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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陆羽进宫 ...

  •   “老爷,老爷!”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急匆匆走进内堂,还没说完话,便被管家一伸手拦住。
      “干嘛呢,嚷这么大声,没见着老爷在会客吗?”中年管家轻斥一声,扬手想把他推出去。
      “陈管家等等等等!小的知道老爷现在有要事,可是门外那事儿,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啊!”小厮一脸为难,两眼却直勾勾的看着管家。
      “就知道,你们这群兔崽子,落我这儿的准没好事儿!”张管家从鼻孔中“嗤”出一口气,语气却软了下来:“说吧!是不是触到什么霉头了?”
      “张管家,外头来了一个人,说要见老爷,小的说老爷现在不见客,可那人说是有急事,硬要小的来通报。小的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李季疵。小的想他和老爷一个姓,会不会是什么远房穷亲戚,赶也赶不走,只得进来了。”
      “什么!你说来人叫什么名字?”张管家一愣,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李季疵,那人说自己叫李季疵!”小厮放大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话音未落,头上便挨了一记栗子。抬头看,张管家已经急急的走向大门,他只能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
      “哪个!“张管家一走到大门口,回身揪住小厮的衣服,低声呵道。
      “那个!那个!”小厮吃痛,忙指着右手边一个静静站立等待的年轻男子。
      张管家忙忙的上前,只见来人一身素衣,身形修长,黑发束起,面容有些苍白憔悴,但并无波澜。只是那双眼睛,乌黑深邃,让人看着仿佛陷入一片星辰大海。
      “这位公子,”张管家上前一步,叫住了陆羽:“公子可是李季疵?”
      陆羽听到身后响动,回头看到一位面目慈善的师傅站在身后,他定睛仔细一看,脸上出现了欣喜的表情。“您是,张管家!”
      “哎呦真的是您哪小少爷!自从老爷回了江南,这是有十多年没见了吧!小少爷,刚才这兔崽子没冒犯您吧!”张管家说着,把小厮拎了过来,“快点!向小少爷赔罪!”
      “没事没事,这位小兄弟对我很是客气,张管家您别怪罪他。”陆羽忙伸手拦住张管家,“张管家,义父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
      “在在在,来,小少爷,跟老奴来!”两人径直走向内堂,到门口时张管家示意陆羽稍等,让他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位白发须眉的老人走了出来,虽说年岁大了,可精神矍铄,颇有松柏苍井之姿。陆羽一见到老人,眼眶不由的一热,双膝跪地,伏在地上颤抖的喊了一声:“义父!”
      老人一愣,忙蹲下身,扶起眼前已十余年未见的义子:“季疵,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义父!是我,是我!季疵不孝,今日才来见您,可是义父,孩儿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扰您,请您千万不要怪罪孩儿!”陆羽情到深处,话已说不连贯,只得低头,掩盖自己快掉下的眼泪。
      “季疵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儿子啊!哪有爹不要儿子的?既是有事,那就别站在门口了,赶紧进来说话!”李老爷心疼的带着陆羽走进内室。
      “季疵啊,你有什么事情就只管说吧,我们父子之间,没有要隐瞒的东西。”李老爷啜了一口茶,满脸慈爱的问道。
      “义父,不瞒您说,前几日禅师来信,说皇上召他进宫,他不知缘由,却也安慰孩儿不要害怕。只是孩儿心中实在放不下,事关皇家,孩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打听到义父的住处,前来相求。若是义父能指点一二,孩儿也就放心了。”陆羽沉了口气,把事情原委都道了出来。
      “什么?禅师被皇上召走了?”李老爷面露疑惑,“禅师有何得罪皇家之处吗?”
