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别离》海鬣蜥

56、亲入虎穴

　　林染还以为自己起得很早，没成想大堂里人都快到齐了，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来也没睡安稳。
　　莫离与猫儿在一旁说着什么，似乎是达成了共识，一起走过来，莫离交代方丈:“改日将猫儿送去千阙派，一定要交到掌门杜云手上。”
　　方丈什么都没问，很是郑重地应下。
　　又过了不久，皇上也带着一群人下来:“各位睡得可好？”
　　莫离懒得同他多话，直接递去个锦囊:“我不了解宫里有多少规矩，却是懂人情世故的。皇上早知我是要找的人，却随手点了个伙计，未免儿戏了些。”
　　皇上才年过五旬，看起来却很是沧桑，取出锦囊中的玉佩细细磨挲:“朕是为你考虑。”
　　莫离冷冷扯了下嘴角:“抱歉，我自幼无人教养，不懂感恩。”
　　皇上看看他，摇摇头，开开口，又抿抿唇，最终只向身后招手:“备好马车，启程吧。”

　　景阳城水路畅通，是个不小的贸易中转站，来往商旅络绎不绝，人民生活很是富饶，同时兵器产业发达，小偷小摸的行为都几乎绝迹，一路走得十分顺利，才两日就到了渡口。
　　一行人扮做商旅模样，过了河，在镇南城重新买了车马，与之前一样是四辆车，皇上在第一辆，是非的人在第三辆，第四辆装模作样地载了一车空桶，第二辆看起来格外豪华的车上是满满一车锦衣卫。
　　莫离晕车实在严重，皇上将就着他停在镇南城休整，一觉睡到太阳西斜，莫离正就着香茶吃馅饼，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喊:“与我一战！”
　　“咳。”对面林染被呛了一下:“他怎么找来的？”
　　莫离倒是无所谓:“怕是一路追上来的。”
　　林染看锦衣卫戒备的神色:“你不管他？”
　　莫离被糕点噎了一下，喝茶顺下去:“多个打手也不错。”
　　林染不放心:“他身份不明。”
　　莫离拍了他头一下:“小孩子家别关心那么多，我说能跟就能跟。”
　　皇上的近侍向莫离抱拳:“此人说与掌柜相识。”
　　莫离喝完茶:“是熟人，等我去处理一下。”
　　花谷酿看见莫离，叫嚣得更勤了:“在下武功又有精进，特来一战。”
　　莫离瞟了瞟围观的群众，没忙打:“你是叫那个……花姑娘是吧？”
　　花谷酿脸黑了，加重读音:“在下花谷酿。”
　　“我知道，外地人嘛。”莫离压根不在意他说什么:“我与你打这局，你就加进来做个保镖，怎样？”
　　花谷酿皱起眉头:“为何？”
　　莫离展了扇子:“三局。”
　　花谷酿略作思考:“四局。”
　　莫离大气的一挥手:“跟上。”

　　莫离实在坐不了马车，又不好再耽误行程，跑到掩饰的木桶上坐着，虽然免不了摇晃，吹着些风感觉也好些。
　　没多久，林染也出来了，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件披风:“沈大侠给你的。”
　　莫离挡住眼前的风，看向他:“你出来干嘛？”
　　林染帮他把披风系上:“他们都比常人精明，爱打哑谜，我听不太懂。”
　　莫离顺了把头发:“你还是学着些。”
　　林染挺不喜这些:“日后再说。”
　　与锦衣卫挤一辆车的花谷酿不时探头出来看，像怕莫离跑了似的，林染不习惯多个人:“你做什么让他跟着？”
　　莫离无所谓地看去一眼:“好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林染瞅着他探头探脑的模样:“他究竟是什么人？”
　　“啧，那身份可不一般。”莫离顺手折了枝柳条:“九辰宫左护法，地位仅次于九辰宫主。”
　　林染骇了一跳:“那他做什么总缠着你？我还当他只是游侠。”
　　莫离挑眉:“我要知道他咋想的也不用他跟着了。”

　　车队从镇南城边绕了一段，取道无名山。山上草木稀疏，也没多少飞禽走兽，本不是多好的地方，却平白出了条不小的河流，在邻山的水泽镇里拐了两个大弯，时不时就涝上一涝，搞得水泽镇民不聊生，一些人背井离乡去外地谋求生计，另一些就在无名山做起打劫的勾当，无名山又是进京的必经之地，商人旅客多半破财免灾，日子久了，土匪窝也有了些规模，还建起个无名寨，但凡银两付得不得他们心意的都被绑进寨中，多半尸骨无存。
　　走了几天，约摸已经深入山林了，莫离叫过个侍卫:“你们来时走的也是这条路吧，有没有把土匪窝端了？”
　　那侍卫正正经经行礼:“回太子，并未，圣上宅心仁厚，付了银钱。”
　　莫离顿了一下，面色不善:“谁让你们这么叫我的？”
　　侍卫保持行礼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回太子，圣上来前就吩咐过。”
　　莫离气度还没小到拿小兵撒火的地步:“成，你回去吧。”
　　林染挺担忧:“怎么好像已经定下的样子？”
　　莫离托着下巴:“他这是想断了我退路。”
　　林染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莫离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以前也没谁遇过这事儿。 ”
　　林染顿时着了急:“连你都没主意，那要怎么是好？”
　　莫离莫名其妙:“问朱砂沈穆清啊，你老指望我做什么？”
　　林染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摸摸鼻子:“没什么。”
　　莫离明白了:“你是不是在心里把我神化了？”
　　林染又摸摸鼻子:“也不是，就是……就是你平时会得挺多，我就想着你总有办法。”
　　莫离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我办不到的事多得去了，你以后自己拿主意，我要回不来这是非就是你的了。”
　　林染捂他嘴:“你别乱讲话，哪有什么回不来的。”
　　莫离笑笑，摸摸他的头:“凡事总是有个万一的，不要太在意。”
　　林染看他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简直想和他打一架。
　　车队突兀停下，树林里跳出几个彪形大汉挡住去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莫离闲闲甩着柳条:“都那么多年了，也不整点有新意的东西。”
　　前面皇上派人递了银两去，刚刚喊话的土匪眼都直了，眼珠子轱辘一滚，做出副怒态:“就这点钱就想打发爷爷们？给我把他们都绑回去！”
　　莫离抢在皇上加钱前踩着车顶跃上前去:“且慢。”
　　那些土匪看着莫离，暂时没有动作。
　　莫离在第一辆车顶上坐下:“各位壮士看我们这车队，轻装简行，做的却是大买卖，日后难免多有叨扰。与其一来就兵戈相向，不如一起吃顿酒食，交个朋友。”
　　那土匪比他长相上表现得明白些，只怀疑地看莫离许久，抬下巴指指木桶:“你们做什么生意的？”
　　莫离只淡淡一回头:“做的木桶生意，这普通木桶运到京中，找高人刻上诗画，刷了桐油卖给官员富商，可是要翻上百倍价钱。”
　　土匪信了八成，抱拳:“刚刚得罪了，各位寨中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