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别离》海鬣蜥

13、岳泽

　　门上的铃铛串丁零当啷一通响，沈穆清迈步进来，笑得像只狐狸，直直走向莫离，撩袍子在他身后坐下，下巴搁在他肩上，旁若无人地开始调情:“许久不见，可曾想我？”
　　“边儿去，猫儿还在呢。”莫离躲开他:“你不是不来了吗？”
　　“本来是来不了的，但想想你肯定不会给我留月饼的，只好把事推了。”沈穆清一脸无辜，转向猫儿道:“猫儿，你看到什么了？”
　　猫儿乖觉:“什么都没看到。”
　　沈穆清赞许地冲他一笑，在莫离颈间嗅了一下:“乖，别乱动。”
　　莫离正色:“我同你说，你这是上瘾了，得戒。正好乘现在叫柏仁看看，别动不动就狗似的乱闻。”
　　“人不能太完美不是？我也就这点癖好了，你总得满足我。”沈穆清死缠烂打:“你不也说要同我好的么？”
　　柏仁一脸便秘:“竟然是掌柜提出来的？”
　　“我不过随口一说。”莫离推他:“你不没同意么？”
　　“那是看你太小不忍心下手，现在这样挺好不是。”沈穆清替他理顺了头发，端端正正地束上。
　　“我看沈大侠更像舍不得那画舫歌栏，不愿把心安在掌柜这儿。”朱砂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沈穆清笑容不变:“我这是怕过几年他长大了，开始沉迷声色，我一把老骨头管不住他，不是可怜么？索性这样谁也不束缚谁，多好。”
　　老管家抬着屉包子匆匆进来:“小少爷，快趁热吃。”抬头看见沈穆清，招呼他:“穆清来了啊，一道吃吧。”
　　“不给他吃。”莫离伸手抓了个:“不就大我十岁么？还倚老卖老。”
　　“十年很长啊，林染长到那么大不也就十年光景。”
　　莫离若有所思:“你说如果我再大些林曦会不会喜欢我？”
　　沈穆清失笑:“你说你老记着他干嘛？”
　　莫离一顿，咂咂嘴:“不甘心啊。”
　　“了不得，小娃娃也有不甘心的事。”虎牙帮大当家领着一大群帮众进来:“说来我听听。”
　　莫离撇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听说大当家接起了说媒拉纤的活计，怎么还有心情来调侃我？是非里都是没有心的糙汉子，还是莫要耽搁了人家才好。”
　　大当家笑容僵了，讷讷看向身后的二当家，二当家看了说好会保密的朱砂一眼，后者冲他耸耸肩。
　　就知道会这样，二当家无奈，上前解围:“莫掌柜可记得虎牙帮的小山？他前些日子与平安村的翠儿定了亲。掌柜还要比他长一岁，却总不见动静，我等才有意为掌柜找个陪伴，若有思虑不周之处，还望掌柜包涵。”
　　“包涵？”朱砂嗤笑:“明明是你们虎牙帮违背誓言想要插手是非的事，现在又想用这文绉绉的几句话搪塞过去，真当我是非容易拿捏么？”
　　“朱砂!”老管家轻叱:“你这是要教掌柜下不来台面吗？”
　　朱砂敛下眼中的神色，轻勾唇角:“我被这酒气熏晕了头，一时妄言，还望二位当家包涵。”
　　气氛一时尴尬，直到大当家有了发火的趋势，莫离才悠悠接上话:“得了，你们要有那心还不如先给沈穆清寻个骈头，都过而立的人了，一点都不检点。”
　　“这人对沈公子来说怕是小了些。”二当家对身后招招手:“不过既然带来了，也就全凭掌柜处置。”
　　他身后走出来个和林染差不多大的孩子，似乎刻意打理过，容貌挺俊俏，就是表情不大好看，锁着眉，抿着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莫离挑眉:“你们当我是容王么？”
　　“容王是什么意思？”林染勤学好问。
　　“东契国的二王爷，只喜欢十岁不到的小孩。”朱砂绕有兴味的看那孩子。
　　“掌柜说笑了。”二当家拍拍那孩子的肩:“这是在下上街时偶然遇到的，想着也是有缘，就送到了掌柜这来。”
　　“喔？我还当是从良民家捆来的。”莫离上前，捏捏那孩子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梗着脖子没动，垂下的手紧紧攥成拳:“没有名字。”
　　“那叫二狗怎么样？”莫离上下打量他。
　　林染扯扯朱砂衣角:“掌柜起名都那么随便么？”
　　朱砂怜悯地看他一眼:“你应该庆幸自己是有名字的，不然一律叫作猫啊狗啊的。”
　　“要真叫这名字，长大了该抬不起头喽。”老管家笑着拍拍那孩子的头，把他从即将来临的悲惨命运中拯救出来:“怀玉读书多，不如叫他起一个罢。”
　　莫离抗议:“老人不都说贱名好养活么？”
　　“那是小名，大名哪能叫这个。”柏仁白他一眼。
　　“这么说这孩子掌柜是收下了？”二当家瞅准时机把事定下来。
　　“先放这吧。”莫离淡淡看他一眼，语焉不详:“不管哪儿的人，是非这门都挺容易进不是。”
　　“那就谢过掌柜了。”二当家装作听不懂话里的讽刺:“不知可有地方供弟兄们歇歇脚？”
　　“客气。”莫离拣了个大些的葡萄，蹲在水盆边剥:“二楼的客房已经腾出来了，各位自便。”