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印记》唯有一天

9、小彤的巴黎假期

　　

　　没有陪小彤一起去巴黎，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兴致，每天一打开邮箱，满满的全部都是小彤从法国发过来的照片和录像，她俏皮地歪戴着黑色的小礼帽，扑闪扑闪地眨着眼睛，

　　“Bonjour！”

　　香榭丽舍街道两旁烁烁闪光的榆树，诱人的翠绿透着上个世纪皇家园林的贵族气质，小彤哼着歌，“oh……香榭丽舍,oh……香榭丽舍……”冰淇淋的咖啡色颗粒粘到她粉色的唇边，她不停地笑，“亲爱的，你知道每天早晨醒来打开窗，听着鸟的叫声吃早餐是什么感觉么？空气中都是咖啡，糕点和香水的味道，哎呀，我都不想回去了！这里太迷人了！”她灿烂的笑容都要把午夜照亮了。我微微翘起嘴角，关上电脑，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信息，音乐淌出来，

　　“When I was small, and Christmastree was tall……”是《五月之初》，

　　“送给你。我想你会喜欢.”我走下床，木地板冰凉，我拿起台灯旁的药瓶，旁边是小彤留的纸条
　　“睡前四粒，两周一共是二十八粒，乖乖按时吃药，我回来要检查的哦！”我打开柜子最下面一层抽屉，卷宗的下面，是一个倒扣的相框，四岁的陈念秋圆圆的脸上泛着绯红，九岁的陈恒言一颗虎牙还没有长出来，但是嘴张的很开，开心的笑着。

　　“你已经忘记我了么，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看见我了吗？我已经等的很累很累了……”我轻抚着冰凉的玻璃，抚摸着玻璃后面的笑容，又走到镜子前面坐下，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精致的轮廓，五官在淡淡妆容的覆盖下，透着一个成熟女人的气息，找不到一点照片上的影子，她，已经完完全全是叶铭蝶了……

　　一个转身,床头的电话投入视野里,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我拿起来......

　　“明天，有空么.？”我问。
　　电话的那一端愣了一下，是不是我问的过于突兀了？
　　“有。”听见他没有犹豫的回答，我松了一口气。

　　挂上电话，我凝视着桌子上的药瓶，倒出四粒，忽然之间觉得糖衣的白色有些刺目，我将药粒一颗一颗投进玻璃杯中，轻轻摇晃，看着糖衣慢慢溶解，渐渐和水相融，我喝下一口，比想象中的还要苦涩很多。我将余下的部分倒入水池，
　　“小彤，对不起。”

　　“上次……对不起。”我开口。
　　“我想是我表现的不够专业，对于我的病人。”他微笑。
　　“你是在用你的职业来讽刺我么？”他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为什么那么介意呢？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心理疾病，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呵呵，很开心你会邀我出来，虽然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原因。” 他看著我。

　　“我一向有送人生日礼物的习惯，虽然你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是想保持这个好习惯。”我呷了一口咖啡，将手底的信封推到恒言的面前，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开。
　　“9：00，鼓浪屿。”他将机票上的时间读了出来，里面还有一张鼓浪屿钢琴博物錧的介绍卡片。他抬头看看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也就是距离现在20个小时。叶大小姐是邀我和你一起......去厦门？”
　　“不是邀请，也不是我们一起，这是送给你的，仅此而已。至于你什么时间去......现在礼物是你的了。”我端起咖啡杯。
　　“你在和我玩儿心理游戏？”他把玩着手中的机票。
　　“随便您怎么理解。”我笑笑。“旅途愉快。”我抬起手示意结帐，向车子走去的时候，我听见恒言在身后喊住我，我笑着回头“嗯？”
　　他犹豫了一下，“谢谢。”我转身，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的笑了。

　　手机响起来，看看钟表的时间，七点三刻，我放下手中的牛奶，接起电话。
　　“我现在在楼下。”恒言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下楼，他为我打开车门。
　　“你的礼物我签收了，不过作为朋友是不是应该送送我呢？”一路无言，走到机场检票口，我笑着伸出手，“旅途愉快！”
　　他也笑笑，拉住我的手，在我要抽的时候，却发现抽不出来，他直接拉着我走过检票口，递过两张机票。在座位上坐下，他递给我一杯果珍。
　　“小彤曾经对我说，你是个傻傻的善良的女人。我发现正好相反。”他笑着说。
　　“谢谢。”我接过果珍，喝下一口。

　　“鼓浪屿是一个萦绕着音符的岛屿，钢琴拥有密度很高，几乎家家都有钢琴。所以又被人们称为“‘钢琴之岛’。”从” 陈列满世界名古钢琴和上百盏古董琴灯的钢琴博物馆里面走出来，我对恒言说。对于鼓浪屿的最初了解，仍然是来源于母亲。童年记忆里她时常提到的美丽的音乐海岛。一个只有和无边无际的海水和音乐，没有时间存在的地方。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恒言看着我问道。

　　“嗯，一个小的时候梦里面经常来的地方。”我轻轻的说。

　　在海滩慢慢的踱着步子，恒言忽然放缓了步子，一家别致的木质地的餐馆吸引了他的眼光。
　　“SLEEPY TIME”。走进去，发现都是设计简单但是别致的木质桌椅。原来是一对夫妻开的店，墙上挂着夫妻两人写的书，一些记载海岛生活和他们如何打发时光的书。
　　还有两个留言簿，一本封面上是，“对她说”一本封面上是“跟他讲”，

　　我看见《跟他讲》上面老板娘的一句话，“今天可以只做一份提拉米苏吗，因为是我第一次吃到它的纪念日，今天只有我可以知道它的味道。”我忍不住微笑了。我放下这本，拿过《对她说》，最末一页是未干的笔迹，
　　“对她说，谢谢聪明的坏女人。”我起抬头，正迎上恒言的目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

　　“请点餐。”老板的孩子，八岁的小男孩Ricky仰起头把菜单递到我和恒言的中间我们相视微笑，恒言摸了摸孩子的头......

　　清凉的海水漫过微温的沙滩，赤脚走在上面，感觉触到了内心的最底处，曼妙，又警醒。

　　“为什么人来到海边总是喜欢呐喊？”我转过头看着恒言。

　　“因为会感觉有一个不会泄露你秘密的人收容你的心事，然后带着那些会加重你负担的东西到别的地方去，这样你心里上会有释然和解脱的感觉。”恒言微笑，“但是电影上演的多了，这种功效就变得趋于模式化和表面了，人们的意识会变成一种刻意的模仿。”

　　“嗯，我想他们是以为海听不见，所以想要大声喊，如果要告诉它什么，轻轻说就可以了。”海浪的声音很大，一声一声。我看着海天交接的迷蒙处，轻轻说，“哥，我很想你。”

　　我看见恒言也轻轻对着海说了什么，说完后他笑着看我，“你对他说了什么？”

　　“你呢？你又说了什么？”我笑。

　　“我说，喂，我想知道那个女人的秘密——”恒言大声地对我喊，我笑。

　　“我说，就不告诉你——”我看着他大声喊，海浪的声音好大，拍打着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