      “孩儿不知,只是依孩儿对禅师的了解,他红尘都不入,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情?”陆羽担忧的低下了头。
      “虽说自从李家回到菰城,与禅师也十余年未见面了,只是以书信来往,但禅师大名近年来却是渐渐响了起来。季疵,禅师生平最爱只有两样事物,你可知是哪两样?”李老爷拈了拈胡须,思索道。
      “佛学和——”
      “茶。”
      “茶?”陆羽疑惑地抬起头,望着李老爷寻求答案。
      “对,是茶。禅师近来声名,皆因茶而起。你是禅师的弟子,所以并不会觉得这有何不妥,然而外界早已传开,复州竟陵龙盖寺里有一位智积禅师,善于品茶,他不但能鉴别所喝是什么茶,还能分辨沏茶用的水,而且还能判断谁是煮茶人。这种品茶本领,一传十,十传百,老百姓称其为“茶仙”下凡。”李老爷缓缓道来。
      “那是皇上想要看一看禅师的茶艺所以才召他入宫的吗?”陆羽将手搭在扶椅上,修长的手指叩着椅背。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这只不过是让世人相信罢了。季疵,你可能不知,当今圣上是极爱饮茶的,找了很多善于品茶的人进宫供职。”
      “那应该是一件好事啊!至少禅师不会被治什么罪。”
      “孩子啊,这天下永远只能有一个皇帝,谁也不可能超过他。皇帝是天子,那天子和仙比,谁大?”李老爷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季疵,皇帝此番当然想看看禅师是否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但如果禅师的能力为皇帝所不容,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啊……义父,孩儿从不涉政事,也对此并无兴趣,可禅师乃我救命恩人,也是孩儿的恩师,此事孩儿愿尽全力,只求禅师平安。还望义父想想法子。”陆羽挺身站起,坚定的对着李老爷深深鞠了一个躬。
      “季疵,禅师已经进宫,任何阻拦皇上的行为都是违抗圣旨。况且,为父现在最担心的不是禅师,而是你。”李老爷皱了皱眉,深深的看向陆羽。
      “担心我?为什么?”
      “禅师年事已高,经历过的事情比为父还要多,况且毕竟是出家之人,皇帝于情于理都不会对他太苛刻。而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又有着常人所远远不及的茶艺天赋,你说,皇帝若是知道了,会更关注你还是关注禅师?”李老爷走到陆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不过季疵,你不用太担心,先在我这里住下,咱们爷俩十多年不见,该好好叙叙才是。禅师在宫中的情况,为父会着人打听的,你放心!”
      “孩儿谢过义父!”陆羽转过头看着李老爷,目光炯炯,似是下定了决心。
      吃过晚饭,陆羽便和李老爷在花园中走着,两人又都喝了一些酒,说话自然畅快了些。
      “季疵,这些年,过的还好吧!”
      “义父放心,孩儿很好!义父回故乡之后,孩儿便回到了龙盖寺,在禅师身边侍候。禅师对孩儿很好,处处悉心教诲。他为孩儿占卦取名,定姓为陆,名为羽,字鸿渐。还教孩儿艺茶之术。”
      “‘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鸿雁飞于天空,羽翼翩翩,雁阵齐整,四方皆为通途。好名字啊!禅师果然是对你费心了。倒是为父,一直拿小时候的名字叫你。”李老爷满意的笑道。
      “义父给我的名字是家的名字,和义父义母生活在一起的童年是季疵最快乐的日子,绝不敢忘却。”陆羽恭顺的答道。
      “孩子啊,这么些年,你受苦了!当年若不是迫不得已,李家也不会举家迁回菰城啊,到底是为父没用!好在季兰如今找到了一个好归宿,不然为父真是害了你们两个孩子啊!”李老爷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义父,您不用自责,当年情势确实不好,举家迁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是今日回来,并未见到长姐,长久不见,孩儿还是挺想她的。”陆羽诚恳的劝慰着李老爷。
      “季兰啊,适才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了,这些年她也时时记挂着你,你们当年同吃同住的情谊她半分也没有忘却。成了亲之后还让夫家帮忙找过你,可惜没有结果。”
      “孩儿在禅师身边长到十二岁,有幸受谪守竟陵的名臣李齐物赏识,去火门山邹老夫子门下受业七年,直到十九岁那年才学成下山。前些日子刚来菰城,当时也只是想着在这儿隐居,钻研茶艺,还可以寻寻义父,可没想,禅师的信来的如此突然,孩儿这才十万火急的找到义父。”
      “季疵,你不用担心,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李老爷挥了挥手,跟在身后的张管家将长衣披在了陆羽的身上。“小少爷,晚上凉,千万注意身体啊!”
