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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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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仓深沉的看了看递到眼前的鸡。
虽然他是只鼠,偶尔贪吃了点,但也非凡间那一偷食就不管不顾的田园鼠,他……他对吃这方面也是有很高要求的。先不说这只鸡丑得无与伦比,就这身瘦骨嶙峋的样,都不够他塞牙缝呢。
更别说……他还下不去嘴。
古仓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寻思了个得体的推辞道:“小神君,我看这鸡来得非比寻常,有必要交牧辰仙君查上一查。”
奈何他目光微烁,看起来是假之又假,善月不信道:“牧辰仙君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何需劳烦于他,神君我适才探过,这鸡没灵力。你莫不是嫌它丑?”
凡间的鼠挑不挑食,善月不知。然这天上的精灵大多都有灵智,在吃食方面虽不及仙家讲究,但也分美丑,对此她甚为理解。
既然理解,善月也就不会强求。
只是不知这鸡的本貌如何,能否入得古仓的眼,让他改观改观将就吃下。
想着,她左手两指悄然一伸,一道蓝光宛若活物脱指而出,围着鸡身绕起圈来。
这蓝光,乃是冷火。
不仅不会烧着落汤鸡,还能使它身上湿气尽除。
几圈过后,慢慢地,湿羽渐干,落汤鸡的真貌显现眼底。
古仓看得一呆,猛地挺直小身板。
小眼珠里映出一只通身朱红、额点翠绿的鸟。对!就是鸟。
善月用手抚了抚落汤鸡身上已然光鲜的羽毛,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看,顺眼不少。”
古仓眼巴巴的望着,嫌弃之色全无,指着落汤鸡开始结巴:“它、它……”
善月瞧他这馋嘴的模样,黑眸滴溜溜地一转,然后一手掂着“鸡”、一手撑着腮,意味深长道:“嗯,它果然是只来路不明的鸡。作为一只鸡,它长得这么花哨,你不喜欢也的确情有可原。”
古仓连忙摇头,他怎么会不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无奈他一激动就有些说不出话,无法立即表达出来。
可怎想……
善月伸手拍拍他的小脑袋,用充满善意的目光看着他,误解道:“我本想让你吃下,可惜这是只不争气的鸡,红的这般古怪,也不知道会不会吃坏肚子。放心,不逼你了。”
古仓急道:“绝不坏肚。”这到嘴的吃食可不能飞。
善月看他急得跳脚,打趣道:“你又没吃过,怎的知晓?”
古仓不假思索道:“这是只雀鸟,我当然吃过。”
善月听了略微一愣。
精灵是可食凡尘俗物的,她知。
原因无它,精灵虽自幼生长在天界,但与正统仙家还是有些区别。一来它们本身受天道喜爱、得开灵智;二来它们修行之路不长、寿命有限。所以,偶尔食食凡间的供奉,亦不影响大道。
而真正让善月为之愣住的,还是那“雀鸟”二字。
盯着手中的落汤鸡看了半晌。
善月实在难以将它和雀鸟连之一块,因她有限记忆里,雀鸟大多几色相间,像这般通体赤红、还长了一点绿的,可谓绝无仅有。
或许……真如她之前所言,这鸟来路不明。
善月面色微凝,眼眸微沉。
恰在此时,一声轻“嗯”传至耳来。
声音轻细,有气无力。
原本没有灵力的雀鸟身上,恍有一丝灵气慢蕴。
“这雀……”古仓怔了怔,渐渐冷静下来,身本能的复至人形。
注视着指间缓慢成团的红光,善月若有所思的接道:“南方有雀,其性属火,通身赤羽,是为朱雀。”指尖紧拢。
弥阙意识恢复的那一刹。
脖处被扼得紧紧的,目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蓝衫女子,正用她那甚是甜美的嗓音说着:“对了,我听太虚境里的老玄武说过,它的死对头朱雀最喜欢拿火烧它的尾巴,为此它立下个誓,日后见一只捉一只,然后一锅炖了吃。”他吓得颤了颤身,满是惊恐道:“不,我乃鸟族,不要杀我……”
鸟族?
善月和古仓双双对视了一眼。
这九重天的天后娘娘可不就出自鸟族!
原本这打扰到善月清修的雀鸟,若让清词知晓是无论如何都得死。但因鸟族在天界还算血统高贵,又有个天后娘娘撑面,善月决定还是先瞒下来,禁锢一阵看看,免得制造不必要的是非。
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善月心里即便已有定夺,嘴上还是不以为意道:“鸟族算什么?我堂堂蓬莱,还怕一个鸟族不成。你尚闯我蓬莱地界,扰我清修,其心必异!且我看你未必是个鸟族,许是他界派来的奸细,想要不死——难。”
事实上,这蓬莱仙山被她师尊施了结界,非天界中人靠之必遭其伤。善月只想唬唬这雀鸟,哪想它这般不经吓,竟是一噎昏死了过去。
善月呐呐笑道:“它怎的这么不经吓?”
