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别离》海鬣蜥

41、是我的

　　第二日一早莫离就向大家辞行，尽管是非没有惹过什么乱子，但他们一走，还是让许多门派松了口气，只有玄茗宗掌门顾玄泽和千阙派掌门杜云有些依依不舍。
　　莫离带着猫儿专程去找杜云道别，没多寒嘘，单刀直入:“在下见二位甚是投缘，不知杜掌门可方便给猫儿赐个名字？”
　　杜云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猫儿牵了他的衣角:“杜掌门起一个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杜云几乎是不假思索:“你便跟掌柜姓莫吧，单名一个恒，永恒的恒，亘古千秋不会改变之意。”
　　莫离问猫儿:“你可喜欢？”
　　猫儿点头:“谢过杜掌门。”
　　回程时乘玄茗宗送的爱心马车，莫离林染白晨和朱砂一辆车，猫儿被不放心的柏仁领走了。
　　话唠白晨自顾自念叨了会儿就打起了瞌睡，由于晕车总是上车就睡的莫离反常地盯着车壁发呆，林染忍不住打破了滞郁的气氛:“听柏仁说以往大家每年都会去鹤骨寺，不知今年如何安排？”
　　朱砂摇摇羽扇:“还要看掌柜的意思。”
　　莫离听自己被叫到，如梦初醒:“嗯？什么？”
　　林染重复了遍问题。
　　莫离揉揉眉心:“去的。”
　　“那何时去？”
　　“再说。”
　　朱砂勾着眼角瞟向莫离:“掌柜为何心不在焉？可是因为猫儿？”
　　“没事。”莫离按了按胸前，没说前因，直接讲结果:“杜云给猫儿起名莫恒，永恒的恒，亘古千秋不会改变的意思。”
　　朱砂扶莫离靠在自己腿上，给他揉太阳穴:“是个好名字。”
　　“嗯。”莫离慢慢放松:“潇湘馆左护法是我娘的师妹，名唤莫千秋。”
　　林染猛的一颤，不小心拐了白晨一肘子。
　　白晨惊醒:“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
　　莫离长嘘口气:“没事，睡你的。”
　　“哦。”白晨嘟囔了几句，又睡去了。
　　一路上只剩马车行进的吱呀声。
　　隔天天未亮就到了是非门口，莫离下车:“叫上管家和书生，包些干粮，去鹤骨寺。”
　　鹤骨寺是朝云国第一大寺，终日香火鼎盛，连带着百华山也云遮雾罩，看起来挺仙。
　　门前三百三十三级石阶，每级都刻了佛教的图，好不精致。
　　马车上不去，要徒步行走，还好来的尚早，进庙时还能赶上晚膳。
　　庙里的和尚显然与莫离相识，双手合十躬身一拜:“施主还住旧日那几间房吗？”
　　莫离朝他一拱手:“我们许久未来了，烦劳阁下记得。”
　　“施主过奖了。”和尚眉目间满是参佛者的处变不惊:“贫僧法号寂云，带诸位前去歇息。”
　　莫离以前住的是一排小平房，陈设朴素，每间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晚膳要自己去端，一碗白饭，几叠小菜，半壶清茶，简单惬意。
　　林曦不信佛，不过林染的私塾先生信，因此林染对寺庙也挺有好感的，邀约着岳泽出去逛，结果被岳泽以练剑为由拒绝了，独自一人四处走。
　　庙宇大气辉宏的构造里暗藏玄机，木桥的栏杆上雕刻着孔雀大明王如何与诸佛大战，门楣的雕花里讲述了地藏王菩萨永居地狱的慈悲。
　　正殿里十八罗汉怒目圆瞪，守护着三十三丈高的金身大佛。林染看不清佛祖是否当真慈眉善目，只觉得他手中那朵莲花开得正好。
　　担心走太远找不到路，林染又去找莫离。
　　莫离正领着猫儿刻麻将，听到他进来只撇了撇眼:“怎么？不出去逛逛？”
　　“逛了，怕迷路。”林染跟猫儿打了招呼，在莫离身边坐下:“你呢？不走走？”
　　“有什么好走的，我又不信这个。”莫离递给他片柳叶刀。
　　“不信做怎么每年都来？”林染拾起片木片:“这画的什么？”
　　“管家的意思。”莫离凑上去看:“留着，一会儿问白晨去。”
　　“哦。”林染看着刻好的:“你刀功真好。”
　　“多练就成，找找感觉。”莫离指导他:“这里，刀锋侧过来些。”
　　傍晚管家拄着杖过来，递给莫离一把香，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不过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莫离看看手里的香，轻叹口气:“不刻了，我有正事。”
　　猫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回屋了。
　　林染收拾着桌子:“什么正事？”
　　“去看故人。”莫离把香搁在一边，随口询问:“要不要一起去？”
　　“要。”林染一口答应:“什么故人？”
　　莫离挑眉:“去干嘛？你都不认识。”
　　“不干嘛，就走走。”林染理理衣服:“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莫离率先出门:“就是回来得晚，你想去便跟着吧。”
　　鹤骨寺朝云国第一大寺的名声不是白来的，林染跟着莫离兜兜转转到天黑，才终于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前停住脚。
　　莫离轻车熟路地绕到屋后拿了苕帚和墩布递给林染，又打了桶水。
　　林染看看手里的装备:“这是要打扫？”
　　“不然呢？都两年没人来了。”莫离抱着手臂看向旁边的树上:“跟这么长时间好玩么？给我下来打扫。”
　　树梢“哗哗”响了一阵，沈穆清跳下来:“我还当你打击太大没发现。”
　　“嘁。”莫离扔去块抹布:“帮忙。”
　　陈旧的木门吱吱呀呀开启，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沈穆清嫌弃地皱眉，转身要跑，被莫离眼疾手快地捉住。
　　屋子正中是一张案几，上面摆放着两块灵牌和一只勾了金线的檀木盒子。
　　除了蛛网，清了尘埃，莫离小心擦拭着桌上的两块灵牌，认真而虔诚。
　　待其一尘不染后，莫离把它端正放好，插了三柱轻烟袅袅的香。
　　左边灵牌上写着:莫潇谣之夫常栖云；右边灵牌上写着:常栖云之妻莫潇谣。
　　莫离在两块灵牌中间敲了敲，半开玩笑半认真:“日后我就放在这里，要写:跟他们不熟的莫离。”
　　林染想起了林曦和柳珊珊，有点难过:“可以将我爹娘合葬到一处吗？”
　　莫离意味不明地看他:“不行。”
　　林染不明白:“为什么？”
　　莫离手指卷着未及散开的烟雾，映着屋外幽幽月光的眸子似乎比淸河还深:“你爹旁边的位置，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