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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焚心之愿2 ...

  •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能够让人不顾因果逆天命而行的话,那就应该是冷彻骨又热断肠的“情”之一字,如同附骨之蛆夺命之毒,一旦染上便只好苦苦押着,直到那毒渗入血液夺去生命。

      对于那毒,世界上唯一的解药恐怕就是抽刀难断,坚牢难锁的光阴。

      时隔七年紫缘城再次站在了波光粼粼的漓江之上,当年送走月之华时他不曾当面来送,如今隔着七年的时间他终于站在这里来迎接月之华。

      长门生梦如同往昔身上一袭金丝锁边的白衣,折扇轻摇,缓带飘飞。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紫缘城七年以来未曾有任何变化的脸:“缘城,你果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果然是一路往长生道上奔去了。”

      紫缘城眼望着漓江的尽头,河水与蓝天相接的地方被云雾所笼罩着的就是月之华所在的地方了。当年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如今经过七年的沉淀,他大致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他了。

      当年陆南盐商议案翻案,太子对着月之华发难,唯恐太子使出什么阴毒的招数,只好将月之华送走,如今陆南盐商案尘埃落定,泼在玉氏身上的脏水终于被洗清。

      而那盐商案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右相,紫缘城看着水面上翻起的白浪,右相后面站的又是谁,天下皆知。靖业帝生性仁厚,生前竟然不察太子的野心,紫缘城皱起眉头。如今陆南盐商之事需得太子忙上一阵子了,月之华现在又有了自保的能力,天子在上,太子应该不会动到玄天司头上。

      一紫一白两道澄澈的光辉从天边亮起。那两道光就像是流星一样朝着紫缘城所站的江边滑过来,紫缘城眯眼,两个人影落了下来。

      一个是凤目高鼻剑眉入鬓的玄衣少年,另一个一身紫衣一纵身跳到了紫缘城身前。竟然是被罚封云处面壁三年的紫玄端。

      紫玄端腰间悬着一柄古重的玄铁剑,他本就身形纤长,那重剑又带累了他,所以跳过来的动作并不见得潇洒。紫玄端朝着紫缘城见礼:“二叔,久未蒙面玄端实在是想念。”

      紫玄端长高了许多,先前来玄天司时的那股稚嫩已经从脸上褪去,紫家小辈中原本就数他长的讨喜,如今五官长开了以后更是变得一表人才。

      他长的这样好看,嘴巴又讨喜面上常常带着笑意,在水穷处应该是过得很不错。

      紫缘城的目光转向紫玄端身后负剑的沉默人影,他这样的性子恐怕在水穷处要吃些亏。月之华眼睛一直放在地上,任凭紫玄端去寒暄。

      紫玄端注意到紫缘城的失神,他一把将比他还要高一个头的月之华拉过来:“之华,还不快来给我二叔和长门大哥见礼,你小子是在水穷处修习傻了吧,整天不见的说句话。”

      月之华被拉着走到紫缘城面前,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紫缘城,他果然还是原先的样子,岁月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痕迹却独独越过了紫缘城。紫缘城避开月之华灼灼的目光,月之华的目光在紫缘城身上细细的留连着,甚至忘记了要见礼,直到他身后的紫玄端重重的将他拍醒。

      月之华一撩护膝跪了下来,他说:“大人,之华回来了。”

      长门生梦拍拍他:“请起请起,之华在水穷处明明修习的是兵道,却礼数要比修习礼乐道的玄端还要周全,果真水穷之处是造就人才的好地方。”

      月之华顺着长门生梦的力道起身。

      长门生梦问道:“之华在水穷处修习的如何呀?”

      月之华道:“尚可。”

      紫玄端补充道:“不是尚可,是臻于至境的可,礼乐道与兵道修习的地方隔着两座山头,兵道的那些老头对他的称赞我们都能听得见,如果这还是尚可,那我恐怕实在是属于混吃等死。”

      长门生梦哈哈笑了两声:“你有这等觉悟,果真是长大懂事了不少呀。”

      紫玄端接口:“先前吃了那样大的亏,如今做事也会懂得先思考一番了。”

      长门生梦斜着身子用纸扇遮住嘴轻声问紫玄端:“以前就听说水穷处礼乐道多美人,玄端不妨说说自己可有看上什么心仪的没有?”

      紫玄端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月之华,先前在他身上的那些灵活喧腾忽然都没了生息,他低下头,清秀的侧脸上有些难辨的情绪:“不曾。”

      长门生梦拿着折扇敲敲手掌:“果真一代不如一代吗,当年我们那一代,礼乐道最美的美人你们猜是谁?”

      紫玄端问:“是我小叔?”

      长门生梦听见紫缘结的名字,歪头思考一番就像是在两厢掂量比较,他点点头:“你小叔是果真美,但是当年却还没有来水穷处。”

      紫玄端问是谁。

      长门生梦故作深沉的闭嘴不语,那头的紫缘城眼风如刀射了过来。

      长门生梦讨饶的举起手:“其实整个水穷处都是我最美。”

      紫玄端嗤笑:“不知羞,谁会看得上你?”

      长门生梦将放在头顶的手放了下来,他脸上的笑也浅了,他看着转过头的紫缘城道:“当年的水穷处确实有一位美人,可惜还没有完成水穷处的修习就在水穷处的前面的那座山上香消玉殒了。”

      紫缘城的脸色有了一些变化,月之华听到这里蓦地抬起头看着紫缘城的侧脸。

      月之华开口:“我在水穷处也曾经听说过一些事情,原本以为是附庸风雅的前辈编造出的小故事,如今看来这竟然是真的吗?”

