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别离》海鬣蜥

16、搬迁

　　没睡好直接导致起不来。
　　八月十六一早，林染兴致高涨地爬起来，捡树枝比划着，等莫离教他武功，结果一直等到快用午膳，才见到莫离蔫蔫的身影。
　　“你昨日不是睡得挺早么？”林染有些不悦。
　　“不速之客太多。”莫离伸个懒腰:“今天真是安静。”
　　“那些客人一早就走了。”
　　莫离点点头:“跟我过来。”
　　莫离把林染带进了卧房，在书柜上摸索一下，旁边的墙面咯啦啦一开，露出间暗室。
　　林染惊讶:“怎么从外面看不出来？”
　　“格局问题。如果你在屋外量过，再近屋里量就会发现不同了。”莫离进屋，一会儿抱着两柄剑出来:“自己选吧。”
　　这两柄剑外形几乎完全一样，只有坠饰不同。林染随便取了一把，险些拗断手腕:“这也太重了。”
　　莫离挑眉:“这就嫌重了？当年我用的就是这把，另一把是你爹的，更重。”
　　林染想掂掂另一把，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拿不起来。
　　莫离又抬出一柄，镶金嵌玉，雕花镂纹，繁复得一塌糊涂:“先用这个吧，学得差不多了我再给你换。”
　　林染站在院中，摆好了架势。莫离拎着先前那把重剑，随手挽了个剑花:“这是苍炎派的武功，我先演示一遍，你好好看着。”
　　苍炎派的剑法林染是见过的，不过莫离使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杀伤力强的招式重复了几遍，衔接时花哨的动作被缩减甚至直接删了，个别地方还插了刀法。如果有人同他对战，那人胜算绝对不大。
　　最后收式，凛厉的剑气在树干上留下一条白痕，莫离恢复到先前懒散的样子:“学会没有？”
　　林染诚实摇头，别说会不会，有的地方都没看清。
　　莫离一招一式慢慢教来，待到天色擦黑，林染已经学会了大半。莫离收了剑:“得了，就到这，你先自己练着，后天继续教你。”
　　林染练上了瘾:“明日教不成么？”
　　莫离撩起衣襟擦汗:“明日要去会议室集合，有事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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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林染第一次进会议室。会议室方方正正的，地上铺满蒲团，角落里摆着桌子。林染到的时候屋里都快坐满了，人们衣着服饰各不相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比起门派会议，倒更像老友聚餐。
　　林染和岳泽一道进去，人们转头看他们，安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转开，靠边的自发把他们让到前面。有过了会儿莫离才来，径直走进去，在桌上盘腿坐下，扫视一道:“来了多少人？”
　　人们立刻安静，其中有五人站起来，眼神交流一下，从左到右依次发言。
　　“后勤部十五人。”
　　“潜伏部五人。”
　　“汇总部十人。”
　　“玄机部七人。”
　　“总部二十四人。”
　　“嗯。”莫离点头，切入正题:“京城那边怎样了？”
　　先前潜伏部的人站起来:“不容乐观，一大股势力正朝这边来了，部分已经到了景阳城中。据察探应该属于皇家暗卫。”
　　“若是现在搬迁到景阳城中，是否可行？”
　　总部开口:“应该是可行的。目前掌握的消息表明皇上还未完全确定是非所在地，现在搬迁可以混淆视听。”
　　“不妥。”潜伏部起立:“未防止消息扩散太快，搬迁一事必须尽早完成，而现在正值年底，各门派事宜繁多，难以通知部众。”
　　“通知部众最少需要多久？”
　　“至少要到明年春天。”
　　“那么久？”莫离蹙眉:“没时间了。年底搬迁，现在开始散播消息，尽量快吧。”
　　玄机部的人站起来:“我有个想法: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散播消息，只是不要暴露搬迁后的地址，等皇上的人着急起来后再发布些假地址出去，乱了他们阵脚。”
　　莫离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有异议，拍了板:“玄机部草拟方案，总部执行。”
　　“还有一事。”后勤部温温吞吞地出列:“上一批选进总部的孩子基本都分配出去了，近几年又有十七人离开，还请掌柜再多思虑。”
　　“怎么又要选？”莫离颇不耐烦:“就由后勤部全权监管吧。”
　　后勤部那人佝偻着背，缩着脖子，活像一只老龟:“此事干系重大，掌柜务必躬亲。”
　　“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就把人送过去。”莫离长嘘口气:“还有什么事吗？”
　　沈穆清本不是是非的人，厚着脸皮旁听也就罢了，还特别勤学好问:“掌柜忘了说，这是非为何要搬了？”
　　莫离看着他，挑眉:“皇上找我的榜都贴满大街小巷了，沈大侠不会不知道吧？”
　　“正是因为知道才心下不安那。”沈穆清笑得春风拂面。
　　“有事的可以先行离开了，无事的先去客房侯着，等等一同用膳，不知道此事的先留下，我会一一交代。”莫离不打算浪费广大人民群众的时间，提出兵分三路。
　　林染估摸着此事同莫离身世有关，自己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加上着实挂念昨日那套剑法，就先离开了，结果看到岳泽也跟着出来，想来是纠结于自己的身份，提醒他:“你不用当自己是外人的，跟着听就好。”
　　岳泽摇头:“我对此事不感兴趣，而且到喂牲口的时间了。”
　　归属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林染表示理解，提出建议:“这里的人都很友善，你有时间可以四处走走。若是实在想要离开，就知会掌柜一声，他会同意的。”
　　岳泽迟疑一瞬:“听他们的意思，你也才到不久吧？”
　　林染条件反射地点头，想想又摇头:“年初来的，也算是挺久了。”
　　“不知……掌柜是怎样的人？”
　　“他才回来不久，我与他相处不多。”林染总结:“嘴毒心不坏，像个小孩。”
　　岳泽看起来有些费解，不过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为何你们都不唤名字？”
　　这个还真不好说。林染先探探他的接受程度:“你以前听说过是非吗？”
　　“听说过，名声不大好。”
　　“这里的许多人确实有些不一般的过往，不想让故人找到。”林染尝试说得委婉一点，又补充:“不过他们人不坏。”
　　岳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看神情并没有相信后一句。
　　林染叹息，不再费口舌，想让他自己了悟:“你近日去找李逵学些武功吧。”
　　岳泽猛然回头，很是惊喜的样子:“真的可以？”
　　林染被他吓了一跳:“当然可以，他不是让你去的吗？不过现在晚了，他只在卯时和戊时教。你可以去找猴子，他会轻功和易容，随时都可以去学，不过要帮他扫院子。”
　　看来岳泽对功夫是相当渴望的，道过谢就风一般跑了。林染信步往马厩逛去。其实林染挺希望能同岳泽搞好关系的，毕竟这里的同龄人也只有他一个，可惜他初来乍到防备心实在太重，到现在连话都不曾多说。林染长叹口气，有点怀念杨尧。杨尧小少爷是林染在私塾认识的，他祖父曾是京中高官，家底丰厚，杨小少爷自幼被大鱼大肉喂着，表面一派纨绔子弟的样子，怀揣着一颗不谙世事的心，还有兼济天下的伟大梦想。
　　不知是否有缘再见了。林染莫名惆怅。
　　悲完春伤完秋喂完马，林染又开始练剑。所谓往事不过是茶余饭后闲极无聊骤然兴起的一缕残念，未及感怀就被时间洪流冲得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