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樣子（暫定）》鬼半顏

5、第 5 章

　　5.
　　“你果然在這。”齊磊關掉手機，將昂貴的西服外套隨手扔在一邊，坐到沾滿露水的草地上，仰頭靠向身後的石階，過來的路上攢了一肚子的話，想問你為什麼偷偷溜走，想問你為什麼不接電話，想乾脆說了實話算了，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法說，沒人比他更了解蕭然，說了，就真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兩個人就這麼頭挨著頭，望著黢黑的夜空發呆。
　　學校正在放假，四下里都是靜的，偶爾有風窸窣掠過樹梢，有燕子在頭頂啁啾盤旋，圍墻外的馬路上不時有發動機的轟鳴呼嘯而過，路燈從樹縫間斑駁的漏進來，隨著樹葉微微晃動。
　　“現在想想覺得特好笑，腦子裡裝滿陰謀論的年紀，總是用自以為看透一切的幼稚眼光看待事情。”蕭然打破了長時間的沉默，輕聲笑道。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的，可是齊磊明白。
　　在這所校規嚴苛的重點高中里，新生齊磊的行為簡直膽大妄為到開除十次都不夠，然而學校仿佛視而不見，僅是輕微的口頭警告就算過去了，彼時比不得現在，資訊透明的幾乎全人類都沒有了隱私，相互之間又還不夠熟悉，對一群懵懂的懂得人情世故，對一切事物充滿好奇探究，在小城規行矩步的刻板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孩子來說，校方這樣的處理解釋起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齊磊有個教育部門惹不起的老爹，或者老媽。後來事實也證明這的確和齊磊的老爸有那麼點關係，卻完全不是大家猜想的那回事。
　　多雨的季節，大雨說來就來，剛剛還月朗星疏的天空突然就打起悶雷，亮白的閃電撕裂夜的沉寂，雷聲漸漸的近了，厚重的積雨雲越壓越低，空氣里都瀰漫起潮濕的味道。
　　“要下雨了，走吧。”齊磊拎著外套站起來，伸出一隻手。
　　蕭然一動不動，定定看住齊磊，黑亮的眼睛映著陣陣閃電，像兩碧無底的深潭，齊磊瞬間失了神，突然想起那一年，蕭然也是這樣看著他，在所有人都對他探究示好又敬而遠之的時候，用這種不驚不懼，坦然沉靜的眼神看著他，齊磊想，也許就是在那一刻，他便已經跌進這幽邃的目光里溺斃了。
　　“別鬧了，當心生病，快走。”瓢潑的大雨毫無預兆的兜頭潑下來，冷風裹著雨水掃在臉上，齊磊回過神，一把拉起蕭然朝著食堂的方向跑。
　　學校的食堂很早就承包給了私人，為了方便扔垃圾，承包商在後頭開了扇隱秘的小門，門上的老式掛鎖早就銹得透了，一擰就開，這地方還是蕭然告訴他的，以前每次吵完架，蕭然都會來這，躺在球場邊的石階上。十幾年過去了，學校擴建蓋了新的教學樓和宿舍，食堂後頭的這扇小門，還有他們第一次遇見的球場，卻還是原來的樣子，連門上的那把老掛鎖都沒換過。齊磊曾無數次逃掉晚自習，穿過這扇小門，乘末班車去省城見蕭然，再坐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車趕回來上課，蕭然也曾翹掉下午的公共課，做一個多鐘頭的車回來，穿過這扇門，陪齊磊上晚自習。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齊磊高中畢業，去了蕭然在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