四爷,他这是故意给我放话呢,这时候就得顺着他来,“那这东西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说起来这也是我叫你来的一个原因。”李四爷思索了一下,从上衣兜里掏出个布包的什么东西打开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只见黄色的软布上,托着个角质的不规则碎块,已经有些发黑了,凑近一看,上面刻着一个金色符号,周围隐有纹路。

      我愣住了,这东西看着好像有点眼熟,细细一回想,我不禁睁大了眼睛,这种碎块……我小时候在父亲房间里见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秦末公主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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