      长门生梦转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堪的紫缘城笑道:“本来就是真的,可是后人竟然把它传成了假的,这世上还真是真真假假的事情多得很。”

      其后长门生梦又与紫玄端说了许多事情,紫玄端说道愉悦处回头去看月之华,而月之华却静静的跟在紫缘城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紫玄端叫他他也不应,只是看着紫缘城发上摇动着的那两根紫色坠玉宫绦出神。

      而走在前面的紫缘城只是偶尔问几句紫玄端关于功课的事情,其他的时间里并不参与长门与紫玄端的讨论,他走在前面月华倾泄了一身,他果真一直是这样冷清吗?

      月之华走的时候孑然一身回来也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他沐浴更衣用过晚膳之后便躺到了床上。

      他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光影婆娑的小院,怎么也无法入睡,旧日他光景渐渐的浮上了他的脑海,他仔仔细细的回忆一番,渐渐的变得困惑。

      有个难题他一直解不开,明明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为何……

      三生叩门的声音想起来,那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天成的涵养。月之华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将外袍披上嘴中应声道:“就来”

      他满怀希望的将门打开,看见门外人一张清秀的脸,眼睛中的希望变成了卤粉纷纷扬扬的撒落到地上。

      他并没有放人进来的意思,倚在门上问:“做什么?”

      紫玄端朝他笑了笑,那笑容竟然藏着些忐忑和小心翼翼:“在水穷处还有晚课,如今回来竟然现在就要睡,我实在睡不着,我想你也是一样吧,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紫玄端侧开身子,留香小院里满是月色,院子里种着的那些树的阴影合着银白色的月光落在小院的地上,有风起,满院的光影摇动,就像是被风吹动着的涌动着浪涛和波光的湖面。

      月之华将外袍的扣子扣上:“也好,我们出去走走。”他今夜也毫无困意,与其在床上耗着,不如出来走走的好。

      两个人没有提灯,在月光下漫步,周围静悄悄的今夜的月光格外的明亮,月光像是一片一片的水银铺在寂静的庭院里。

      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交谈,月之华是因为神思不在,而约月之华出来的紫玄端也一直沉默着,像是在孕育着什么风雨。

      前面就是蠡湖了,银白色的月光在蠡湖上闪动着,因为月光太过明亮整个湖面都被照亮,唯独的几块阴影藏在宽大的荷叶下面。

      紫玄端指着蠡湖上那挂着一盏灯笼的亭子:“之华,你还记得那里吗?”

      月之华看着那在浮在一片银灰色中亮着橙红色暖光的亭子点了点头。

      紫玄端转过头来在月之华身前站定,一丝怀旧的微笑泛起:“我还记得我们在这亭子里下棋,赢得多了我便有些得意,后来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你,如今真是时光隔海,我本以为封云处面壁三年,你我在无缘相见,”紫玄端将悬在腰间的那柄重剑拿下握在手里“没想到去水穷处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在外山上练剑的你。”

      紫玄端将那重剑刷的一声抽出来,冷冽的剑光迸射出来,那如同明镜一般的剑刃上照出了一个带着笑的脸:“你折了我的剑,我走的时候却把自己的剑给了我,你知不知道你的剑那时候已经有了灵?”

      月之华抬起手抚摸那柄早就不属于他的剑,在他的指尖下,那柄重剑发出细小的震动。

      紫玄端笑道:“你猜猜它叫什么名字?”

      月之华摇摇头,紫玄端看着月之华的眼睛道:“情丝,他的名字”月之华收回了手指,紫玄端却不依不饶的继续“你肯定想说,先前母亲给的如同柳叶宽的那缠在腰上的游丝软剑叫情丝合情的很,如今这柄笨重的玄铁剑也叫情丝不是挺可笑,但是,有的人情浅如游丝飞散,有的人情深如千钧之鼎。我叫它情丝自有我的考量。”

      月色下执着重剑情丝的紫玄端细细的瞧玄衣男子的脸,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已经说的这样明白,难道他真的听不懂吗?

      月之华迟迟不接紫玄端的话,他的话就像是游丝一样被风吹到蠡湖上,落入到了那银白色的湖水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声响。

      月之华一直在望着蠡湖的北面,透过湖心亭,北面就是灯火通明的居正殿。

      紫玄端强笑了两声,就在他想说些什么别的圆场的时候,一柄镶着紫色玉髓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夜风撩动握着剑的月之华的黑色外袍,他开口:“这把剑,叫月缘。”

      月缘?紫玄端退后两步,惊骇与伤感一齐塞在他的胸口,他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几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的交替。

      紫玄端干笑:“是为了纪念救命之恩吗?”

      月之华道:“不”他的深黑的眼睛里藏着一条涌动着的黑色长河,那里面有些深藏着的情绪“与你为剑取名‘情丝’的意图大致是一样的。”

      夜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将月之华的衣袍吹起,紫玄端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月之华瞬间失了声。

      紫玄端在湖滨站了良久,直到身心凉透他才晃过神,他低低的对月之华说了一声“失陪”便转身离开了。或许是因为那柄挂在他腰间的重剑太过重,他走时身子微微的向一侧倾斜着,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

      月之华独子一人在湖边站着,这里与灯火通明的居正殿只隔着一片湖水,可他觉得,像是隔了一个国家那样遥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焚心之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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