古仓凝眸看了看,道:“依小仙看,它应是呼吸受窒引起。”
换句话说,就是她手掐的太用力。
善月惊呆了半刻,低头一望,好像确是那么回事。继而松了松手,深感同情道:“这鸟族体质也忒差了些。”
那怜悯的神色,仿似害鸟至此的不是她般。
古仓在旁瞧得默默望天。
良久。
因这雀鸟一直昏迷,想问的话一句也没能问。古仓提议将之交由紫阳殿处置,善月却不想答应,觉得这点小事让牧生辰去查,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何况她已想好应对之策。
善月迟迟未言。
初时古仓是未看出她不愿,待到她使术法做出一个小牢笼,才后知后觉到小神君这是想自个处理此事。奈何他已犯了一次保护不周之错,又怎可在事未明了前,再让小神君置身危险之中。
想罢,古仓当即作了个愁眉状,苦着脸道:“小神君,事不宜迟,这鸟族弄得这么大个动静,想必清词仙君已经知晓,若再被她捉个当场,定然是要治小仙一个护主不周之罪,生扒了小仙的皮不可。”
善月听得秀眉轻蹙。
怎说古仓都是她亲自提来的随侍,听他说得如此严重,所言又像是清词会做出的事。此刻心里便是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能陷他于不义。
“好吧,就由你把它送去紫阳殿。”
闻言,古仓快速接过善月手中的困笼,那动作快的,好似她临时会改主意样。
可他哪想得到,善月在他抬手时已不动声色的施了障眼法,用二师兄祁真送她的仿形石与笼间雀鸟移形换位,这样即全了自己的意,又能让古仓不受体罚。
就这样,古仓毫不知情的将善月平平安安送回云泽殿,接而去了紫阳殿。
等到弥阙再醒,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彼时红日西沉,余晖透过窗缝倾洒在昏暗的殿角。
借着这道微光,弥阙悄悄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座仙雾弥漫的宫殿,横梁上依稀是雕琢精致的栏花,殿的另一侧是用参天黎木做成的书架,这种黎木长于三仙山,他只在穗禾姐姐的房里看到过一架,听说那还是屠方神君送给鸟族某任族长的贺礼呢。
思及姐姐穗禾,弥阙登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蓬莱!本能地扇扑了几下翅膀,下一秒却“砰”地落回原处,宛若被何物无形的束缚住。
闻见声响,善月缓缓从外殿走进:“你醒了?”
“你、你……”弥阙惊慌地退了退爪,他可没忘记,此女说要他的命。
弥阙“你”了半天,硬未说出一句正话。
善月听得头疼,忍不住打断他道:“你放心,我不杀你。”这雀心思全写在眼上,闪躲的动作更是昭然若揭,想猜不着都难。
不杀他?
弥阙一怔,旋后暗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此女说话反复无常,别是哄他。
“你此话当真?”他问。
看他那不信任的小眼神,善月失笑地摇了摇头:“我一个仙君,还能骗你不成?倒是你,小小雀鸟不在鸟族待着,在蓬莱山里乱闯什么?”
被这么一问,弥阙低垂了首,隔了好一会道:“不是的。我没有乱闯,我是被一道水柱偷袭……”
弥阙低落的把话说着,善月大致知晓了事情始末——这雀鸟叫弥阙,自幼跟着鸟族的公主穗禾,三百年前得穗禾帮忙化成人形。为感恩,便想在她生辰前送上一礼,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三仙山的参天黎木。
“……我本是要按规矩入山求神君赐木作梳的,哪想还没靠近就被那道水柱给偷袭了,这才扰了仙君的清修。”话到此,弥阙仰起头,“仙君,求你放了我吧!”
这小小少年音,听得怪叫人怜惜的。
至于那水柱,善月猜想,定是老玄武于睡梦中感应到朱雀气息,凭本源喷出。好在这雀鸟灵力尚浅,喷得也不算太狠。而这黎木嘛……
善月唇角逸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心间一计幽闪。再看弥阙,双眸是如清水般柔和,语音轻柔至极:“仙君自然是想放你,可眼下不放你走也是在救你,你昨日弄得动静到底大了些,不然也不会被仙侍用水喷下,如今正满山的搜捕你呢。你这黎木……怕是求不成了。”
弥阙闻言焦虑的扇了扇翅膀,道:“那可不成,我要见神君。”
未料这傻少年还有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气概,善月愣了一瞬,忙又安抚:“你且别急,我这倒有一截神君赏赐的黎木,你虽扰我清修,却也算生了机缘,不若你按我吩咐办一件事,我便把这黎木送给你。”
“这……”
弥阙犹疑,他不笨,知天下无便宜之事。
然而他越是谨慎,善月越是安心,“你不用害怕,这事左右不会要你命,你只需帮我带颗石子出蓬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