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别离》海鬣蜥

20、神树

　　莫离最后还是没有杀白晨，理由是那么傻的人留着也没事。
　　白晨最后还是留在了是非，理由是对这个世界不熟悉，要找个有饭吃的地方。
　　是非最后还是要搬了，理由是民斗不过官。
　　新的是非就建在木府留下的废墟上，林染最后一次去看时那里还是一片焦土，如今又是一栋翘角飞檐的小楼。
　　“怎么不进去？”朱砂跟在后面。
　　林染回神:“怎么同那边一模一样？”
　　“是掌柜的意思，怕是嫌改建太麻烦。”朱砂往里走:“也不完全一样，多建了间屋，说是你爹以前书房的地方，留着做念想。”
　　才逛进后院就看见莫离到处比比划划，林染半天看不出门道:“掌柜在做什么？”
　　朱砂抬袖掩唇:“找地方种树。”
　　“种树？怎么种？”
　　沈穆清摇着扇子缓步行来:“以前院里那树可是神仙送的，不挪过来岂不可惜。”
　　林染不信:“这世上哪来的神仙。”
　　沈穆清弯了一双桃花眼:“还是敬畏些好。”
　　莫离找准了地方，开始抓壮劳力:“你们几个，话说够了就快来帮忙!”
　　林染猝不及防被往前一推，须臾就不见了朱砂沈穆清的身影。略一叹息，认命上前:“要怎么做？”
　　“喏，扶着，扶稳了。”
　　林染照莫离的说法蹲身扶住株小半截插在土里的树枝，颇有无语地看着莫离在周围量方位画阵法:“你怎么还会这个？”
　　“当然会，我什么都会。”
　　莫离大言不惭，满意的看眼地上的鬼画符，绕到林染身边，掏出小刀来，盯着手指看了半晌，心一横就要切下去，林染心下一惊，忙给阻了:“这是干嘛？”
　　“种树啊！”莫离理直气壮瞪他:“想成大事怎么能一点付出都没有？”
　　林染还是阻止:“这叫什么大事，树而已，不种也行。”
　　“愚昧，固执。跟你爹似的。”莫离毫不留情地评价，又颇为无奈:“得，这么跟你说吧，这树是以前一神仙种的，可以保是非永存，众人平安。现在是非搬了，这树也要搬，只要折了枝条，画了阵法，再撒些血，这树就能长过来。”
　　林染怀疑他被白晨传染了癔症:“世上当真有神仙？”
　　“有啊。”莫离挑眉:“小屁孩就是见识短。”
　　“……”罢了。林染再问:“你现在要放血？”
　　莫离呆了一瞬，一副牙疼的样子转头，不由分说地把小刀塞给林染:“你来。”
　　林染略一茫然，旋即了悟，有点好笑:“你怕疼？”
　　莫离耳尖泛红，瞪他:“别废话。”
　　莫离的手上有许多伤，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看来都过了许多年头。林染握了他小指，随口问:“这些是怎么伤到的？”
　　“练暗器划的。”
　　“你那么怕疼，干嘛练暗器？”
　　“我娘教的呗。本来也不至于伤成这样，是我同她赌气急功近利了些……嘶——”莫离眉头一皱:“你倒是给提个醒啊!”
　　林染平生第一次拿刀划别人，自己也一身冷汗:“还不是怕你疼。”
　　几滴血落在地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截树枝忽然微微摇晃了一下，就地蹭蹭拔高，转瞬又是棵蓬蓬勃勃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
　　林染目瞪口呆，转眼看莫离也是不可置信的样子，血滴到白衣上都不自知，出言提醒:“先止血吧。”
　　莫离回神:“不怕，已经止住了。”
　　即便如此，林染还是带他去找了柏仁，柏仁两眼发光地擦了周围的血，同时“不小心”挤了点血出来“正好”滴到他之前准备的小瓷盘里，例行公事地数落一通就赶他们走。
　　“忘恩负义的歹人!”莫离隔着门板骂。
　　林染奇怪:“他要你的血做什么？”
　　莫离又朝门板愤愤看了一眼:“做药，我吃多了七夜火，血能解毒。”
　　林染想到自己以前吃的药，不禁打了个冷战。
　　莫离白他一眼:“放心吧，有我血的药都是给重伤将死的人吊命的，你没这福分。”
　　林染干笑:“那还是不要有了。”
　　莫离忽然抬手在他头侧一捞，挡掉一只花花绿绿的不明飞行物的袭击:“管好你家鸟。”
　　白晨跟着冲进来:“对不起对不起，I am so sorry!哇！好大树!刚刚外面怎么没见着？”
　　八哥在院子盘旋:“傻瓜！傻瓜!”
　　“刚种的吧？疼么？”老管家明显知道情况，颇为关切地询问莫离。
　　“没事，已经处理过了。”莫离过去搀扶着他:“你们可在车上用过膳了？”
　　“未曾。管家爷爷说来这边一同用。”这话是岳泽答的，来这几个月，他也不再那么生疏了。
　　“林染哥哥!掌柜叔叔!”猫儿挽着岳泽另一边袖子，声音清脆眉眼带笑:“猫儿肚子叫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莫离把他颠簸到颈后的长命锁塞进衣中，牵了他另一只手:“走吧。”
　　饭后，林染还是忍不住找管家询问起那棵树来。
　　老管家把拐杖搁在一边，笑眯眯地呷着茶，白晨边给他捏肩边竖了耳朵，岳泽也抱了猫儿过来。
　　管家叹息一声，微眯着眼:“那是两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