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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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亲走时，我刚四岁，娘亲在我心中的形象也早已模糊。一些小细节或者只言片语我却记得十分深刻，譬如每每走路时走的急了，我的脑海里就会自行响起小时候蹒跚学步时娘亲在背后叮嘱我的声音：小怡，且行的慢些，别磕着了让娘心疼。想到这个，我的脚步便会慢下来。
又或冬日里，趁着屋外的鹅毛大雪从天飘落之际去园子里踩雪，娘亲就揣着小暖炉，丫鬟替她打着伞，娘亲系着刺绣的披风，立在伞下的阴影里朝着我笑：玩的冷了湿了鞋袜可得回来了，一会儿别受了凉。真是只调皮猴子，把这满园的自然美景都踩乱了。于是，在我独自长大的每个落雪的日子里，我也都会想起这个场景。
毕竟是曾经血脉相依十个月的关系，我自然从小也是与娘亲最为亲密。爹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不愠不火的形象，他平日素来繁忙，细处时间总的不多，倒是也不曾有什么特别的记忆。
因此，方才他提到我的爹爹时，我也不甚触动。但是，此刻当我听到他的名字，也就多少估摸出来了他与我娘亲的关系，怕是一起习武长大的同门。想到这里，我心里也不由得方寸大乱。阿嬷在世时，也在照顾我的同时念叨着娘亲，毕竟我跟娘亲都是她亲手带大。因此，我对娘亲的思念一直浮在心头从未断绝。这么多年，我最想见的人就是我的娘亲。
我也凝住了神，低头思忖起他说的话。
夏桐见了我居然动了要跟他走的心思，着了急。双手向前，握住我的衣袖迫切地恳求道：“小小姐，你可千万别答应他啊。他来路不明，一定不能跟他走！”
她这番话，却也让我着实感动了一番。刚想着安慰她暂不必替我担心，没想到她又急急地补充道：“小姐一走，这沈府没有沈氏后人继承，也就算是散了。奴婢自从被家里卖入沈府为奴，于外便再也没有可托身之处。奴婢这么多年，也只会些端茶递水的伺候活儿，没学过正经营生，出了沈府怕是只能随便配个小厮嫁了，以后还不定受那公婆多少气。求小姐体谅我们下人，求您多三思！”
夏桐可能是见着我平时对家奴宅心仁厚，想着此刻说这些，能让我回心转意。可是我此时听完却对她心灰意冷。平日，她作为我房里的大丫头，自阿嬷死后，她就替代了阿嬷的位置，在沈府下人里有着不小的地位。我对她的赏赐，也一向大方。现在，终于看出来了人心之现实。有些人，不管你再对她掏心掏肺，到了危难之时这股自私自利的劲儿方才显露。这沈府，爹爹娘亲走了，阿嬷过世了，真心爱我亲我的人都不在了。我还为了这些下人苦苦撑着一个空壳，想来倒是为他们建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可这地方却不是我的家。
立在一旁不出声的他，突然拍手，笑道：“哟，好一副主仆情深的画面。”
我正膈应着，也乱了分寸，不知他此刻是否出言讽刺，心里也顿时一激，什么也不管了，抬头回他：“我想好了，我与你走便是。”我从地上起身，走过去拿剑。
拿了剑，一转身看到夏桐在地上哭成了两眼通红，泪汪汪地看着我。我终究还是个软心肠，心里愁苦百结，看她此番情景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我顿了一下，开口道：“夏桐，你且去我房里，捡几身常穿的素净衣裳，备些盘缠跟别的东西。不必太多，从简即可。”说完，又停了一下，补充：“我走后，让老管家跟账房先生算好这些年的工钱，再多添点合适的数目，把下人们都好好遣散了。这家里往后，也不需要那么多人。老管家跟随我爹爹多年，腿脚不便没有投靠的地儿，家里也尚且要他照应。至于你，你若是留下，还按现在的月俸，没事儿帮我照顾下园子里的花草儿。你若想走，我给你多加两倍的钱，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让你出去吃了亏。”
夏桐见我心意已决，便也收拾了哭声，应了一下便出去收拾。
我坐在铺了玄色锦垫的座椅上恍惚着。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这么大的变故，就猛地发生了。我也在思索自己刚才做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半天的时间，刻苦经营多年的沈府，就这么让我解散了。
然而，我望向李清言时，却又有了一丝信心。一想到我虽然此番出行，也许会危机重重，但是有希望见到我的娘亲，我心里又有一点不安，又有一点冲动，真是百感交集。
我开口，想跟他确认：“你跟我娘亲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同辈师兄妹吗？”
“她是我师姐。”他淡淡地回复我。
然后又补充：“哦，还有。她母亲是我父亲的继室，也就是你的外祖母。”
我激动了：“那你不就是我．．．．．．”
话没说完，他打断了我：“我可不是你舅舅。我跟你娘亲，没得血缘关系，相见也只是师门同辈。我可不想捡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便宜侄女。”
我一时语塞，半饷又问：“那我外祖父母他们，这些年为何都不见音信？”
“李氏一门家大业大，若是还在，我跟你娘亲岂会投奔不羁山？在我十岁那年一个夜里，一把无名大火将李氏灭门。住的偏的一些下人四处逃散，李氏只有我跟你娘亲被托付给奶娘侥幸带了出来。”。他道：“怀璧其罪，金陵李氏在江湖之上，人人妒羡。放火之人狡黠无比，至今也未查出什么线索。”
他说的奶娘，可是指我的阿嬷？可这么多年，我却未曾听阿嬷提起过这个“舅舅”只言片语。我本想开口问他，但转念一想以后再谈无妨，眼下先问些要紧的：“我与你此行，你真的能帮我找到我的娘亲么？”
他又挑起了眉：“呵呵，我方才，也没说要帮你找娘亲吧？”
“什么，你这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你刚才不是说．．．．．．”
他又打断我：“我方才说我了解你娘亲。也说我跟你娘亲是异父异母的姐弟。但，我何曾许诺你要替你找到她呢？我此番下山，只是为了向你那混蛋爹讨回不羁山的剑谱。至于你的娘亲，你只能祈祷你的混蛋爹，已经找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