      陆羽点头表示谢意,转身又有些落寞的看向李老爷:“义父,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不知道亲生父母叫什么名字,在哪儿,是否还健在。禅师将我捡回寺中,您和义母将我抚养长大,后又上山学艺,我一心只想钻研茶艺,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功名还是利禄我都不在乎。孩儿从未在复杂的官场或人事中锻炼过,也不想沾染这些习气。若是有一天,皇上真的召孩儿进宫,为其谋事,孩儿断不会答应。”
      “有些事,身不由己啊!这天下都是皇帝的,还有什么是你答不答应的?季疵,人生在世,有太多责任与使命需要背负,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但是你不能逃避所有你该负的责任,无愧于心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李老爷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就像这片叶子,它可以长成任何形状,任何颜色,但是它终有一天要接受自己的命运,接受枯萎,接受新叶的成长。”
      陆羽良久没有说话,他默默的接过叶子,剩下的,只有静静的沉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羽在李家呆了也快半月有余,天气虽说渐渐凉了下来,可秋阳还有些余热,虽不比夏日灼灼,却也力道十足,让人忍不住举起衣袖扇扇风。陆羽安静的坐在屋中翻着书,昨日季兰来过,给他带了一摞关于茶艺的古籍,姐弟俩又长久未见,便好好的叙了叙旧,季兰临走前,还是依依不舍说着以后要陆羽常去看她,甚是想念。陆羽揉了揉眉心,长姐嘱咐句句在耳,他想到便觉心酸。
      “小少爷!小少爷!”张管家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的喊着他。
      陆羽心头一凛,若无大事,张管家不会亲自跑来告诉他,莫非是禅师出了什么事?他急忙站起,打开门,问道:“张管家,可是禅师出什么事了?”
      “不是,不是禅师,是您!小少爷,您快去正厅,皇宫来人了,说皇上要召您进宫呢!”张管家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皇上召我?”陆羽不可置信的望着张管家。
      “是啊!小少爷,您快跟老奴来吧!让传信的等急了,您可要吃大亏啊!”张管家急的直跺脚。
      陆羽来不及细想,只得跟着去了前厅。还没进门,就看到里边乌压压的跪了一大家子人。
      “草民陆羽,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陆羽快速走进正厅,衣袍一摆,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
      “智积禅师之徒陆羽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素问其茶艺精到,当值委以重任,特招进宫听令,即日出发,钦此!”
      陆羽伏在地上的身子一动不动,整个大厅安静的可以听见喘息声。宣旨的差使见陆羽不起身,便催促道:“陆公子,您——怎么不接旨啊!”
      陆羽缓缓抬起头,又一个重重磕下去,“草民接旨!谢吾皇隆恩!”
      差使赶忙将圣旨塞到陆羽手上,将他扶起,满脸堆笑道:“陆公子这回可是大喜事了啊!”
      陆羽淡淡的笑着,并没有答话。李老爷知他心中想法,便与那差使行着客气,将他打发走了。
      “季疵,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此次,你可千万要小心了。”李老爷回到大厅,愁眉不展的看着陆羽。
      “义父,只要禅师没事,您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不用担心,皇帝那边,我会处理好的,我离开的日子,你要保重好自身,切不可牵挂孩儿。圣旨召的这么急,孩儿来不及与长姐告别了,还请义父转告长姐,让她一切放心。”陆羽捏紧了手上薄薄的黄绢,眼底透出一丝再无可改的坚定。
      “好吧,家里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季疵,义父等你回来。”李老爷见他如此,知道他心意已决,只得婉劝一句,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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